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大家进办公室没多久,差不多上班时间刚过一刻钟,Joey和邝熙抬着一块可以用水笔书写的白板写字板进来了。
找了个醒目的位置将白板写字板靠墙放下后,Joey先笑着和诸人点头打招呼,接着咳嗽一声,让大家先暂时停下手头的事把注意力集中过来。
“上周我稍微留意了一下大家的工作状况,觉得大家的态度和精神面貌都很端正很积极,这当然很好,不过在管理方式上可能还比较原始,完全依赖各位同事的自觉。这样是不够的,以后团队规模扩大了,总不能指望每个新同事都能有同样多的工作激情吧?所以我想给大家介绍一种很优秀的管理方法,这种方法在国外很流行也很著名,它叫做SCrum。”
实况(SCrum的中文谐音)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诸人你望我我望他,各自脸上都流露出一片茫然之色。
“大家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啦,待会我们做一个示范,大家跟着跑一次流程就清楚了,学起来很快的。”Joey笑呵呵地说,然后他招招手将若樱叫了过来,“你去附近买两盒空白的名片,还有二十本黄色便签本回来。”
半个小时后,若樱便带着Joey要求的东西回来了。Joey掏出钱抽了一张百元钞票递给若樱,问够不够报销,若樱点了点头接过。
“SCrum管理法是按照部门执行的,现在程序这边就小车一个人,还没法开始跑SCrum,所以你也来列席策划部的SCrum会议吧,旁听的时候留意一下我们是怎么运作这个流程的,以后程序部的SCrum会议就要由你来主导。”
听见Joey这样对自己说,车光龙默默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大家随着Joey进入小会议室,围着桌子坐下。Joey给每人发了八张空白名片和一本便签本。
“大家拿起笔,在空白名片上写下这些内容:一小时、两小时、半天、一天、两天、三天、一周以及不需要时间。”
在Joey的示范下,诸人各自在自己的名片上写下了这些字样。
“接下来大家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写在便签纸上,一张纸上只写一项。”Joey继续示范着,“老段你先来吧,说说你现在手头上有哪些工作?”
段杉杉愣了下,慢慢开口道,“根据新版的设定,修改世界背景、编年史、剧情大纲、重新拆分任务,并对任务表、对白表等相应配置表作出修改,以及在测试服务器上跑一遍任务流程,对修改后的内容进行检查校对。”
于是段杉杉的便签本上就多了六页内容:修订世界背景文档、修订编年史文档、修订剧情大纲文档、修改任务表、修改对白表、测试修改后的任务流程。
接着Joey要求段杉杉一页页的将内容读出来,然后每一次都由全体策划部成员进行时间评估,每个人都根据自己对该项工作的认知,选择性出示自己手中写着各种时间量的名片。有些结果大致相同的就取个相对主流的时间量,由会议主持人——也就是Joey用红笔在那张便签纸上写下约定的完成时间;有些争议比较大的,就由段杉杉简要陈述自己时间规划的理由,然后再一次进行表决,而最后判定到底需要按照那一种时间规划方案,还是由会议主持人决定。
于是段杉杉那六张便签纸上最后标注的时间分别是:两小时、两小时、半天、两天、两天、一天,加起来正好是六天的工作量。
Joey将这六张便签纸接过去,一张头贴另一张尾地粘成一串,然后站起身走到白板写字板前拿起水笔,在白板顶端写上了几个策划的名字,将这一串便签纸啪地贴在了段杉杉的名下。
然后依次是凌星宁、赛文和刘可韦,每人也将自己手头的工作分列出来,由大家评估一遍时间。其中赛文手头的工作都是凌星宁每天临时指定的,所以只有一天的量,Joey便要求凌星宁临时增加赛文的工作规划,凑出五天以上的工作量……
Joey在白板下方画了一道横线,横线下照样写上各策划的名字。
他指着那条横线上方的区域说这叫计划区,又指了指横线下方的区域说这叫成果区。
“在这之后,每当大家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时,便可以将白板上计划区里对应的便签纸揭下来,贴到成果区去。这样大家每天都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自己和别人的工作进度,哪些工作已经完成,哪些工作没有完成,也方便大家做出时间安排,减少工作过程中的迭代效应。”Joey笑着说完这番解释后,询问道,“基本就是这样,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过程确实也不算复杂,诸人笑着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Joey拍了拍身边的刘可韦的肩膀:“那么就这样吧,以后策划部的SCrum会议就你来主持了。”
刘可韦点点头,Joey对大家挥挥手,便带着邝熙离开了办公室。
段杉杉歪着下巴站在白板写字板前盯着板上的内容看了半天,刘可韦走过来拍拍他的后背他才反应过来。
“抽根烟去吧。”
因为小会议室与办公室之间只隔了一道半透明的玻璃墙,又没有独立的窗户,三人行工作室几个烟民便很自觉地基本不在办公室里吸烟,而是穿过楼道走到安全出口的楼梯拐角摆放着带烟灰缸的垃圾桶那里去。
安全楼梯是露天的,每隔一两小时就有保洁员打扫一次,看起来还算挺干净。刘可韦随意地找了一级台阶坐下。
一边转头望着远处隔壁厂区的各种巨大的金属容器,一边点上烟开口问道:“段叔你觉得Joey这人咋样?你的眼光有时挺准的。”
段杉杉嗤笑了一声,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先说假话吧,假话一般比较好听对吧?”刘可韦乐呵呵地回应着。
“很有亲和力啊,对我们的态度很客气,而且今天还教了我们所谓国外的先进管理方法了不是吗?”段杉杉伸了个懒腰,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放松地回答道。
“嗯,然后再说真话吧。”刘可韦点了点头。
段杉杉沉默了十秒左右,默默地回忆着来到申城之后与Joey几次有限的接触中留下的印象,这才缓缓地开口道:“我觉得在游戏研发这方面,他应该是个外行。”
刘可韦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不置可否地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留意过之前你和车儿还有凌星宁和他聊专业话题时,他的反应基本都是默默聆听不表态,或者转移话题,我觉得他多半是不太了解情况,所以才这样表现避免露怯。”段杉杉挠了挠脑门回答道,“当然也不排除其实人家想要深藏不露的可能性啦,不过我觉得吧以Joey表现出来的性格看,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刘可韦默默点头,表示认同道:“我也有和你类似的感觉。”
“所以他才要弄这套SCrum管理方法,是为了弥补专业上的弱势,才用这种所谓国外的先进经验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是吗?”段杉杉索性抬起一只脚,放在楼梯的栏杆上开始压腿。
“这套SCrum管理法,你觉得没用吗?”刘可韦站起身,走到垃圾桶边上掐灭了烟头。
段杉杉摇头道:“我可没那么说,有用当然还是有用的,问题是我觉得未必有Joey说的那么好的效果而已。主要是它能简单明了地让每个参与的人,都能清楚及时地掌握整个项目进度。不过具体能不能做出好游戏,关键还是看我们这些人,而不是这个管理方法本身。再说了,要开这些SCrum会议评估工作时间规划,本来也需要额外所有人的消耗时间成本,所以我觉得算是有得有失吧。”
刘可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段杉杉的观点立场和他基本一致。
“不管Joey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制作人,这对我们团队来说不重要,我们也没指望过他能在研发方面给我们帮什么忙,能拨出投资维持团队运作到alpha版完成就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他还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办公场地,就这两点来看,Joey对我们算得上是功德无量。”刘可韦做了一个总结道,“想那么多也没用,收拾一下杂念专心把项目做好吧。”
段杉杉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打算回办公室去,凌星宁迎面走了过来。
“老刘,正找你有事呢?”凌星宁一边点上烟一边开口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聊吧。”段杉杉对两人点点头,独自走进楼道去。
刘可韦见状便停下了脚步,困惑地问道:“星宁咋了,有啥事要找我?”
凌星宁也和他之前一样,找了一层台阶坐下来,揉了揉鼻子笑道:“有个之前圣杯工作室的执行策划在Q上和我说找不到工作,问我在哪儿上班,能不能带上他一块。”
“谁啊?”刘可韦有点儿好奇。
圣杯工作室前后一共五个执行策划,苏菲走得早就没和李广宁打过照面,剩下四个里面刘可韦只和分到关卡组呆了一阵的那个有点熟,其他人也就只是知道个名字而已。
倒是凌星宁加入圣杯没多久后便被指派去管理执行策划,所以会和他们更熟悉一点。
“是系统组的萧白鹤。”凌星宁扶了扶眼镜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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