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用心良苦1

(一)

邢若水看着许诺，一时沉默不语。

许诺接着道：“若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好吗？”

邢若水惊奇道：“讲故事？”

许诺道：“是的，是一个关于游泳的故事。”

邢若水抬头望着洁净如水的天空，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许诺一字一字道：“从前，有一位老人，他的游泳技术勘称一流，动作的优美程度举世无双，姿势的标准度更是无与伦比，但唯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位老人只是在沙滩上练习游泳，从不下水。”

邢若水本来就参悟不透许诺讲故事的用意，现在一听是一个沙滩上学游泳的故事，更加吃惊了，不解道：“在沙滩上游泳？”

许诺道：“不错。”

邢若水活了这么多年，只听说过在水里游泳的，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在沙滩上游泳的，失声笑道：“沙滩上怎么能游泳？”

许诺道：“旁人也许不能，而这位老人却能，而且他还因在沙滩上游泳而名声大噪。”

邢若水道：“怎么可能？”

许诺面无表情，凝视着天空中洁白无暇的云彩，正色道：“也许这个故事听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世上却存在着很多的不可思议，也存在着很多的不可能，正是因为这些不可能的存在，这世上才会有那么多的可能发生。”

邢若水皱眉道：“你的理论太深奥，我听不懂。”

许诺道：“你不懂，是因为你没有听完这个故事，等你听完了整个故事，你自然就会懂了。”

邢若水道：“哦？”

许诺接着道：“由于这位老人的名气传遍了大江南北，因此来他这里学习的人自然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有一天，一位富翁把他唯一的儿子送到了老人的身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到老人的真传，并且能学到老人天下无双的游泳技术。”

邢若水道：“后来呢？”

许诺道：“光阴似剑，时间流逝，三年的时间稍纵即逝，然而就在富翁的儿子学满技巧准备离开的前一天下午，他破天慌的得到了老人的允许。”

邢若水追问道：“什么允许？”

许诺道：“老人破例允许让富人的儿子在附近的湖泊里下水游泳，看看自己的游泳技术是否一流，但也就是在这一刻，笑话发生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发生了。”

邢若水心神迷惑，一时不知道许诺为什么会给自己讲这个看似毫无相关的故事，但忍不住追问道：“什么笑话？”

许诺见邢若水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一字一字道：“等下了湖以后，无论富翁的儿子怎么使用学到的熟练的动作，都毫无用处，非但毫无用处，反而还有被淹死的危险。”

邢若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啊？”

许诺道：“万般无奈下，富翁的儿子只有高呼，只有向老人求救，他拼命的喊，拼命的喊救命，不知喊了多少遍，老人终于听到了徒弟的求救声。”

邢若水道：“老人过去，富翁的儿子肯定儿子得救了吧？”

许诺没有直接回答邢若水的问题，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一步一步，按部就班道：“老人边跑边想：‘怎么可能呢？我的徒弟得了我的真传，怎么可能连一个小湖泊都征服不了呢？这怎么可能呢？没有理由呀’。老人死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待他来到湖边，想都没想，纵身一跃，如雄鹰扑食般落入水中，但奇怪的是，无论老人怎么的努力，怎么的去游，总还是逃不脱被水呛的恶运，生命危在旦息，万般无奈下，老人也不得不放声大喊救命。”

邢若水目瞪口呆，吃吃道：“怎么可能？老人不是游泳高手吗？他怎么也会危在旦夕呢？”

许诺道：“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吧，在千钧一发之际，居然迎面走来一位打鱼归来、身体健壮的渔夫。”

邢若水道：“一名渔夫？”

许诺道：“渔夫只会打鱼，不会教游泳，更没有什么精湛游泳的技术。”

邢若水松了口气，高兴道：“渔夫一定会游泳，这下富翁的儿子和老人有救了。”

许诺道：“不错，渔夫的确会游泳，但他却没有下水。”

邢若水惊愕道：“渔夫没有下水，那他怎么去救人啊？”

许诺道：“看到这种情景，渔夫非但不下水救人，反而还一面笑一面喊：‘往起站，快往起站，快往起站’。”

邢若水道：“渔夫为什么会光喊不救人呢？”

许诺道：“因为没有必要。富翁的儿子听到渔夫的喊声，用力一蹬就站了起来，他意外的发现，这水竟然连他自己的腰都没有淹没。”

邢若水目瞪口呆。

许诺道：“这就是结局。”

邢若水拼命摇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吃吃道：“怎么可能？这也太夸张了吧？”

许诺点头道：“这个故事听起来的确是有一点儿夸张，不过，它却给了我们一个值得深思的教训。”

邢若水道：“故事就是故事，永远不可能也成不了现实，在沙滩上学游泳，而后到湖泊里游泳，这未免让人有些牵强了？”

许诺道：“你说的很对，故事的确就是故事，它的确添加了许多创作者爱憎褒贬的情感，但在很多的时候，故事的喻意难道不值得我们去深思吗？”

邢若水道：“故事的寓意？”

许诺道：“沙滩上游泳，这故事本身难道不好笑吗？我觉得在沙滩上游泳，就好像是螳臂挡车，鸡蛋和石头碰，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邢若水淡淡道：“这就是寓意？”

许诺摇头道：“这个故事也许很好笑，但它告诫我们，无论我们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要从实际出发，切不可凭借自己一时的冲动而胡来乱来，像故事中的老人一样，不切实际的胡来的结果只能是自食苦果、自讨苦吃。”

邢若水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心思一动，瞬间明白了许诺给自己将故事的真正用意，深深为许诺的用心良苦而感动，但她如铁的信念丝毫都没有动摇，冷冷道：“你是说我在自讨苦吃？”

许诺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邢若水道：“现在是我在问你，你怎么倒反过来问我呢？”

许诺道：“这有区别吗？”

邢若水道：“有，而且区别甚大，至少对我来说，区别是很大的。”

许诺暗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实践是检验真理正确与否的唯一标准，既然真理都要受到实践的检验，更何况……何况是我们一时冲动做的决定呢？”

邢若水道：“我知道你给我讲故事的原因了。”

许诺道：“我知道。”

邢若水道：“你在暗示我。”

许诺道：“暗示什么？”

邢若水神色变得怪异，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喜欢枫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就算将来枫有可能答应我，我也能满足自己小小的愿望，但最后还是注定要失败的，而且会败的一塌糊涂，输的一无所有。”

许诺平静道：“你明知道枫只喜欢灵儿，而你又要自讨苦吃、自欺欺人，你这样的做法，和沙滩上学游泳的老人有什么区别？”

邢若水脸上掠过一丝凄凉，尽管她清楚许诺讲故事的缘由，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而且心里就是不服气，争辩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死，我也愿意。”

许诺黯然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只要你用心去寻找，你就一定会有惊奇的发现。”

邢若水道：“你说的固然不错，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还没到结局，鹿死谁手，此时还没有定论呢？”正视着许诺，一字一字道：“既然你说实践是检验真理正确与否的唯一标准，那么我倒是想亲身试试，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许诺越听越心寒，越听越生气，生气道：“你真是莫名其妙，冥顽不化，不可救药，不可救药。”

邢若水冷冷道：“我就是这样冥顽不化，不行吗？”话音刚落，含泪离开了凉亭，向医院的大门跑去。

许诺呆望着邢若水的背影，自知自己因为太激动，而且说话的声音也冷漠尖刻了许多，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般对我？老天为什么对我如此无情？为什么？为什么？

(二)

病房里寂静无声。

枫和灵儿依旧沉默不语，依旧专心致志听着窗外的动静。

雨过天晴，又是一个艳阳天。

灵儿从窗外收回视线，痴痴盯着枫看了好长时间，柔声道：“枫，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吧？”

枫道：“我不累，你陪我再聊一会儿吧。”

灵儿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枫微笑点头。

灵儿沉思了片刻，觉得没有什么新奇的消息可谈，索性就谈起了学校的事，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学校的事情无疑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事情，顿了一顿，微笑道：“枫，你真聪明，果然被你猜中了。”

枫惊讶道：“什么？”此言一出，一时不知道灵儿说这话到底指的是什么，接着道：“我猜中了什么？”

灵儿道：“咱们的辅导员啊。”

枫道：“辅导员？”

灵儿道：“果然不出你所料，曾明真的不再给我们当辅导员了。”

枫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惊奇，也没有什么欢喜，淡淡道：“灵儿，我早说过，这是遇料中的事情，一个爱钱如命的人，往往会是一个爱权如命的人，正所谓钱权不分嘛。”

灵儿点了点头。

枫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灵儿道：“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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