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风易满脸不信之色,道:“女艾姐姐,你每次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这通灵化身之法,教我了吧?”
女艾默然片刻,突然轻笑一声,道:“你真的想学?”
风易点头如捣蒜,笑道:“当然。”话音刚落,却见女艾突然消失在原地,无声无息,便像是从来不存在过一般。风易骇然咋舌,正要呼叫,鼻息间却忽的传来一阵奇异的味道,似香非香,想要捕捉,却又转瞬即逝。
他心下震惊无比:“女艾姐姐这仅仅是一个化身而已,却跟真人一样,太厉害了!”
当下催灵入目,通达五官,尽力在黑夜中寻找踪迹。但刚在左边有所感应,一把抓住,空空如也。片刻之后又出现在右边,风易脚不停歇,在原地连转数周,却连半个衣角也没有摸到。若是外人看到,还以为他发了失心疯。
过了片刻,风易丹田枯竭,脚步渐渐慢了下来,额头上更是布满汗珠,忍不住喘息道:“不行了,不行了。”
他停下身来,却忽觉脖子上一凉,低头看去,顿时吓了一跳。却见一把黝黑的尖刀横在其上,他几乎能感觉上面逸散出来的淡淡杀气,风易惊骇恐惧,求饶道:“女艾姐姐,我学不会你也不用如此对我吧。”
转而压力消失,他惊出一身冷汗,蹲下去气喘不止。
却见一丈之外的黑夜陡然凝聚,化作一个人形。女艾恍若鬼魅,淡淡道:“我刚才使了如影术,如人之影,钻心跗骨,不死不休。又有随形术,随物赋形,可化入天下万物。”说罢双手一闪,出现两把纯黑色的短剑,约有一尺余,看不见剑锋,但风易却是感受过那几近诡异的锋利,不敢小觑。
女艾又道:“这是玄阴离合双刺,离合无度,变化无常。”说罢素手一甩,露出如玉如月一般的雪白皓腕。风易一个分神,却已见玄阴离合刺没入了女艾的胳膊中,消失不见。
风易一头雾水,满腹疑惑,只得问道:“女艾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是练功的法门吗?”
女艾却不回答,反而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蒙着黑纱吗?只因要练如影、随形、分飞、暗香等术,便一辈子不能让人看见真容,直到死为止。”
风易愕然,半晌才道:“那这法术我可不要学。女艾姐姐,你也不要学了吧,我很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女艾淡淡道:“或许等我死的那一天,你便可看到。”说罢又是一阵风去了。
风易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悲伤,虽对女艾一无所知,但隐隐中已将她当作了最亲近的人。他心底暗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逼迫她如此,终有一天,我一定要找到原因,帮助她。”虽如此想,但那功法却是万万不能学了,若是一辈子戴着纱巾,直比死了还痛苦。
但风易终日修炼灵力,却不懂招数。便如满腹经纶,却是一个哑巴,难受已极。这一日在院子中随意修炼时,虞沫正巧来到,但见风易气息凝练,忽而飘忽如风,忽而又稳如山岳。她大吃一惊,心中又隐有怒气。
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道:“风易,你还骗我没人教你武功,这下被我逮了个正着吧。我已经问过季狸长老,他并没有传授你,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说罢娇呵一声,飞身上前,动如柳絮随风,轻柔无比。但素手粉拳之间,却不乏威力。
风易吃了一惊,想要解释。但对方拳头已至,呼呼作响。他情急之下,脚步闪烁,反手便是一掌,欲击在她的手腕之处。
虞沫叫了一声好,嘴角含笑,刹那间拳法已不在原先轨迹之上。风易诧异之极,却见对方纤手在半空一震,忽的如天女散花,笼罩在自己周身各处。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无数拳影似水银泻地,山河奔腾,攻向风易周身大穴。
风易心头一骇,忽的生出一个奇妙的感觉,对方的沛然灵力在自己前方织成一张大网,他似乎能用肉眼看到。风易知道自己又领悟了天子九歌的一层,又惊又喜,身形在原地打转,飘忽如飞,仿佛舞蹈一般。
虞沫见他竟轻松挡下了自己的瑶光灵,颇为骇然,粉面一怒,又放手疾攻,其中灵力翻飞,已是融合了北斗七灵。
风易见状,暗暗叫苦。他虽然还能抵挡一会儿,但若是暴露了太乙鼎,那就得不偿失了。当下趁机身形一滞,急忙叫道:“求饶了,求饶啦。”
虞沫气喘吁吁,吐出一口兰香,面有得意之色,笑道:“你不是挺有骨气的吗?怎么跟我一个小姑娘求饶?”
风易快速退了几步,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求饶算得了什么!”
虞沫瞥嘴道:“你算什么大丈夫?看招!”说罢收拳化指,如玉葱一般的纤指在阳光下绽放一股炫目的光华。风易不敢轻敌,道:“我可不会留情了。”说罢足下一顿,顿如飞燕一般扑入空中,手掌凝练,也依照虞沫刚才那招,一时间漫天皆是拳影,无法分辨。
虞沫惊奇一声,她起初见风易灵力虽强,但出招毫无章法,还以为他在故意隐藏。此刻逼迫之下,他的灵力流转顿如北斗七灵中的瑶光一般。
“你还敢说没人教你?这明明就是瑶光灵力!”
虞沫又惊又气,冷哼一声,陡然双眸闪烁,发出奇异的光芒。风易还以为她生气了,当下放而不发,只是借着足下灵力悬浮半空。虞沫叫道:“看我不戳穿你?”指尖在半空灼灼生光,默然似闪电般刺出,正中风易瑶光拳的薄弱之处。
风易只觉胸膛滞堵,一口气喘不上来,那星罗棋布的磅礴灵力也陡然涣散,身体更是失去平衡,重重的跌落在地。
虞沫面色冷淡:“说,谁教你的北斗七灵?是季狸长老吗?”
风易缓缓站起来,调息片刻,方才压制住翻涌的气血。笑道:“是你教的啊,是刚刚跟你学的。”
虞沫俏脸通红,怒道:“胡说,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人,看一遍便能够学会,况且……况且……”几乎要气的哭了。她一开始对风易这类人讨厌至极,恨不得父亲赶紧将他驱逐谷外。但后来接触下来,却觉此人性直率真,洒脱无比,与之交谈,似石泉落雨,十分畅快。哪像族中人那般,不是苦大仇深,便是精心算计。
但今日一看,风易却并未将她当作是族中的最亲近之人,竟瞒着她偷偷与别人学艺。虞沫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究竟是谁,敢违抗族规,随意将功法教予别人。
风易见她神情,心下不忍,道:“况且什么?”
此刻日暮西斜,夜色笼罩。不知何时,空中已是布满茫茫繁星,凝视片刻,便眼花缭乱。但那深邃、神秘的夜空,却带着一丝令人沉醉的气息。
虞沫道:“况且北斗之灵,不是人人都能学的。若是没人告诉你法门,便是让你看一百遍也学不会。”
风易有些不服:“那可未必,我刚刚不是学了个七七八八吗?”
虞沫冷笑道:“皮毛都未到,还敢大言不惭。”说罢似是显摆,目视长空道:“你可知北斗七灵源自何处吗?便是我们的先祖观天象,察星理,而创出的不世神功。”
见风易满脸疑惑,虞沫一时忘了族规,指着天空北方处道:“你看天上星星,并不是杂乱无章的。那北边,就有七颗最亮的星星,我们称之为北斗七星。”
风易初时看不明白,细瞧之下,果然有七颗相距很近的星星,在天空中颇为显眼。
虞沫道:“七颗星连在一处,则为北斗。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这四星为斗身,古时叫魁。而那玉衡、开阳、瑶光则是斗柄,古时曰杓。斗柄所指向东南西北,便是大荒之春夏秋冬。”
风易不明所以,道:“这有什么神奇的?让我多看一会儿,也能看出来。”
虞沫冷笑道:“你以为就这么简单吗?先祖后来发现,这每颗星除了各有大小之外,其闪烁快慢、明亮程度皆不一样。而且随着时间变化,它们在天空中的方位也不一样。若是要以此刻推测下一刻,则需要极其精深的计算。慢慢的,先祖便从中推演出北斗七灵。”
风易仍是嘴硬道:“那确是挺厉害的,但也未必旁人看不出来吧。”
虞沫哼了一声,大声道:“旁人绝不可能。那是我们姑慕国有一种奇特的血脉,名为重光瞳。若无此神瞳,纵是你盯着天空看一百年,也休想看如此透彻。”
风易奇道:“重光瞳?那是什么?”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重光殿匾额上的那个奇怪图案,大叫道:“是那个匾额吗?”
转头一瞧,却见虞沫面向自己,神色如常。但双眸中却出现奇怪的变化,那两个瞳仁化作四个,一大一小,套在一处,绽放别样的光芒。自己瞧了一会儿,便觉脑袋嗡嗡作响,全身陡有些发麻,他刹那间回想起与尨降对视时的感觉,又叫:“这就是重光瞳?”
虞沫收起目光,复转如常,笑道:“正是。”
风易心有余悸,道:“若不是你跟我讲,我还以为姑慕一族都是妖怪呢?”
虞沫大怒,道:“你也是姑慕族人,怎么说出这样的话?重光瞳具有世间罕见的洞察力,不仅可以明察秋毫,更是连人体经络、灵力走向都看得一清二楚。小至近尺方圆,大至山川河理,天星银河,都能尽入眼中。”
风易领教过重光瞳的威力,毫不怀疑。恐怕刚才自己出手被轻易破解,也是因为这双眼睛。当下叹服道:“当真厉害!”心底却暗想:“女艾说我的祖先另有其人,老爹也说爷爷他身份非同凡响……”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姑慕族的人?
却听虞沫缓缓道:“当然厉害。先祖帝舜便是依靠此瞳,镇服天下。而我们姑慕国也因为此瞳,差点落了个灭族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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