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简溪走后,上官婉卿才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学着平日慕容简溪的口吻,冲着他离去的背影说道:“小猫儿,你也有这么失态的一日。”
若是这句话没被慕容简溪听到也就罢了,但是偏生他耳力极好,走出了几步还听到了上官婉卿的这句调笑。他气息不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引得身后上官婉卿的笑声更加放肆起来。
慕容简溪也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挥袖离去。
上官婉卿笑罢,榆火才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时刻恪守着身为一个侍女的准则,只不过现在的她也不如过去那般淡漠,她见上官婉卿面有笑意,因此唇角轻扬,也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公主似乎有什么喜事?”
“喜事倒是算不上。”上官婉卿摆了摆手,她舒了口气,揉了揉脸,“只是刚刚发生了一件可笑之事,让我的脸都笑疼了。”
“不知道奴婢是否有幸聆听?”
这原本也是无伤大雅之事,因此上官婉卿也就一五一十地将这些事告诉给了榆火,榆火听完也抿唇一笑:“如此,确实有意思,难怪公主您会如此开心。”
“既是如此,那奴婢就不扫公主的兴致了。”榆火欠了欠身,收拾起桌子上的残茶,转身欲走。
上官婉卿敏锐地从榆火的话中觉察出一些深意,她连忙喊住了榆火:“等等,你先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扫兴致’?”
榆火转过身子,将手上托着的托盘放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有人放了封信在门口,门房不知道如何处理就将此封信交给奴婢处理了。奴婢斗胆拆开信看了内容,没敢声张此事就直接来见公主您了。”
虽然榆火说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但是和榆火相交也不算浅的上官婉卿立刻从她的语气里发觉出一丝不妙。上官婉卿也没说什么,伸手接过榆火的信,展开往下看去。
信的内容很短,但是上官婉卿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她捏紧手上的纸,面色阴沉下来:“门房见到送信的人了吗?”
榆火摇了摇头,她脸上也有几分凝重之色:“没有,门房只是送七皇子出门时才发现门口有一封信,然后就捡起来送给奴婢了。奴婢拿到信的时候还是完好的,没有人打开看过。”
榆火的话让上官婉卿喜怒参半。上官婉卿既为此事没有声张而感到高兴,却又为这封信的内容而感到愤怒。
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已经直接上门挑衅了。
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是语气却无比狂妄。
宴会之时,取你狗命。
上官婉卿冷笑一声,这种把柄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只是语气这么狂的倒是第一次让她碰见。
“看起来,我在楚国还是挺不受待见的。才来楚国短短几个月,这是第二封威胁我的信了吧?”上官婉卿虽然知道这封信重在威胁,但是她也没敢从心里看轻了去。
“公主,这正是说明他们已经开始忌惮您了。”榆火不疾不徐的声音仿佛一泓清泉冲散了上官婉卿心头的一丝丝气恼,“超过一点,他们会嫉妒。但是倘若公主您超过他们很多,那么他们只会从心底里拜服。”
“我知道。”上官婉卿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榆火的话,只是她不改面上的冷笑,将手上的信纸揉成了一团,“只不过他们连送信也不敢光明正大,未免让人有些鄙夷。”
榆火垂眸静立,顺着上官婉卿的话往下说去:“这是那种人惯用的伎俩,公主又何必挂在心上呢?依奴婢看,这封信无疑是将公主推入了退无可退的绝路。”
上官婉卿深吸一口气,榆火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只不过和榆火不同的是,她却又往后多想了一步。
榆火只想到了绝路,但是她却通过这个绝路看到了写信那人的目的。
这封信无疑让她的死变得愚蠢起来,就算她死在宴会上,此事传开也只会被冠上“不听劝告”的活该下场。只是若是她不去宴会,此事传来,无疑会让所有人都笑掉大牙,鄙夷她的怯弱。
她即将失去瓦兰国的嫡长公主的身份,她不能再失去任何她辛苦打拼所积累下的优势了,否则这棋局将会瞬间翻转,让她这么久的心血都浪费了。
但是,越是如此的绝境,上官婉卿反而越能发现那个人如此着急将她推入这个境地所露出的马脚。
“那个人一定会声张此事,榆火,你管好下人的嘴,我不希望有任何的流言蜚语从下人这儿传出去。如果真的传出去了,无论是谁,立刻乱棍打死!”
上官婉卿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榆火点点头,她觉得唯有此刻上官婉卿身上才会绽放那种夺目的光辉,而这光辉就是她为什么选择追随上官婉卿的原因。
理由很简单,她在别人身上看不到这样的光芒。
“听好了,接下来还有另外一事。”上官婉卿屈起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脸上露出严肃的神色,“那些佣兵现在习武如何了?”
榆火在心中略略盘算,点了点头:“依奴婢所看,武艺日益见长,其中当以君故、无双二人的武功最为顶尖。其他人还有欠缺,但是倘若遇上千杀阁的一列小队,也能够稍占优势。”
这短短的“稍占优势”四个字,却几乎是所有佣兵的梦想。他们当初因为技不如人被千杀阁所抛弃,只能恨恨地抱着遗憾成为了游兵散将。而他们只会遇到更弱的对手,也进一步让他们没有任何的进步空间。
这样的死循环下去,他们的实力逐渐下滑,而千杀阁的实力却从未掉落,因此当佣兵组织遇上千杀阁这种训练有素的杀手时总是屡屡吃了大亏。
上官婉卿也知道佣兵组织的底子,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做到“稍占优势”,看起来平日里那些佣兵也没有偷懒耍滑,明白若是应付下来日后送命的还是他们。得到这个消息,对于上官婉卿来说,可谓是欣慰了不少。
“走吧,带我去看看君故和无双他们,我倒想看看,那两人的武艺究竟进步到了什么程度。”上官婉卿淡淡一笑,从椅子上起身,往门外走去。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还没到后院,就听到君故的读书声。
上官婉卿有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避免他们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而刻意在她面前露出一副讨好的姿态。
“读书太费事了,哪有练武痛快。”无双的抱怨声夹杂着读书声传了过来,这其中还隐隐有几声裂空之音,“来来来,我最近将这长枪使得还算顺手,不如你我比划一二!”
上官婉卿已经走到后院,但是她只是静静地站在暗处,看着无双和君故在不知道她在的时候会怎样表现。
无双穿着青色小褂,将手中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过去有几分无脑蛮干的性格也因为时间的沉淀而变得沉稳了一些,只是仍无法磨灭他性子里的一股热血冲劲。
而与他气质截然相反的则是君故,君故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眉目间竟沾染了几分书生的文雅气息。若不是他眉目间仍有几分难以压住的杀意沧桑,估计不知情的人真打了眼将他认为是白面书生。
对于这番改变,纵然是上官婉卿也没想到。只不过君故和无双年岁相差不大,君故纵然再想怎么表现出一副少年老成的姿态,听到无双的比试邀请,仍是轻易地就让喜色自内心倾泻而出。
“读书自然有用,读书可以悟己思人,怎么能说读书无用呢?”只不过君故刚刚说教完,他却又立刻转了话风,“既然比试,难道你让我赤手空拳和你这个长枪比划吗?”
无双见君故应战,立刻眉开眼笑,他连忙从不远处拿了一柄软剑递与君故——刀剑无眼,因此上官婉卿特意派了工匠造出软剑,只是为了比试能够点到为止,不出损伤。
君故接过软剑,理了理剑柄上有些杂乱的流苏,声音多了一抹无奈:“我就用这么短的和你打?你也太欺负人了。”
“我这不是怕长枪你使不动欺负你吗?”无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却紧紧地将长枪攥在手里,唯恐君故立刻扑过来抢了他的长枪。
君故看到无双这种做派,也只能摇着头拿起了软剑:“承让了。”
几乎等他说完这一句话后,两人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被严肃所代替,君故毫不犹豫,举剑便使力往无双胸前直直刺去。
无双自是不会任凭君故拿着一柄长剑长驱直入,因此他连忙舞起长枪,拨开了君故的软剑。君故眼见自己攻势被阻,脸上也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他立刻转动手腕,翻转方向,企图让软剑穿破长枪的缝隙点在无双的胸膛上。
“以攻为守。”上官婉卿看着这第一招,忍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君故使用的是长剑,其攻击距离肯定不能和无双的长枪相提并论。但是君故却主动出击,拉近了和无双之间的距离,逼迫着无双只能被动防御。
在这一回合,至少攻心战上,君故占了上风。
只不过君故的优势也是短暂的,很快的,无双就转守为攻,随着他舞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也逐渐地和君故拉开了距离,君故虽然有心想要扭转情境,只是到底落了下风,硬生生让无双拉开了距离。
无双往后轻轻一跳,他手中的长枪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他终于摆脱了君故的近身纠缠,得以在距离上占了上风。只是虽然如此,他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轻视之意,他仍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君故,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
“欲擒故纵,漂亮。”上官婉卿看着无双的表现,也忍不住眼前一亮。虽然这种打斗对她来说实在有些太过幼稚,但是将君故和无双的成长看在眼里的她,又怎么不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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