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宫尚府往日都是气派非凡,居于金都最为繁荣之地,像极了贵气十足的公子爷,如今富贵不减却意外失去了大半的吸引力。
“依儿还没回来吗?”蓝莫霜几次探头看了窗外,娇奴几番加了茶水,耐心说道,“小姐去东卿王爷府了,数日内不会回来的,夫人若是想她,不如差人去送个信?”
蓝莫霜摆了手,“不必了,去散散心也好,府里折了人,可别冲煞到依儿。”
“三公子那儿已经差了专人照顾,夫人不必太挂心了,小小少爷由老夫人亲自抚养,吃穿用度更不会苛责了他,您要注意身体,莫操劳过度,现下大小姐成长了许多,相信很快就能协助您管理府中的事务。”
娇奴的话带来了很大的慰藉,蓝莫霜轻拨了袖子拈起一颗梅子,早些烦闷突然间倒有了胃口。
“这些是绿菊昨儿送来的,说是大小姐亲自挑选,瞧着颗颗饱满呢。”
蓝莫霜闻言便是笑不拢嘴了,话没说,手指摸着梅子,喜不自胜。
中厢居那头传来消息,韩顾勇情绪有所好转,已经开始正常用膳,韩夫人更是欣喜,絮叨了几句“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宫尚府并没有隐瞒凌歌儿的死讯,韩顾勇已再娶妻,这个消息早些在金都传来也好,以韩不弃的名望,各大豪族也不敢对此议论纷纷,碍于死者为大,又有韩得逸的出生,凌歌儿自然要以三少奶奶的名义下葬,这点韩不弃可比蓝莫霜通情达理得多,陈露戈以继室的名义成为韩得逸的嫡母,虽是委屈了些,但少卿大人心虚可不敢再说什么,跟死人也没什么好争的。
凌歌儿在灼夭部落的父亲接到消息后,哭啼了一阵也没什么异议,生娃难产本就多见,何况他这女婿痛不欲生的模样是骗不了人的。跟随他的几房妾室哭得伤心欲绝,少了内宅争斗,她们可是发自肺腑的喜欢凌歌儿,这女娃出落得如此漂亮,本还盼着为她备至嫁妆风光送上花轿,不成想这丫头喜欢外面的广阔天地,出了门竟没命归家,真是令人痛惜。
自从武妙雯入主西厢居,院里的丫鬟奴仆便累慌了,韩顾捷原是个闲散主子,他们的日子活得舒坦,无人约束,极为轻松,可这二少奶奶偏偏是个坏脾气,动不动就来找茬,下人地位卑微,纵使常年偷懒惯了也不敢当面去顶撞主人,何况她的娘家势力也不弱,韩府可不会为他们这些人出面。
黎娘一事再次警醒了众人韩府当家夫人的威严,违反家法就算被活活打死也是死有余辜,分散到各院的丫鬟听闻了此事,个个沉默不语,几个要好的姐妹也只能背过脸去偷偷抹了眼泪,先前枫林院的培训就数宛归走得快,其他人都是待了有段日子,感情深浅不一却也深表同情。
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黎娘受罚的原因也被传了出来,但知情者只敢私底下议论,声响不敢过大,多是饭后茶余说上几句,叹息几声,这么水灵的姑娘就算是赏给府里的仆人也是好事,非得乱棍打死,真是不留情面呀。
芷兰数日都顶着红彤彤的眼睛,柏嫣初时还觉得解气,而后便有些于心不忍了,索性放她一个人待着,福若云本就少驱使芷兰,她也得以躲个角落哭泣。数月前她身往东阁楼,绿菊告知了宛归离府的消息,如今局面更是没个知心人了。
“姑姑,求求你不要告诉夫人,我可再也不敢了。”芷兰压低了声音,但紧张的心情显得嗓音哑得厉害,有些扰耳,她本就是偷偷祭拜黎娘,生怕别人发现,现在被撞破当场,需得遮掩下去才行。
冯姑姑随意扫了一眼,便转过身站住了脚,她也不是什么爱嚼舌根的人,告密这种事情自己尚嫌不清净,更不用说去禀告主子,她在宫商府的时日也不短,年少时就是颗淡泊的心,如今愈发寡淡了。
“快些收拾干净,免得又来了人,可不像我这般好打发。”
芷兰闻言惊喜交加,正要磕头致谢,又被她制止,
“得了,得了,别整这些虚招式,府上这段时间不安宁,你得仔细些,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就麻烦了。”
“姑姑劝告定将铭记。”芷兰目送冯姑姑离开后,立马风一阵的收拾了火盆纸钱,临走前还仔细检查了一会,防止遗漏了什么,祭拜姐妹还遇到这一出,有惊无险,却是心有余悸。
她一走,庭院突然起了风,刮卷着树叶,敲打着花苞,池塘边一时间尘土飞扬,夹杂着怒号声,叫人听得心里发毛,也不知是不是黎娘有冤,托风来报,反正这光景只让人鼻头酸酸的。
隔着老远,柏嫣就认出了芷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
“太不争气了。”柏嫣嘴里说着,但眼神里满是羡慕,大宅门中最难得的便是友情,芷兰待黎娘有此深情厚谊,实属不易,抛除个人偏见,她应该敬佩芷兰。
“你过来,”她拦下边上的一个小丫鬟,“看到前边的那个人没有!”
小丫鬟明显认得她,表现得很是紧张,“回柏嫣姐姐,奴婢看见了,那人是芷兰姐姐。”
“认得最好,你去告诉她,夫人今儿有赏赐,已经送到房间,让她记得去领,别让其他人顺走了。”
小丫鬟听了话忙点头,“奴婢这就去。”
见她麻溜的向芷兰跑过去,柏嫣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所图何物,向芷兰示好吗?实在说不清楚。
宛归离府后韩秋伊便疏远了秀儿,出门也是换成紫烟跟着,绿菊知晓缘由,但也觉得秀儿做得过了,她在宛归的庇护下都忘了自个的身份,若是心性太过,在这深宅大院便会吃尽苦头,还是冷落她一段时间为好。
北厢居成了秀儿最常出现的地方,韩秋伊不看重她也不约束她,所以她的行动很是自如,五公子毫无掩饰对宛归的在意,秀儿便明白他定能帮助自己找到宛归的行踪,爱屋及乌,韩顾禄对她的态度也算友善。
“少爷,宛归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韩顾禄出了神并没有听到问话,秀儿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他才转过头来,表情有些沉重。
“虽然得到了消息,可我派出去的人都没找到她,次次扑了空,定是有人故意掩盖她的行踪,也有可能是宛归自己不想被人找到。”
秀儿若有所思的点头,她明白自己的悟性不足,虽然不能猜透很多事情,但话她是听清楚了,或许宛归是想保护自己,宫商府都不安全,二公子提剑伤她,若她没有玄力恐怕就死了。秀儿越想越害怕,不明白宛归做错了什么,众人竟要如此对待她。
“秀儿,你再仔细想想,宛归可曾告诉你她在这世间还有哪些亲人,还有何处可去。”
韩顾禄的话说得急,秀儿也被问得紧张,答得都结巴了。
“不急,你慢慢想。”意识到自己失态后,韩顾禄缓了口气。
“宛归从没提过她的家事,只说自己是个孤儿,下山后被抢进府中为婢,她说日后要离府买一别苑接我出去一起生活。”秀儿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这些讯息无半点用处,韩顾禄有些失望,他本就不相信苏兴是宛归的未婚夫,也不怀疑宛归来宫商府抱有不轨之心。
“既然宛归许诺会来接你,想必也不会食言,你只需记住一点,若是见着她,一定要告诉她有任何困难都要来找我。”
秀儿睁大眼睛看着韩顾禄,她第一次发觉五公子如此霸气,忙重重点头,心里默念道:“只要多一个朋友,就会少一个敌人,那宛归就会安全一点了。”
回东阁楼的路上,秀儿看见琼环鬼鬼祟祟往后山的方向走去,心里生疑,正要跟去,却见一个男子从另一个方向闪出,看着势头应该是要和琼环碰面的,她撇了撇嘴角,眼神露出厌恶,直接掉头走开了。
安仓还在院里清理花丛,见她回来,立马笑开了,起身说道:“秀儿,你回来了,我托人给你买了些干梅,很好吃的,你尝尝。”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干果,就要递给秀儿,
“我不想吃。”她轻推了一把。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安仓一脸关切。
“没有,”秀儿摇了摇头,“只是没什么胃口。”
安仓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嘴里念叨着:“这几日起了风,别是感冒了,我去给你买药去。”
“别!”秀儿无奈,“我只是想念宛归了。”
安仓这人心眼好,待她也极为贴心,秀儿也不是不领情的主。
“不是病了就好,放心,宛归定能平安无事的。”
“但愿上苍保佑。”秀儿咬了一口梅子,味道酸酸甜甜的,就将安仓手中的东西拿走,烦闷的心情缓和了很多,不由得使她想起宛归曾经说过的话,不开心的时候吃点什么可以让自己高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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