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知会让着四人退下,又伏在书案上写写画画,又一盏茶的时间了才罢。
她想着给四人重新裁些制服,又思虑着如何让四人保持杀手的水准。
难道得为他们量身定制一套训练方法?不然自己的脑袋就是装在腰上也不够用。
外面的太阳正大着,热得云卿越发一脑子浆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梨香院。
看在站在门口声势浩大的云卿一行人,梨香院里的丫鬟都目瞪口呆了。
“放肆,怎么还不进去传话?”采薇睥睨着依在廊柱下桃红柳绿的丫鬟,出声就斥责了。
云卿生气地瞅了采薇一眼,采蘩则上前递了话儿,十分同情地瞥了一眼采薇。
她家主子每次来梨香院,被为难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主子哪次放心上了?
还不是每次把最贵重的衣裳首饰往身上放,丫鬟最少也是六人。
这就是典型的,你越为难,我越张狂。
她家小姐就喜欢把人气得哑口无言。
单看大夫人每次的表情,就知道咱们大梁染布的颜料有多少了。采蘩心里暗笑。
等进去时,只见着曹若姝、若云都兴高采烈地围着大夫人,大房二房的人都聚集了。
旁边的娇姨娘坐在美姨娘下方,望着云卿进来,双眼灼热灼热地。
“三妹来了呢。”
曹若姝的穿着极是华丽,放眼瞧着,几个姐妹还有大夫人都穿得极隆重。
大夫人笑得妍丽,但并没有让云卿入座。而且,除了末座,就没有空的。
“三娘,您是不是中二病又犯了。”云卿轻笑,“不知有何贵干?”
曹若姝听着云卿一口一个三娘三娘,那不是句句似刀地在戳她们的痛处么?
云卿眼见着大夫人拦着曹若姝的手,心道小叶氏倒长进了,知道三思而后行了。
“主子。”
明桥和金萧桥不知何时抬了一张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然后十分恭谨地退了下去。
云卿看了看采苓,笑了笑,一挥袖便坐了下去,霎时莫名的馨香盈室。
屋里的人如入冰室,面色如土,小叶氏愣了愣。
“县主,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你二姐年纪也不小了。所以,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云卿理解,春色盎然,你女儿愁嫁求勾搭,不然这么好的花儿就无人赏识,辣手摧花也可。
众人在场,大夫人也不好发作,继续道:“长公主今日在府中设宴赏花,给名门闺秀和各家公子都下了帖儿。”
曹若姝也是一副理所当然地等着云卿接话。
“三娘,此话何意?”云卿睁大了杏眼看着众人,十分不解,好像在说,什么帖子,关她什么事。
“就是府里,长公主只给你送来了帖子。”
曹若姝气红了脸,要不是因为有帖子才可以入,她才不会这般下脸。
云卿又是似懂非懂地装作无辜样儿,“意思是,公主殿下给我下了帖子,而二姐你没有。所以要让我把帖子让给你?”
众人只觉一道惊雷从背后劈下,所有的节操都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摊开在面上讲,不知道这样很尴尬嘛。
云卿表示不知。
“你……”小叶氏气的脸色发紫,嘴唇微颤到连说话都如鲠在喉。
若不是先前老爷提醒过她,要善待云卿。此时此刻,她真想过去给云卿几耳刮子,怎的会在这里好言相劝?
云卿瞥见她,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了还撑着面上假意的笑。
“三娘别急,我知道以二姐这平平姿色,若不早些定下。等及笄后上了年纪成老姑娘,自然难许人家,更别提您和父亲的脸面了。”
顿了顿,云卿挥着轻罗小扇,明眸惬意地流转,看向采蘩道:“那帖子,既收着了就给二小姐送来。说不定在赏花宴上一举得脸,寻个二姑爷出来。可有得你们讨喜了。”
采蘩俯首作揖,行礼应下了。
一边坐着的韦姨娘反应过来后,笑了笑,三小姐的嘴真是毒,说得爽快极了。
要她说,说指不定还买一送二,喜宴满月酒一块儿办了呢,毕竟前车之鉴就摆在哪儿呢。
云卿哪会让她们有反驳的机会,“这屋子太小了,云卿这就告辞了。至于帖子,就赏给二姐吧。”
屋子小,是变相说自己的院子小家子气吗?小叶氏吐血,面红耳赤。
曹若姝听着云卿说赏字,小脸儿煞白,看来被气得不轻。
众人看戏也差不多了,也都散去,在门口,娇姨娘一走到美姨娘面前,立刻挺直了腰板,妩媚着腰肢地离开了。
韦姨娘则带了丫鬟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坐在曹府最高的假山亭里,云卿不禁在微风中徜徉起来,从这里看去,府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主子,为什么要把帖子让给二小姐?”
方才那场面听得采蘋糊里糊涂地,让二小姐取而代之,那不是便宜她们了吗?
云卿不答。
只是心里思量着,长公主的宴会,那些个公主铁定是要去的。
她已经和三位公主结下梁子,有一位还想杀她灭口呢,她平白去惹人不爽,当人眼中钉去?
“这竹叶青味道清冽,不错不错。”
采蘩斟着酒,侧耳就听云卿如此,有些好笑起来。
“主子,姑姑说现在你还在长身体,不能喝这么多酒。哪有什么大家闺秀,分明都快成‘酒中老鬼’了。”
一干丫鬟在亭里伺候着,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云卿才不屑听,嘟囔起来。
“这只是尝尝味道,又没有酗酒。那里算酒鬼,酒仙好不好,没眼力见。”
采蘩阴测测地注视着云卿四处流连的眼神,伸手把她正欲饮酒的手挡下了。
“竹叶青姑姑统共就酿了三瓮。主子才念叨着给清苑少爷送一瓮去,今儿一瞧就只剩半瓮。”
云卿剜了她一眼,幽幽怨怨地道:“是采苓几日前要学做醉鸡翅和糟鹅用掉的好不好,人家哪有喝这么多啦。”
众侍女,石化三秒。
“奴婢用的是黄酒,而且只用了四钱就学会怎么做了哦,主子。”
采苓目不转睛地回应。
呵呵,云卿无言可对,她的丫鬟们都开心学会拆她的台了,实在难为她。
“主子,韦姨娘过来。”采蘩低头在云卿耳边说着。
韦姨娘?刚刚好像见过。采蘩看着自家小姐的心思怎会有不知的,轻声道:“是绍勋少爷的生母。”
云卿正搜索着脑中,一直以来零零碎碎地关于韦姨娘的信息。
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牵扯,联系或者来往,正神思着,一个长发轻挽的妇人便走了上来。
“县主近来可好?”韦姨娘福了福身,向着云卿行礼。
“姨娘惦记,请姨娘坐。”
云卿略略打量着,温柔似水,不知怎的,反倒觉得身边的丫鬟格外妍丽些。
虽是深衣敛首不见其容,但整个人散发出很不一样的气场。
听多了采蘋说的丫鬟们之间的竞争和小猫腻,云卿很好奇,她便宜爹是不是只喜欢花瓶啊?比如叶香君。
“县主。”
云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惊得不行,韦姨娘神色十分哀戚地垂首。
这一言不合就跪自己面前,云卿表示,压力很大!
“今日来找县主,请县主给指条明路。”
如果故意去吟岫居找人,太打眼。所以,今日她来了。
云卿不解何意,让着把人扶起来,自己一个闺阁女子能做什么啊,汗颜。
“奴婢知道,县主是良善的,不像下人们胡乱传的。”不知怎的,在云卿听着,韦姨娘好像特别肯定她的能力。
云卿静静地等着她说,在不知虚实的时候,要么装傻,要么沉默。
“姨娘好像很喜欢青色。”
不确定的肯定。钗子是翡翠,褙子是水绿色,绣鞋是墨绿蜀绣。
韦姨娘不知云卿会这么问,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笑了笑。
“是的,奴婢家乡在蜀中。蜀中多山川秀色,所以,甚是喜欢。”
云卿淡淡地喝着茶,蜀中是个好地方,蜀道难,地势崎岖,就仿佛与世隔绝般。
她记忆中,三叔也是在蜀中任职。
而绿色代表沉默,中庸,稳定,也不知真假了。
“咱们刚刚说到哪儿了?”云卿把方才的绿茶过了,撷了铁观音重新烹过。
云卿认真地煮着茶,像聊天般问起。
韦姨娘愣了愣,一时反倒不知道怎么说了,只端看着云卿坐在条几前,没有一点儿唯唯诺诺的样子。
袖手天下有条不紊地烘茶,安溪式泡法,重香、重甘、重纯,茶汤九泡。
“姨娘请。”
韦姨娘端起茶杯就品了起来,刚想作评价时,看着云卿的动作惊呆了。
云卿先是闻了茶汤,再闻茶盖,用茶干闻。闻完香气才会端其茶汤品尝,品尝时,像漱口一样品。
一二三香气高,四五六甘渐增,七**品茶纯。皇帝大叔的铁观音还是不错的,云卿笑了。
韦姨娘放下茶杯,凝视着云卿的眼睛,说让她猜个迷。
“我听说有一种大鸟,身披五彩,可是一停很久,不飞也不叫,这是什么鸟?”
云卿回应着她眼里的试探,先前让自己指条明路,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只是这么一想,云卿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她的问题,望向亭外景色,莞尔一笑。
“可巧了,我也有一个谜语,姨娘也猜猜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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