男人听到上官婉卿的话,饶有兴趣地抿起薄唇。他不认为上官婉卿是在虚张声势,只是他很好奇,她究竟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哦?此话何解?”
“很简单,你居然自己撑伞。若是真的士兵,势必是自己淋雨而替我撑伞。”上官婉卿说完这句话,脸上的微笑也凝住了,“坏了,伞还放在将军府中……”
上官婉卿有些懊恼,她怎么如此大意,居然将自己的伞放到了将军府中。日后万一有了麻烦,这也不好解释……
“要不然我替小猫儿杀了他?”男人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令人惊骇的话,这句话从他口中就像是“今晚雨夜真美”一样普通。
上官婉卿叹了口气,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算了,就算是将伞遗忘在他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反正他已经被自己所吓住,也不敢再造次了。
“算了吧,等等回宫我把虎符给陵兰王,让这个将军告老还乡。”
男人的兴趣倒被上官婉卿这句话所勾起,怎么,这个小野猫在心狠手辣地杀了四个人之后居然会开始手软了吗?
“别想太多,毕竟他是护国将军,死在府上,太难看了些。”上官婉卿也差不多知道男人的想法,她冷冷地出声为自己的行为做着解释。
陵兰王给她的密诏,她也不过是拿来威胁而已。让她真的杀光府上所有人,她还真是没那个心力。而且若是真的杀了,日后和陵兰王摊牌,也对她有害无利。
“哦——”男子拉长尾音,温润的声音里却含着一抹玩味。既然上官婉卿都这么说了,他索性也不去理会了,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你还记得死掉的那个公主吗?”
“怎么?”上官婉卿不知道男子这个时候又提起上官轻水是何用意,索性就将和男子的聊天当成打发时间的消遣。
“其实上次我在调查这事的时候,发现了个更好玩的事情。”男子拨开厢帘,笑眯眯地将头伸了进来,“想听吗?像个真正的小猫儿给我喵喵叫两声。”
上官婉卿因为男子的话瞪大双眼,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拳头已经向男子的俊脸砸去。只不过男子却并没有惊慌,他似乎笃定了自己不会被打一样。
“你这一拳下去,能不能扳倒陆王后可就难说了。”
上官婉卿最终还是抑制住自己愤恨的心情,愤愤地将拳头从男子的鼻尖处挪开。她并不认为男子会开玩笑,正如同男子知道她不是一只可爱的小猫一样。
“喵,喵。”上官婉卿咬牙切齿地喵喵叫了两声,“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发现的那个好玩的事情。”
男子摇了摇手指,他脸上的笑容在上官婉卿看来是无比的欠揍:“我说了,像个真正的小猫儿给我喵喵叫。”
“喵~喵~”上官婉卿强忍住杀了这个男人的冲动,非常屈辱地叫了起来。若是忽略她脸上杀人的表情,闭上眼睛细细聆听,当真是娇媚无比,仿佛能把人的心肠都化了去一般。
男子抚掌大笑,也不再取笑上官婉卿。他放下厢帘,重新将头扭向车外:“哈哈哈哈,既然小猫儿已经叫了,那我也就告诉你吧。”
“其实,我发现了那个陆王后,似乎和御医一起联手给陵兰王戴了个绿帽。”
“什么?”上官婉卿没想到居然会从男人这里听到这个消息,她有些吃惊地反问了回去,“此话当真?”
男人虽然知道上官婉卿急于确认真伪,只是却依旧想要逗逗她。看着她一脸认真的发火,也是他的乐趣之一:“这个嘛,谁知道呢?”
这个男人!上官婉卿有些开始质疑起自己,为什么总是在这个男人面前沉不住气,明明知道对方再逗弄自己,却还是会忍不住跟着他的步调气急败坏。
“今晚月色不错,就额外送给小猫儿一份大礼吧。”男子也适可而止地收了手,他语气依旧轻佻,只是那轻佻里却带了一份认真。
“王御医和王后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这次王御医也不是干净的。”
马车离气派的王宫越来越近,只是上官婉卿的心却无端乱了起来。她总觉得隐约有些不对劲,只是她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儿不对。
这份急躁让她甚至都没有去细想男子话后的深意,便直接问了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男子一时也不知道上官婉卿究竟想问什么,因此他又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要告诉我?不告诉我,然后看我如何脱险,这不是你最爱的戏码吗?”上官婉卿紧紧透过厢帘盯着男子的后背,想要看看他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男子沉默了,似是在沉思要如何才能回答上官婉卿。在上官婉卿看不到的地方,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戏谑悠闲之意,认真严肃仿佛才是他骨子里的本来模样。
马车缓缓入宫,在深夜的宫道上缓慢行走。哒哒的马蹄声踏在宫道上的小小水坑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除了马蹄声和车轮声,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上官婉卿更加焦躁,难以忍耐。
终于男子开了口,只是他说出的话却让上官婉卿瞳孔紧缩,像是听到了意想之外的话语一样。
“这便是,饯别之礼。”
上官婉卿立刻起身,向车外的男子扑去。只是那男子的动作却比她还要迅捷,她的身体还未探出车外,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上官婉卿掀开厢帘,环顾四周,却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夜色。除此以外,什么都看不到。如果不是男子坐着的地方还尚有余温,上官婉卿几乎怀疑今晚的这一切是否只是她的一场过于荒诞的梦。
在确认了男子已经走了之后,上官婉卿的心里那股焦躁的感觉总算褪去。原来她之所以心神不定,是因为今晚男子的反常让她隐约察觉到了一些兆头。
她和男子不过是陌路之人,这她自然清楚。她不可能会对男子抱有除了警戒以外的任何感情,她和男子不过是各取所需。
男子一开始就说了,他来这里是为了拿到一个物品。估计今日他已经得手,所以从此这个王宫对他来说再无用处。在这里分手,也是自然。
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了,可是为什么等到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却隐约感到了一丝不舍?就像是自己的血已经不再冰冷,因为这个男人而悄然融化变成了温热的人类血液一样。
上官婉卿拉住马车,从车上走下。她的血不该是温的,她便是卧底,便是杀手,纵然转了世,她还是上官婉卿,这一点从来不会发生改变。
天空中的雨丝转成了雨滴,转眼变成了瓢泼大雨。大雨劈头盖脸地浇在她的头上,打湿了她的沾着血液的白色绢花,淋湿了她沾有血迹的半边脸颊。
已经干了的鲜血又因为雨水的冲刷而顺着她的身体缓缓流下,仿佛大雨将这一切都洗涤一空,又回到了她穿越而来的第一日被人按在水缸的那一刻。
上官婉卿有些失神地站在雨中,紧抿着双唇,一点点地将眼中感情的苗头掐灭了去。
只是在不远处的屋檐上,男子亦无声地陪着她淋着雨,他眼中的光亮也似乎被雨水浇灭了,摇曳了一瞬也沉淀在了眼底深处。
青衣不停地看着水漏,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再过一刻便是三个时辰了,若是公主还未回来,那无论说什么,她都要跑去找陵兰王去禀告了。
她有些担忧地望向窗外,听着瓢泼的大雨,有些心疼起公主。这么大的雨,万一公主是淋雨回来,那岂不是要染上风寒了?
就在这时,门被人忽地撞开,一道雷光在来人背后响起,照亮了来人的身影。原本还算寂静的屋里灌满了风声和雨声。
上官婉卿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大雨浇湿。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屋里,水珠随着她的身体起伏滴在了原本洁净的地面上。
“公、公主!”青衣大吃一惊,她连忙伸手将上官婉卿搀扶到了椅子上,同时慌里慌张地关上门避免风吹入室内,让她着了凉。
上官婉卿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宛如傀儡一样让青衣脱下了身上的脏衣,听着她喊着嬷嬷端了盆热水给她擦身。
这一切虽然都是切实发生在她的身上,只是她意识缥缈,觉得这具身体已经不是她的了。因为淋雨的寒气,让她已经切断了和这具身体的任何联系。
“公主,公主,您说说话,别吓奴婢啊!”青衣看着上官婉卿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却觉得上官婉卿额头热得烫人,“呀!好烫!这要赶快请御医才行!”
“公主这么晚回来,怕不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依老奴看,不如请份纸钱送祟。”嬷嬷看着上官婉卿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拿出《玉匣记》就着灯光翻看。
上官婉卿对于青衣的话起了反应,她有些困难地将眼神恢复了焦距,口中喃喃道:“要请……便请王御医……”
因为上官婉卿的声音太小,青衣一时没听清楚她究竟想说什么。青衣将耳朵凑到上官婉卿的唇边,才听清上官婉卿一直喃喃的话语。
“青衣……若是请……非王御医不行……”
青衣见过上官婉卿遭受过欺负,只是她从来没见过上官婉卿如此的失魂落魄。她只当是坏心眼的王后又为难了公主。
为什么偏生她的公主命就这么苦?为什么她的公主什么都没干就要遭到这等污蔑!
青衣气得眼泪滚滚而下,她抬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用力地点点头:“公主,你放心便是,奴婢便是跪,也要跪来王御医!”
上官婉卿苍白一笑,她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青衣的头。果然,有这样忠心的丫头,她是何其的幸运。
在她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的现在,她终于再也撑不住,手无力地从青衣头上垂下,她的头一歪,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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