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尽管大家千般安慰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但这眼睛手术毕竟不是一个小伤口,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枫永久性的失明,想到这些,想到自己有可能长久失明,枫心里难免有些害怕,手心的冷汗渗了出来。
房间里有一张床,摆着各种手术设备和医用工具。
灯光照射在床上,洁白的床单更显白了。
枫在众人的搀扶下,慢慢躺在一个宽约一米四五、长约两米的床上,心情紧张,紧紧握着双手,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心跳。
但心跳如飞。
医生们准备好了一切。
一名年轻的护士拿着注射器来到枫的床前,看着枫紧绷的脸颊,温声道:“你是不是很害怕啊?”
枫点了点头。
年轻护士道:“不要害怕,打上麻药就不疼了。”给枫注射了适量的麻醉剂。
枫知道麻药的作用。
他也不是担心疼。
而是担心自己的眼睛能不能重见光明。
注射了麻醉剂,枫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渐渐变得晕晕沉沉,眼睛也很重很重,万分疲倦,尽管他极力保持清醒,但不到一会儿,眼睛还是情不自禁地闭上了。
枫失去了知觉。
(五)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单筱娟和夏明走来走去,神色焦虑地等待着。
邢若水和许诺呆呆坐在椅子上,神情凝重,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术室的门。
许诺收回视线,若有所思道:“若水,看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很担心枫啊?”
邢若水没有回答小诺的话,询问道:“小诺,你和枫是怎么认识的?”
许诺道:“其实我们也没有经历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在一起打了一场篮球,从此,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邢若水惊讶道:“只打了一场篮球?”
许诺道:“不错。”
邢若水道:“就这么简单?”
许诺道:“就这么简单。”
邢若水道:“不会吧?”
许诺道:“怎么不会?”
邢若水道:“我只是有些不懂,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可思议。”
许诺道:“若水,你到底不懂什么?是不懂我们交朋友的方法呢,还是别的事情啊?”
邢若水道:“交朋友的方法有千千万万,这倒是不足为奇的,而且你们交朋友的方法也是不容置疑的。”说到这里,忍不住望了一眼手术室的门,淡淡道:“只是我不能理解你们交朋友的过程。”
许诺道:“交朋友的过程?”
邢若水道:“是的。”
许诺道:“你的话,我听不太懂。”
邢若水道:“难道你们男生间交朋友都是这样容易,这么草率吗?”
许诺道:“草率?”
邢若水道:“难道不是吗?”顿了一顿,淡淡道:“几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打一场篮球就成了好朋友,你不觉得这样交朋友有些草率吗?”
许诺道:“这些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再说了,我们男生交朋友,只要是义气相投、爱好相同就可成为好朋友,远远没有你们女生那么多的讲究和挑剔。”
邢若水道:“慎于交友,要交诤友,不交损友,这些话难道你不知道吗?”
许诺道:“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是……”
邢若水道:“但是什么?”
许诺道:“话虽如此,但你在交朋友的时候,你怎么会知道谁是诤友、谁是损友、谁对你有益、谁又对你有害呢?”
邢若水承认道:“这倒也是啊,不过,我觉得交朋友还是谨慎一点儿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点儿总是没错的。”
许诺微笑不语。
邢若水望着手术室紧闭的房门,一字一字道:“一场篮球,如果能让你交到像枫这样的诤友,那倒是再好不过了,但万一让你交上一些不三不四的损友,你该怎么办?是从此不和他们来往?还是继续和他们混在一起呢?”
许诺道:“这倒也是啊!”
邢若水脸上掠过一丝丝苦意,叹息道:“虽然你们男生交朋友是有点儿草率,但也有很多值得我们女生学习的地方。”
许诺道:“哦?
邢若水道:“你们男生交友时之所以会如此草率和迅速,是因为你们都相信对方,相信对方的人格,甚至不去考虑哪些朋友对自己有益,哪些朋友对自己有害,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这点就值得我们女生学习。”
许诺吃惊道:“想不到你如此这么了解我们男生。”
邢若水淡淡一笑,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喃喃道:“和你们男生相比,我们女生交朋友就不爽快了,甚至还有些趋利避害,我们交朋友首先要衡量这个朋友的分量,而后再看看她是否对自己有益,就算不看这些利弊,我们也会仔仔细细想上好长时间,观察上好长时间。”
许诺皱眉道:“想上好长时间?观察上好长时间?这样小心,这样谨慎,难道你们不觉得累吗?”
邢若水道:“虽然很累,但我们还是会花上很长的时间去揣摩此人的为人处事和家境情况,甚至有时还会衡量她的道德修养。”
许诺道:“交一个朋友,要去揣摩她的家境情况,打听她的为人处事,这些我倒是可以理解的,但这衡量道德修养,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呢?”
邢若水道:“我也不知道。”
许诺不能理解女生们这样的做法,但又无言以对,开玩笑道:“若水,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们女生不像是在交朋友,倒像是在选情郎啊。”
邢若水正色道:“如果对方是男生,倒是真有选情郎的意思啊。”说到这里,脸色变了变,若有所思道:“女生就是女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总是小心谨慎,这小心谨慎本是好事儿,但有的时候,我们的做法反而有些过犹不及。”
许诺道:“常言说的好,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间本来就是无话不谈、相互信任和真诚以待的,如果我们每个人都留一手,每个人都不相信朋友,那我们还谈什么真诚,还谈什么信任呢?”
邢若水苦笑不语。
许诺凝视着面前雪白的墙壁,若有所思道:“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它和利益扯上了关系,就会失去了原有的干净和纯洁,友情、爱情,甚至是亲情,只要是和利益扯在一块儿,同样也和其它的东西一样就会变质。”
邢若水怔怔地望着许诺,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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