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难得的意趣相投,脾性相近,一句二哥足矣。
“今天来给你送舞狮是一样;另一桩是你的亲事,爷爷他们的意思你放一边就是。其他的,我也不过问。”
林溪南把壶里的酒一饮而尽。他知她风平浪静的心情下,有着向往江湖河川的热情。
纵使两边的长辈如何,他二人不会因此尴尬,只是在想着如何不让对方为难。
喝了半晌还如此清醒,采蘋心里感叹之余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来。
云卿沉吟了一会儿,同意地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林溪南起身要走,又回头语重心长地朝云卿道:“今儿个我进府时,不小心瞧见曹若姝和曹夫人在争吵,你自己多长个心眼儿。”
“我晓得了。”云卿冲他的背影莞尔,凌空摇了摇手里的空酒壶。
林溪南侧目,嘴角一扬付之一笑。
采蘋采苓小声争吵着谁上前去给云卿进忠言,一个怒目而视,一个冷若冰霜,竟然还可以冷战。
“走吧,轮到宝宝出场去看他们唱大戏了。”云卿随手掷下了酒壶,整理了一下层层叠叠的宽袖便率先往宴会中走。
二人吵到一半后知后觉地跟上来,采蘋狠厉地白了采苓一眼,委屈地朝云卿道:“主子,你喝这么多酒,浑身酒气呢。”
云卿犹疑地扯起袖子嗅了嗅,她没有闻到啊。
“随它去吧,反正也没可能再回去更衣了,你瞧——”
采蘋拿眼瞧去,门洞那边如意正行色匆匆地往这边过来呢。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忽然跑到采苓身上一阵搜刮,弄得采苓十分不悦。
云卿也只干看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突然打了嗝,自己都觉得好浓的酒味。
“主子你吃个这个好了。出门前姑姑特意吩咐带出来的避暑冷香丸,用它的香气暂时遮掩一下酒味好了。”
冷香丸?姑姑什么时候弄这样的东西来解暑的,她好像一直没听提起过。云卿狐疑地皱了眉,还是打算试试。
目睹云卿就这么吃了下去,采苓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模样。采蘋露出奸诈笑意,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眼神威胁着。
大厅前院,团花刺绣红毯已然铺就,来往宾客都分席列次就坐。中央这会儿已经有乐师就位,估摸着歌舞将要开始了。
如意引着云卿往宴会外的曲折游廊上走,又眼熟地看过来与云卿打个照面,云卿都点头回应了。
只是除了曹绍均等人在外招呼外,老太太和小叶氏等人都没有在着,云卿心道不应该。
突然想到林溪南临走前说得的话,背过如意的视线,暗地里看了采蘋一眼。用唇语说了四个字‘小心为上’。
采蘋斟酌一会儿会意悄悄退到后面,转身出去。采苓下意识地摸索着放在腰间的软鞭,神情严肃地紧随云卿身后。
“老夫人,县主到了。”
云卿扫了眼堂里各人,才向老太太行礼问安。
“云卿,刚刚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老太太冷着脸,语气格外生硬地质问着云卿。
这会儿,云卿抬头才仔细瞧见众人的神色。严肃,不,是郑重其事得诡异。就是一向置身事外的三房,也是一语不发。
察觉到云卿的视线,容澈好笑地和她对视着:“二小姐和沈家的事是家事,本王不该过问。宫里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王爷,这——”老太太听到雍亲王要离开,神色间惶恐起来。
“王爷,您不能就这么走了。”小叶氏突然大声吼住了容澈,若不是习伏在后拦着,估计要扑过来了。
容澈站在云卿左上方,眉头未皱,眼神稍有愠怒地凝视着云卿的面容。
“怎么,见着二小姐和沈公子的丑闻,还要本王留下来负责?还是说大夫人觉得本王可以同时把他二人纷纷列为侧室?”
语气之森冷,冰冷到无人敢置喙、反驳,仿佛每人胸口都插了一把冰刃,降到零点的温度使人窒息。
沈夫人十分气愤地剜了一小叶氏母女二人,面色难看得发紫。她儿子堂堂七尺男儿,要如女子一样嫁到王府,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随之当机立断地向大堂中央行礼道:“恭送王爷。”
其余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人说一句话,寂静得可怕。
容澈对上云卿探究的目光,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避过去,朝身后的习伏罢了罢手,“你留在这里保护王妃。”
“是。”习伏作揖退后。
云卿从容澈的话里话外约摸也猜得个七八分,却隐约觉得刚刚容澈是在生气,那幽怨傲娇的小眼神她可印象深刻着。
“回祖母,方才侍女陪着云卿去更衣去了,不知发生何事。不过话说回来,因小失大却让咱们曹家如此失了礼数。平白让外人看笑话。”
罗妈妈搀扶着老太太,顾忌着雍亲王那句话,老太太看向云卿的目光明显收敛了一些。
“大房和沈家人留下,其他人去侍宴。”
“是。”众人引退,曹若姝被搀扶进厢房,沈君琢面色如纸地沉默不语。
“云卿,祖母问你。”老太太拄着手杖,深褶子里眸眼流露慈祥,望着云卿一动不动地说:“祖母知道你二姐向来胡闹,可你也不能拿她的名声来出气。如今事已至此,你说如何才能不让人失了脸面?”
习伏察言观色,在云卿身后压低了声音,把雍亲王目睹,曹若姝和沈君琢在更衣室行苟且之事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云卿。
这样明摆着的事实老太太问她的意见,是要个什么答案呢?
有了。
“祖母这话抬举,且不说云卿何德何能可以促进如此一桩美事;就说此事上沈大人官拜吏部尚书,沈公子才名在外,如何论说都是曹家高攀。”
顿了顿,云卿忽而嫣然一笑地俯视着众人,嘴角挂着清冽的笑意。
“更何况,我是正室嫡出堂堂县主。她一介庶女也配我大动干戈?祖母,您素来明察秋毫,难道是要王爷平白担了这丑事?”
一番妙语连珠把扣在头上即将掀下来的一盆脏水完美扔到别人头上。四两拨千斤地就把别人推到自己挖好的坑前。
习伏不得不感叹,面前这位未来王妃,暗黑程度和自家王爷不相上下。瞧着,哪里需要他的保护。
“云卿,休要咄咄逼人。你这是在和你祖母顶嘴,这就是你一向自诩的教养?”小叶氏冷笑了一声,一语呵斥。
那庶女一词她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超过了其他语言直击她的耳膜。
这么久以来,云卿一口一个三娘她已经忍了,如今又来破坏她的大事,还要受她如此冷嘲热讽。从今往后,这面子怕是顾不得了。
云卿冲她明媚一笑,“我这么美,还需要教养吗?另外真相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二姐和沈公子最明白。大家以为呢?”
“姝儿此时昏迷,你嫌她还不够丢脸吗?”小叶氏疾言厉色地呵止,言语举动已然惹得沈家人频频回首。
云卿好笑地回望了她一眼,莞尔一笑并不作声,没想到你还知道曹若姝丢脸?
“是啊君琢,说说是谁算计你的,咱们沈家也不是甘心被人欺负的人家,这莫须有的黑锅咱们可不背。”
沈夫人挑了眉一味儿辩解,要说叶氏用沈家和雍亲王王府作比较,她还瞧不上那劳什子二小姐。
云卿乐得站干岸儿,旁观者小叶氏的钓金龟婿计谋落空。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拿曹若姝的名声作筏坐地起价,还瞧不上沈家。这会儿趾高气扬,等成了别人家儿媳妇还指不定如何遭罪。
不过她可不想管,赔了夫人又折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小叶氏还干得少?
众人各自打量商议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沈君琢却一下去站了起来,面有戚戚。
“母亲,我会为曹二小姐负责的。孩儿有些不适,就劳烦母亲处理了。”
面向众人,沈君琢作揖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这一幕,有些出云卿意料。
“王妃,王爷说您看完戏去见她。在您与王爷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习伏低声传着雍亲王的话,云卿一听微怔之余还是点头同意了。
老太太和沈家人商量着曹若姝的婚事,小叶氏也疲于为自己一心设的局而绞尽脑汁。云卿一出来,根本没人注意到。
夜幕已至,堂中歌舞笙箫不知几时休,站立在假山的凉亭里,一眼望去就是灯海欢闹。
结合采蘋打听到的和习伏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源于云卿更衣离席。
容澈被诱离众人便知事情有异,在房间里假装中了药瞒天过海。随后他心生一法子,这才叫小叶氏有苦说不出。
“为什么是沈君琢?”云卿用着扇随口一问。
“你心疼?”容澈停来人筷箸,心里一紧,面无表情地反问。
云卿白了他一眼,“与我何干?只是觉得他可怜,摊上曹若姝这么个主儿罢了。”
“曹若姝琴棋书画,女红舞蹈哪一个不会?照本王说,配得很。”
容澈冷哼了一声,倒有些庆幸他自个儿想到的这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不仅解燃眉之急,还能一举除了情敌,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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