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宝趴在霍金耳边嘀咕了几句,霍金连连点头。招呼抬炸弹箱子的人跟上自己,朝着队伍的最面前走去。
苏任对黄十三道:“你和李敢一人抱几个,负责殿后,谁若敢上来,炸他娘的!”
卫青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将手里的令旗高高举起,身后的传令兵大声喊道:“前队准备!两翼准备!”
所有人都看着卫青手里的令旗,只要那令旗往下一落,虽不能山崩地裂,却也能万马奔腾一回。一辆马车慢慢悠悠的从越人身后驶出来。马车很俗,是那种三俗的俗。装饰的金碧辉煌,恨不得用金银珠宝堆砌起来,驾车的马也很矮小,满身上下各种装饰在太阳下有些刺眼。
苏任连忙拦住卫青:“等等,闽越王应该来了。”
闽越王无诸,越王勾践后裔。越国灭亡后,无诸先辈移居闽地,占有福建及周边地区,自称闽越王。秦朝统一天下,闽越之地改名闽中郡,闽越王降为君长。至秦末,闽越王率闽中士卒北上,与诸侯一起灭秦。楚汉相争之时,闽越出兵助刘邦打败项羽。高祖五年,刘邦立重设闽越王,封管闽中故地。
到了无诸这一代,仿效中原,于冶山之麓筑城建都号“冶城”。发大军征战四方,收拢附近大小上百部落,闽越逐渐成为越人四部之首。无诸便萌生不臣之心,有意整合越人各部对抗大汉,重现当年越国先祖的风采。
那位被扔下马的飞虎大将军连忙过去,匍匐在马车之下,等着里面的人吩咐。四下的越人忘记了战斗,纷纷跟着匍伏于地,不敢抬头仰望。马车正好背着太阳,从苏任这边望过去,黑洞洞的。隐约间倒像是有个人,长像和衣着根本看不清楚。
“咳……!”一连串的咳嗽从马车里传出来,飞虎大将军缩着脖子,将脑袋埋的更深了。
首先出来的是个女人,不管长的好不好看,衣服穿的倒是不多。全身上下各种奇怪的刺青一片连着一片,两边的脸颊上螺旋状的刺青被太阳一照竟然泛着金光,像极了那只有在特殊地方见到的东西。
跟在女人身后的是个男人,大太阳正好,穿着袍服都有点热,这人却几乎用兽皮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头顶上整张的狐狸皮帽子,脑袋后面还留着狐狸的尾巴。身上披着色彩斑斓的虎皮,遮蔽到鼻子一下,只留下两只眼睛。伸出手,女人连忙搀扶住,那双手白的吓人,一根根指头又细又长。
又是一声咳嗽,飞虎大将军慌忙跪爬两步。那人踩着飞虎大将军的后背,费力的从车里下来。一名身穿锦衣的兵卒连忙跪在那人身后,在女人的搀扶下那人稳稳当当的坐上去。
战场上寂静一片,越人全都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就连那些被炸伤的家伙,也都咬牙忍着疼。苏任他们也静静看着这个闽越王,这就是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对手。
“大王有令,你们都起来吧?”女人扶着那人坐稳,直起身子对身旁的越人们喊道。越人一阵山呼,慢慢起身,重新列好队伍,继续与汉人对峙。
女人往前一步:“你们中间,谁是苏任?出来!”
霍金回头看了一眼,苏任微微摇头,霍金只好将已经举起的炸弹又放下。一提自己的马缰,苏任纵马上前。闽越王这名号是汉高祖封的,从名义上来说也是大汉的王爷,爵位自然在苏任之上,见了面也是得行礼的。
“苏任见过闽越王,不知大王派兵将我等围住所为何事?”苏任不卑不亢,看着那个坐在人身体上的“狗熊”有些厌恶。
女人见苏任已经出来,连忙躬身退下。苏任能感觉到被皮毛遮挡下的那双眼睛正在看他,那双眼睛很深邃,其中还透着狠辣与狡黠。
“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声音不大,听起来更像是故意弄出点声响:“苏长史,不知吾儿和本王的国相现在何处?”
“大王说什么?”苏任假装没听见,伸长脖子,一只手放在耳朵旁。
“放肆!也不看看你们现在的处境,这样和大王说话,活的不耐烦了?”飞虎大将军来了精神,将刚才炸弹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苏任一笑:“大王是在问您的世子和国相是吧?那两人我倒是见过,不过也是几天前了,衡山王请我去赴宴,宴席间见了一面,怎么他们丢了?”
无诸道:“我已派人去了衡山国,刘赐告诉我他们被你带走了。”
“啊!”苏任惊讶道:“大王说话要有证据,我与你的世子只是一面之缘,我要带他走,他们也得跟我走呀!再说了,我与他们也不是很熟,他们为何要跟我走?大王一定是被衡山王骗了,世子和国相是去找衡山王的,岂会无辜跟我,想必是衡山王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大王知道,所以才这般说。”
“你说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或许出了意外,或许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自家孩子丢了的确让人着急,不瞒大王,我也有个儿子,好长时间没见了,真的很想他。”
无诸没有说话,他知道苏任这是胡扯。不仅是他,稍有脑子的人也都能听出来。闽越的飞虎大将军虽然有些脑子,听出了苏任扯淡,可惜脑子不够用,见无诸不说话,他便道:“既然你说没有,可否让我们搜查?”
“混账!”霍金大怒:“你小子算哪根葱,要搜查我们?我大哥是奉皇帝旨意上任,并宣旨,乃是天使,搜查我等就是搜查皇帝,尔等小国乃我大汉藩属,大言不惭,欺我们不敢收拾你们?”
苏任扭头看着霍金,一脸不信的表情。刚才那几句话说的冠冕堂皇,和以往的霍金完全两个样子。霍金微微一笑:“昨天公孙大夫就这么说我,没想到换换里面的对象就用上了,嘿嘿……”
“噗!”苏任一口老血喷出,公孙贺用这话骂霍金纯属对牛弹琴。但他现在已经顾不得了,对面的那个飞虎大将军叫嚷着要冲过来,断戟砸在木盾上嘭嘭响,更有一群越人嗷嗷喊叫,看上去非常凶恶。
无诸轻轻抬起右手,吼叫戛然而止,又轻轻咳嗽两声,慢慢的站起身。身旁的女人连忙上来搀扶。拉下遮挡住口鼻的皮毛,露出自己的脸。这是一张什么脸?很怪异!高高的鼻子下小小的一张嘴巴,颧骨高耸两颊却没有二两肉。肤色也很白,白得都能看见皮肤下一条条红色的血管。
“苏长史真的要打?”
苏任左右看看:“打与不打都在大王身上,如何决定,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何况这还是大汉的领土,按照律法来说,大王属于入侵,就算您手下这些人全都死光了,也不能怪我们!”
“还有!”不等无诸说话,苏任接着道:“闽越王世子与国相是去请降,不去长安而去衡山国,路过也罢,是最终目的地也罢,他们在衡山滞留的时间太长了,你们将衡山王置于何地?大王就没想过衡山王为何让我见你的使者?”
“为什么?咳咳咳……”这一次是真咳嗽,女人连忙伸手抚摸其背。
苏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得大王自己猜想,听我一句劝,大王立刻退兵,并派人去长安向陛下请罪,若态度诚恳,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实不相瞒,这一次我奉命前来会稽就是为大王!”
“哈哈哈……”无诸的笑声非常难听,嗓子里像堵了什么,再配合他奇怪的样貌,邪的不能在邪了。无诸有病,还是那种无药可医的病,这样的人最危险,最变态,常年不得出门和见人,心里已经扭曲。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什么时候发怒,什么时候高兴?所以,越人才变得如此谦卑和恭顺。
苏任给霍金使了个颜色,霍金往炸弹箱子跟前挪了挪。
无诸笑罢:“苏长史就这么有信心?”
“慢慢来,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一天不行,两天;一种方法不行,就两种方法,我这人比较拗。”
无诸点点头:“很好!我儿和国相落在你的手里,应该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你放心,我不会为他们报仇,因为他们是背着我跑去衡山国的,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他们的生死,既然苏长史如此有信心,我想看看你怎么对付我?”
苏任连连摆手:“不不不,大王此言有三点错误,其一,世子和国相我没有动,他们不是死在我手里;其二,不是对付您,我承认我打不过大王您,看大王的样子就知道身经百战;其三,我从来就没有对付大王的心思,实在是皇命难违,到时候若有对不住大王的地方,请大王包含。”
无诸笑的全身发抖,用细长的手指指着苏任:“在闽越我就听闻过苏长史的事迹,果真如传言中所说,口若悬河很会说话,本王嘴笨不善言辞,咱们就战场上见,如何?”
“好!”
苏任这句好刚出口,霍金手里的炸弹便朝着无诸扔了过去,捻子上嗤嗤的火花,惊的飞虎大将军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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