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撞?藤大夫倒说说怎么个冲撞法,如何化解。”
云卿玩味地盯着他。
阴阳怪气的样子听得藤黄直冒虚汗,心里面另外一个念头却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当然是你这个搅家精了,你一出现祖母和母亲都病了。你就是一个祸害。”
云卿没有抬头,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藤黄的一举一动。
原本搀扶着曹若姝的几个婆子,竟被她甩出几步远,趾高气扬地就跑了过来。
眼眸一转,对上云卿满脸不在意的表情,曹若姝心里面的怒火就直往上窜。
曹若姝的声音犀利,一下子屋子里其他人便纷纷侧目注意到了。
“哼,你这个小贱人怎么不去死,害得祖母和母亲不省人事,真是没娘养的没教养。”
母亲?你倒精乖,姑母这么快就改口成了母亲。
却是抿嘴,暗自一笑。
很快笑意凝在嘴角,曹若姝像发疯似地便朝云卿扑了过来,张牙舞爪。
揪得云卿趔趔趄趄,后面的婆子想去拉,被曹若玉一个眼神制止了。
云卿扫了眼曹若姝,又看着曹若玉,视线落在一边冷眼旁观的藤黄身上。
在众人视线的盲区,云卿在手肘处用尽了全力去攻击曹若姝。
曹若姝吃痛,惨白着脸高举着手掌,便又想故技重施。
只听得,“啪”的一声,曹若姝挨了云卿掌掴,倒在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云卿也没有刻意躲避,入了曹若玉眼里却已是惊涛骇浪不止。
“扶妾为妻,叶香玉一辈子都是妾,而你——”云卿扬起嘴角地弧度,俯视着满眼震惊的曹若姝。
笑意满意开来,语气不急不慌,一字一句,“庶出就是庶出。”
曹若姝听见她说出的庶出二字,气得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一口一个咬牙切齿的‘你’字,却终究不成话。
云卿用一根发带随意绑了头发,漠视地不去看地上的人,周围的吃瓜群众一时愣住。
空气凝重得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时间停止一般。
瞥见这样平和的容颜,一脸天真的女童,欲上来搀扶鬼哭狼嚎的曹若姝的婆子,顿觉头皮发麻。
曹定远正好奇着,呵斥了人群走过来便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曹若姝和站立的云卿
“放肆,那是你姐姐,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还愣着作什么,快把二小姐扶起来。”曹定远看着爱女痛苦的样子怒吼道。
转眼十分不悦地对上了云卿的眸子,“把三小姐送到后院,直到夫人和老夫人醒为止。”
几个婆子听着,便赶紧架着哀嚎的曹若姝下去了。
又有人欲绑了云卿,对上云卿寒冰四射的的墨玉眸子时,不觉浑身发冷,冒凉气,呆在原地。
这样的眼神落在芍药的眼里,脸上又是红肿的巴掌印,看上去是满满的幽怨。
“老爷,敢问县主做错了什么,值您这般大的阵势?”
才进了院子,不是哭,就是作法的,好大的排场,才转身进来就是喊打喊杀。
芍药心疼地用帕子留意着云卿脖颈处和脸上的伤,冷着声询问。
包了碎冰的帕子也只是让云卿热辣辣地脸清凉一点,心里面已寒冷刺骨。
顾忌着芍药是皇帝赏的,曹定远才没有疾言厉色,曹若玉瞥了眼她父亲,端了茶亲奉。
“大师说,三妹她——”曹若玉顿了会儿,又擦了擦眼角没有的泪,“三妹八字太硬,才克了祖母和娘亲。这会子不省人事呢。”
“对呀,云卿侄女,不要怪大家了,为了你祖母和母亲,快回后院去吧。”
曹向远犹似伤感, 一面抬眼往里留意着躺在床上的老夫人,眼珠子转了转。
云卿心里好笑,刚刚怎么一个一个都噤了声无动于衷,这会儿却都推在她身上了。
扫了一眼屋里众人,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个和尚身上,对上目光,一惊,和尚勉强维持形象地数着绿檀念珠。
曹定远神色不定,眸子里风云变幻。
“太爷,老夫人,老夫人——”
婆子拦不住,曹老太爷怒气冲冲地挥退了跟上来的下人,扫了一眼,一屋子的乱七八糟的哭声。
老妻躺在床上气息奄奄,没有人请大夫来诊治,两个儿子疾言厉色地,忙着判糊涂案。
“父亲!”曹定远一把托住了欲倒的老太爷。
老太爷睁开眼看见曹定远的面孔时,深深呼吸了一下,怒斥道:“滚!”
眼见着,曹若玉回眸看了眼,接着作哭状。
角落里的和尚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众人视线中。
“老太爷,贵府三小姐一片比劫,伤官泄秀,终究木多火少,喜火旺引发。命主甲木阳刃成群。远亲人离族亲,方得长久。”
这句话一下子掩盖了方才所有的声音,平静却极是有震慑力。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就是克父克母可全家咯?老太爷听如此说,也动摇了。
“老太爷。”芍药走到云卿面前,挡住了老太爷探索的目光,笑了笑。
“太爷英明,芍药不解,一个半路和尚或道士,哪里借来的胆子,胆敢质疑陛下裁决。”
话音落,惊雷四起,老太爷的眸子转了又转,那个和尚转动着珠子,眼睛微闭。
“ 凤凰在庭,朱草生,嘉禾秀,甘露润,醴泉出,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祥瑞之星现,必昭国运亨通,紫薇宫明。”
芍药说得缓慢,一本正色地留意着老太爷和曹定远的表情。
“这是钦天监监正姜大人的批命,想必太爷该记得。恕芍药无礼,老爷和众位小姐对一个野和尚的话偏听偏信,实在让奴婢大开眼界。”
一旁的和尚嘴里仿佛念叨着‘阿弥佛陀’,芍药的一番话已让他方寸大乱。
眼神流连的却不只他,云卿留心着,细细看来波澜之下另有玄机。
“主子,余太医来了。”采薇越过众人朝云卿道。
余太医?曹定远神色不定地望着云卿,这一幕的确似曾相识。
一进屋子就感觉到面色各异的曹家人,余品侍干笑着,看了眼领自己进来的丫鬟。
云卿侧目,一身朝服的中年太医,想来是刚从宫里出府。
“余太医,劳烦您走这一趟,请您替我祖母诊脉。这边请。”
余品侍有了台阶下,赶忙应着随了云卿进内室,撂下了一群吃瓜群众。
诊脉时,众人才晃过神来,又焦急地等待着诊断结果,而一边的藤黄,脸色却尴尬得难看。
老太爷一直留神着在角落的云卿。
此时脸颊一侧红肿红肿的,漆黑的眸子却写满了平静,不禁皱了眉。
他前几日已经得了消息说老太太生病,没想到今日回府却是这番情景。
越往深里想,他的神色越发凝重。
“老夫人是中毒了。”余太医看了看她的眼睛才开口说,“至于是什么毒,怎么清除,需要了解中毒的根源在何处。”
听是中毒,众人都露尴尬和质疑。
可刚刚大师的批命和藤大夫说得有理有据,虽然质疑,但没有谁提出反对来的。
“不错,正是如此。”
温声而言,藤黄抚了抚胡须从人后站出来,一本正经地表示同意。
“这位是?”余品侍收了手上的银针,眼里上下打量了一会儿。
“他是府上的大夫,藤黄藤大夫。”曹定远在一旁解释。
余品侍微微颔首,丝毫没有和他继续交流的意思,只是示意采薇拿药匣子上来,取了一粒药丸出来。
藤黄嘴角抽搐了一会儿,识趣地退在一旁,不时用眼角留意云卿的一举一动。
余品侍环视着屋子,最后把药丸递给了芍药:“劳烦,把这粒药丸化在水里,给老夫人先用。等清醒了再说。”
芍药得了云卿的首肯,才拿药丸退下。
“老夫人早上吃了什么?”老太爷厉声询问着,一时婆子丫鬟跪了一地。
说实话,对于这些后院秘辛,余品侍是拒绝的,只能充耳不闻,开始打量起一边的云卿。
十分好奇素来脾性古怪高傲的芍药竟会对一个孩子,毕恭毕敬。
而且好像每次见这个孩子,余品侍好像都有不同的看法,但最多的是在温家,这是他第一次来曹府。
不多时,罗妈妈已经给老夫人喂服了药。
对于老妻突然中毒一事,老太爷打心眼里不悦。
吩咐着丫鬟把老太太食用过的点心都一一摆到了太医面前,“请太医看看,是哪一种里面有毒。”
余太医颔首,取了银针一一查探。
前面几份都是没有变化的,余品侍开始考虑是不是探不出的毒。
可是吃了自己的解毒丸,老夫人明显有了起色,暗道不应该,不应该。
正疑惑着,银针已探在,做得极是精细的玫瑰酥上。
会心一笑,好巧的手艺,花色做工都是上等的,可惜了。
余太医盯着变黑的银针,眉头微皱,能引起心脉紊乱,昏迷,又是数脉。
“这是洋地黄或夹竹桃花粉参杂在了里面。用人参,麦冬各三钱,五味子两钱,水煎两次次,混合,分两次服。便会立杆见影的。”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余品侍把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也不想参与到这样的隐秘中去,便借着告辞。
“太医,您也帮我三娘搭搭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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