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几日心绪不宁,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怎么把注意打到小姐身上了!以往小偷小摸的事情他可没少做,书房里的字画摆件少了,可都没人发觉,才把手伸到小姐的闺房就出事了,如今这三件首饰万万不能留在身边了,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发现还可能搭上自己的小命。他思索再三,趁着夜黑就偷溜出门,打算找个地方埋了。
绿菊把自家小姐夸上了天,如此高招看看以后谁还敢碰东阁楼的东西。韩秋伊倒是没什么兴致,前世的青花玉佩可没被阿福盗取,想来是他被扣了工钱的缘故,如此一来,许多事情也不会按照之前的预定走。
“柱子的腿伤好些了吗?”
“小姐放心,大夫尽心治疗,他已无大碍。”
韩秋伊点点头,眯了眼睛,说起柱子,也算得上她的心腹,他与绿菊是姐弟,外人却并不知晓这层关系,两人的父母早亡,因是同乡便被上一任管事的齐嬷嬷收养,女孩以她亲孙女的身份送去东阁楼成了韩秋伊的贴身侍女,男孩则安排到了外院帮厨。齐嬷嬷故去后便将这个秘密带进了棺材,韩秋伊理解她偏袒绿菊的一片苦心,女子身为奴婢若是没人撑腰处境便是异常艰难。
阿福着了身灰布衣还蒙了脸一路左顾右盼,唯恐有人跟踪,待额头出了汗才停下,
“这里应该安全了吧。”
他自言自语道,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小心打开,三件首饰就在眼前,现在这可是烫手的宝贝。他蹲下正要挖坑,忽见一黑影闪过,手里哪还有东西,
“好汉饶命,东西给你便是。”
阿福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真是个孬种。”来人声音粗犷,他阵阵心悸,吓得不敢答话。
“滚吧。”
得了这句话,阿福片刻不敢耽搁逃命去了。
“哈哈哈,这回赚大发了,又能去逍遥快活了。”威猛大汉好生得意,他便是官府悬赏白银四千两的恶人,白龙寨七十二条金龙之一,排名最末,平生最好美色,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凡是被他看上的女人,不管出身不论年纪,一律劫走,女子失去清白后几乎寻了短见,家属哀恸,联名上书,故而他才上了榜。
阿福急着逃命,路上摔了几次跤,总算活着回到韩府,绿菊瞄见人便去向韩秋伊报告。
“小姐,他回来了。”
“嗯,东西送过去了?”
“是,都已妥当。”
阿福进了房间,一阵香味扑鼻,桌上酒菜齐全,同室的三人烂醉如泥,
“呸,老子在外担惊受怕,你们三竟窝在这里好酒好菜伺候着。”说完,给自己倒了碗酒一饮而光,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巴,吧唧几声。
“味道真他娘的好吃。”
他吃得高兴,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心想这些个家伙今日发了什么横财,置备如此丰盛,直将最后一碗酒下肚,醉死过去了。
日上三竿,趴倒在桌的人才有了反应,重材眼睛还未睁开,只觉得有人在挠自己的头皮,下意识伸手拍来,
“哎呦”麻雄叫了一声,定睛一看,手都红了。
“吵什么吵,睡觉都不安生?”安苍酒劲还没过,就是说话也没睁眼。
“糟了,都这么晚了。”重材撇了一眼窗外,“快点,小姐又该罚钱了。”
其余二人听了这话瞬间清醒,慌忙穿衣胡乱舀了水就往脸上泼,直奔院里去。
宛归正在石凳上向秀儿学习如何编竹篮,看他们此时才出现,不禁摇摇头。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发问的是绿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三人垂下头,不知说什么,
“怎么少了一个?阿福呢?是不是不想干了?”绿菊走近他们,捂了鼻子,“一身酒味,昨晚做什么了?”
“绿菊姐姐,我们错了,昨夜阿福留了纸条,说他赌场赢了些钱财要请客喝酒吃肉,还说担心酒不够他再去买些,就让我们先吃不必等他,我们三人贪杯饮过头,喝醉了。”
“纸条呢?”
“在屋里,我去拿。”安苍脚底生风跑出去。
“那他人呢?”
“不知道啊?”
绿菊还想发问,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阿奏的惨叫声,
“去看看!”
众人顺着声音过去就看到阿奏倒在地上,他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手指发抖指向水池,
“呀!”秀儿吓得躲在宛归身后,可她忽略了宛归的个头小,根本什么都挡不住。
“去把人捞上来。”这是绿菊第二次见尸体,齐嬷嬷走得安详,可不似这么吓人。
阿福的尸体泡在水中的时间有些长,皮肤都浸白了。池边还有破裂的酒坛子。
“哎呀,阿福肯定是喝醉了,掉到池子里了。”重材若有有悟,喊了一声。
安苍取了东西跑回来,看见阿福的尸体,一个反胃呕吐不止,
“真是没用。”绿菊走过去拿走纸条,看了片刻后说道:“看来你们所说属实,阿福的死应该是意外,以后喝酒注意点,不要往水边走,都下去吧,重材,你去通知阿福的遗霜来领抚恤金。”
“是,小的立刻去办。”
宛归扶着秀儿去休息,手上倒起了鸡皮疙瘩,她都忘了古代的水池不知淹死了多少人,说不定那晚自己沐浴的南苑池塘也是如此,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姐?”绿菊注意到韩秋伊又走了神,出言打断她。
“嗯,怎么?”
“小姐,你说阿福死后会不会找我们算账?”
“他可是自己掉落池子的,与我们可无关。”韩秋伊将紫罗兰衰败的叶子剪去。
绿菊很是惊喜,小姐如今就像说书先生谈及的谋士那样智勇双全。
阿福的死跟他们确实有些关系,韩秋伊在酒里放了迷幻药,剂量不高,也没毒性,但是因为醉酒的人本身就容易眼花,绿菊再引他去了池边,他跌进去淹死就在预料之中了,若要说他们的过错,顶多是见死不救罢了,就算开膛验尸,泡在水里一段时间,证据老早就毁灭,那一小点药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就是贵在它一见水就会完全融化。
韩秋伊对阿福的死可没什么愧疚感,一只会凿墙的老鼠,堵上洞也没办法消除祸患,唯一的方法就是灭鼠,何况他还是个赌鬼,留着也是个祸害。
官府这边接了绿菊的报案,也是找得头疼,柱子说那人蒙得严严实实,没看清长相,就只知道是个男人,断案就变得尤其困难。令官愁苦着脸,打发了衙差明察暗访,自己坐在太师椅上拿扇子扇风,前几日刚娶的四房太太都没怎么亲热就碰上这茬,真是倒霉,这个月十八便是韩落霞的生辰,他如何来得及寻回,越想越觉得热,一生气把扇子扔了出去,
“哎”一声,东西不偏不倚打中跨了一条腿进门的林师爷,他也顾不上疼痛,喊道,“老爷,老爷,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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