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倒也是险棋。”涟涟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在对袂鸢,语气里倒是十分的冷淡,再也不复往日的宠溺,“你该知道,这个人原本就因为蛊毒身体完全虚了,你这一招,还好只是让他武功尽废,倘若你剂量再大一些,这人早就下了黄泉了。”
“那个时候,就不需要他体内的蛊虫了,直接让你送了一程。”涟涟抬眼看着袂鸢,那目光里只有身为医者对徒弟的谆谆教导,“原本我是计划找些轻病让你练练手,却怎么也没想到你的第一个病人就是身中最难解的蛊毒。这倒也罢了,你倒也真敢下手医治。”
袂鸢知道,虽然涟涟表面上从来没把自己当过什么郎中,但是在她心中,却对治病救人一事有着无上的热情。她自然也不会允许别人用儿戏的态度来亵渎此事,所以对于涟涟的话,她也不敢撒娇应对,只敢老老实实地点头称是。
“我也知道,只是当初这个人来求医的时候,却被蛊毒的主人给拒之门外。我看不下去,所以才接手了。我当时想的倒也不是怎么医治好他,而是帮他压制蛊毒,拖延时间。谁能想到,这次蛊毒发作如此凶险,我也只好走了这步险棋。”
涟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袂鸢在这种生死大事上一定会慎而又慎,当时想来也一定情况十分危急,才会逼得她不得不做出这种事情。
但是她却仍是要斥责袂鸢,因为她不希望下次袂鸢还会冒着这种风险。
“说起来,你刚刚说了,和另一个人一起把他救了回来?”涟涟看着袂鸢,她的水平涟涟再清楚不过,这次的用药精妙,绝不可能是她一己之力,“那个人是谁?”
“啊,那个人啊。”袂鸢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涟涟的语气已经有些缓和了,这意味着她也不必如此拘谨了,“他是一个**岁的小孩子,听说也是中了蛊。不过那个小孩子说起话来倒是跟个老头子似的。”
“小孩子?”涟涟被袂鸢的话吓了一跳,毕竟这种手法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小孩子学会的,“这个小孩子是谁?”
“我想想……”袂鸢手撑着下巴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那个人说自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医华轻茯。”
“华轻茯?”涟涟不怎么喜欢和外人交流,所以她也不曾留意过江湖上的各色人物。只是纵然如此,她也知道,能够在江湖上混出名号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若是其他的武学,说是天生奇才,**岁便闯荡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涟涟这还尚且能够勉强理解。可是**岁便已经精通医术,怎么想都不可能。
“那你可知,他中了什么蛊?”涟涟看着袂鸢,“你应该能判断出来吧?”
袂鸢听到涟涟这么说,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解毒时会将一颗包着蛊虫的药丸吞下去。虽然我也很好奇他到底是中了什么蛊,但是他不肯告诉我,只说我的功力不够,告诉了也无济于事。”
“看起来,可能他中的蛊只是让他的外貌停止了变化。”涟涟从袂鸢的三言两语里,就大概判断了华轻茯的情况,“不过他怎么样也无所谓,现在最要紧的,倒是床上这位慕容简溪。”
袂鸢一听到涟涟提到“慕容简溪”这个名字,就立刻紧张起来,她咽了口口水,也没敢打扰涟涟,只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也看到了,因为你的关系,他现在命是保住了,但是蛊毒还是没除干净。现在的痴傻,可能也是蛊虫所导致的。我刚刚给他切过脉了,如果想彻底医治他体内的蛊虫,就不能不用自己的精气诱出蛊虫,然后一网打尽。”
“是……是……”袂鸢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断,因此她也只敢发出短促的音节,生怕扰乱了涟涟的思绪。
虽然涟涟一直说自己就是个寻常人,但是袂鸢知道,她的医术十分精湛,江湖上无名只是因为她从来不屑于这等事情而已。
所以,如果涟涟也没有办法的话,那么也就真的没有办法了——虽然柬弦已经给出了解毒方子,但是对于现在的慕容简溪来说,那已经等同于一张废纸了。
“精气是人的本源,你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涟涟垂下眼眸,没有看袂鸢脸上的神色,“所以,就算如此,你也打算救他?”
袂鸢想要看清楚涟涟的脸色,但是因为她低下头的关系,让她看不到眸子里的情绪。袂鸢想从语气里判断涟涟的态度,可是她的语气却又平静似水,让她毫无头绪。
只是,袂鸢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精气相当于人的寿命,很难延续,这次涟涟相当于是舍命救慕容简溪了。
涟涟之所以肯下这么大的力气,不过是因为她而已,并不是慕容简溪。
正是因此,所以袂鸢才更加为难。于情,她自然希望慕容简溪能够活下来。之前的数日相处,她早已经在内心悄悄地种下了情愫。
可是于理,她又实在没办法腆着脸要求涟涟因为自己而消减自己的寿命。
终于,在一段不算短暂的犹豫之后,她抬起了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涟涟:“是!”
涟涟抬起眼,看着袂鸢。纵然她听到袂鸢这么说,脸色仍是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消减的不是她的寿命一般。
“但是,是用我自己的精气!”
袂鸢的话却让涟涟反应十分强烈:“你疯了?为了这么一个男人?”
“如果要是这样的话,你不也是吗?”袂鸢轻轻地一笑,“就为了我,你就愿意消减寿命?”
“那能一样吗?小祖宗。”涟涟双手抱胸,歪着头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的小祖宗,我不宠着你还能怎么办?可是这个男人,和你非亲非故的,你倒也舍得。”
“哎呀,没事的,正好以后我和涟涟姐姐你一起老去,岂不是更好吗?”袂鸢看着涟涟,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脸正色地看着她,“所以,请让我救他。”
涟涟看着袂鸢,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袂鸢会对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如此上心。但是,既然袂鸢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纵然不能理解,也只能答应袂鸢的要求。
“既然如此,那我就同意你的要求吧。”涟涟终于松了口,她点了点头,“不过他眼下身子还很弱,先需要帮他调理好身体才能解了蛊毒。”
“是,这事涟涟姐姐肯定比我心中有数,我就只用等着,等到你什么时候需要我的精气,我再过来。”既然是涟涟的主意,袂鸢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就在二人说话间,慕容简溪一直大瞪着眼睛呆呆傻傻地看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们的话放到了心里。
涟涟又为慕容简溪的伤势跟袂鸢细细解释了一遭之后,这才舒了一口气,走到床边看了看慕容简溪的情况。
“虽然他现在是这副样子,但是至少他比那些醒过来就发疯的也算好上了不少。”涟涟看着慕容简溪,忍不住轻笑道,“你再忍忍吧,你多少年修来的福气,能让我家的小祖宗这么看上你。”
“涟涟姐姐!”袂鸢听到涟涟的打趣,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只是在她羞涩的时候,眸子里却也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失落。
是啊,她是看上了慕容简溪,可是那慕容简溪还有女伴,他又怎么可能会用看着上官婉卿的目光来看着自己呢?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袂鸢摆弄着衣角,轻声叹了一口气。当初在慕容简溪离开后,她为了逃避自己心中的情愫,也选择离开了那里,前来投靠涟涟。
可是谁能想到造化弄人,她越是想要逃避,却越是无法可逃。在她已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慕容简溪的时候,她却又偏偏不慎遇到了他。
如果……如果这次能够从头开始的话。
袂鸢有些复杂地看着眼神空洞的慕容简溪,心中万般滋味。
如果慕容简溪从来没有遇见上官婉卿的话,是不是……也会爱上她?
她以为早就掐灭的心火又因为慕容简溪的这副样子,而悄悄地苏醒了过来,一点点地拷问着她的内心。
袂鸢目光一凝,她重新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呢?就算慕容简溪失忆了,可是上官婉卿并没有失忆,她如果此刻和慕容简溪在一起,岂不是横刀夺爱?
那慕容简溪有什么好?能够值得她自降身份到这种地步?
可是……
在袂鸢的耳边,有谁在发出诱惑的低语:“难道,你就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更何况,现在上官婉卿可能早就放弃他了,你和他在一起,并没有夺人所爱。”
“……”袂鸢咬了咬嘴唇,一语不发。
“袂鸢。”
“啊……!”
袂鸢猛然抬头,这让喊她的涟涟也吓了一跳。涟涟只是想喊袂鸢去煎药,却没想到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啊,你找我什么事?”袂鸢也明白自己的反应有多么的夸张,因此连忙冲着涟涟笑道,“都怪我,发呆太投入了,吓你一跳吧。”
“……”只是涟涟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说出取笑的话语,她只是看着袂鸢,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必了,我去煎药吧。”
说完,她也不等袂鸢说什么,自己就离开了这里。
涟涟的反常反应让袂鸢心头一慌,只是涟涟的态度却并不是疏离,而是一份慈悲的悲悯。正是因此,这才让袂鸢更加慌乱。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思考的时候透露出了太多的心声,是不是涟涟一直将她的那些自私的想法收入眼中,这才主动给她留出空间,让她一个人去理清楚这些事情。
抱着各种各样的猜想,袂鸢有些紧张地向慕容简溪靠去。自然,无论是袂鸢还是涟涟,哪怕走到慕容简溪的身边,也无法唤起他的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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