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人生如梦7

王斌道：“但愿如此吧。”

淑情道：“叔叔和阿姨给你找的是一所什么样儿的学校啊？”

王斌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内心的苦楚，顿了一顿，淡淡道：“北京经济技术学院，而且我去学习的是公司经营管理。”

淑情点了点头，喃喃道：“哦，原来是这样呀！”眉毛一翘，眼珠里灵机一动，柔声笑道：“学习公司经营管理，看来叔叔和阿姨希望你将来当个大老板啊！”

王斌痴痴地注视着淑情，一时沉默不语。

淑情望了望远方的街灯，意味深长地吸了一口气。

(八)

人好像就是这样，有许多话是想说却又无法说出口的，越是到了离别的时候，越是很难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王斌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淑情，有一个问题一直压在我的心里，压了很久，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淑情爽快道：“我说过了，我们是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我们就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你只管问就是。”

王斌极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失落和悲痛，呆呆地注视着淑情，吃吃道：“淑情，你是不是也喜欢枫？”

淑情脸色巨变，急忙掉转视线，不管直视王斌，而是呆呆地望着那轮残月，喉咙里像塞了东西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斌注意到了淑情突变的神情，咬了咬牙，无力眨着双眼，苦笑道：“淑情，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看得出来，你是非常喜欢枫的。”

淑情沉默不语。

她不能承认。

因为她知道王斌问这个问题的真意。

但她又不能否认。

因为她不想欺骗王斌，更不想欺骗自己。

因此她只能沉默。

王斌强忍着心中的煎熬，叹息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爱的自由和爱的权利，而且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但是淑情，你是知道的，灵儿也十分的喜欢枫，你想过没有，如若将来你把自己的心事和枫挑明，你和灵儿以后该怎么相处？枫和灵儿又该怎么面对？”

淑情情不自禁低下了头，紧紧撰着拳头，手上青筋一根根凸起，脸上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王斌接着道：“哎，也许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尤其是在对待感情的问题上，我们就变得更加自私了。有的时候，我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一时冲动，往往会犯一些自己都不想犯的无可思议的错误，但等我们想明白了，一切早已来不及了。”

淑情仍然沉默不言。

王斌瞧着淑情奇怪复杂的神情，瞬间就明白了淑情的心意，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没有开口劝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直视着淑情，心如刀割一般在隐隐作痛。

淑情沉默了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终于又转回了头，微笑着注视着王斌，转移了话题，柔声道：“王斌，你明天就要走了，难道你不和枫打个招呼了吗？”

王斌苦涩地笑了一笑，淡淡道：“以后再说吧，自古英雄伤离别，虽然我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但这个离别之际，我心中也难免有一些感伤和不舍。”顿了一顿，接着道：“再者说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一来我不想再增加自己心中的苦楚，二来我也不想再给枫带来痛苦，如果枫真的了解我，我相信他会体谅我的难处的。”

淑情道：“是啊，我同意你的意见，而且我也相信枫一定会体谅你的，因为他总是很懂的体会别人，很会了解别人的。”

王斌暗自苦笑，心冷如冰。

淑情心中非常抱歉，自知不该在王斌的面前提起枫，更不该夸奖枫。

但她说的的确是实话。

因为枫的确很会体谅别人，特别是很会体会别人的痛苦。

(九)

夜残，月残，心更残。

王斌望着漆黑的天空，喃喃道：“淑情，时候不早了，我想我们还是回去吧。”

淑情点了点头。

夜空下，街道上，王斌和淑情两个人边走边聊着，向淑情家的方向走去。

(十)

家是这个世界上最温馨的地方。

不管什么样的人，不管什么样的痛苦，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家，就会不自觉地忘记心中所有的苦楚，即使那些痛苦忘记不了，也会减轻许多。

单筱娟痴痴地瞧着枫吃饭的样子，微笑道：“枫儿，好吃吗？”

枫点了点头。

单筱娟欣慰地笑了笑。

枫眼角稍稍掠起，就注意到了单筱娟正痴痴地盯着自己看，于是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顺便擦了擦嘴，微笑道：“二姨，我吃饱了。”

单筱娟道：“真的吃饱了？要不要再来点？”

枫摇了摇头。

单筱娟递给枫一杯热水，温声道：“枫儿，喝口水吧，饭后喝点儿热水有利于身体健康。”

枫伸手接过水杯，大口大口地喝着。

单筱娟也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站起来，一面收拾这桌子上的碗筷，一面嘱咐道：“枫儿，你明天还要考试，洗洗早一点儿睡吧。”

枫微笑点头，赶忙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十一)

空荡荡的街道，就好像是空荡荡的人心。

路灯一动不动立在道路两旁，发出微弱的光芒，孤独而寂寞。

王斌四处扫视了几眼，心里尽管十分的痛苦，但又不得强颜微笑，装出若无其事，注视着淑情，温声道：“淑情，你上去吧，我该走了。”

淑情不动声色，只是回头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家的房子，微笑道：“王斌，要不你也上来坐一会儿吧？”

王斌摇了摇头，淡淡凝望着身后的街，脸色变了变，强忍着痛苦，正色道：“淑情，不了，你上去吧，我也该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东西了。”

淑情道：“真的不上去坐坐？”

王斌道：“不了。”

淑情想了一想，喃喃道：“那好吧，那我上去了，你路上要小心一点儿。”

王斌点了点头。

淑情嘴唇动了动，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又没有说出口，只是微笑着冲王斌点了点头，柔声道：“再见。”

王斌艰涩道：“再见。”

淑情微微点了点头，恋恋不舍转身向楼上走去。

然而，就在她关门的那一瞬间，眼角不由渗出了两行清泪。

王斌就好像是一具灵魂出窍的躯壳，一动不动僵在淑情家的楼下，迟迟不愿离去，就在淑情关上房门的一瞬间，他的眼里竟然也溢满了泪水。

痛苦的泪水。

此时此刻，普天之下，又有谁能真正体会他心中的痛苦呢？

恐怕没有一个人。

王斌抬头仰望着天空，不知呆站了多长时间。

天空朦胧，月色暗淡。

王斌喃喃自语道：“淑情，再见了，既然相见只能增加你我心中的痛苦，那相见倒不如不见，再见了……再见了……”说完，就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缓缓向自己家的方向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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