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易闻言一愣,心中突然扑扑跳了起来。
他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便将这位素不相识的伯靡看作了恩人。今日见到之后,本来就有些激动,此刻听他询问自己,更是一腔热血涌到心头,几乎要忍不住说出来了。
女艾看了一眼风易,正要说话。突听一人道:“风兄弟,你怎么到昆吾来了?”
风易抬头一看,原来是姒始生,多日不见,他宽阔的面容上似乎多了几分愁苦。
他们三人当初在北狄国一见,便觉得意气相投,想结为朋友。哪知道后来被事情耽搁了,便没有再见到。此刻重又相逢,都是兴奋不已。
风易也上前,笑道:“大侯爷,风采依旧!”
伯靡见状,讶异道:“你们认识?”
姒始生还没说话,一旁的姒庚金已经走上来,揽住风易的肩膀,道:“国主,你老来多健忘,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们在北狄遇到一个姑慕族的少年英雄,他修为非凡,打败黑水玄蛇,又击退了南蛮的欢兜和寒国逢蒙!”
其言一出,身后昆吾国人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姑慕国人?
人人都知道,夏后氏和姑慕国互有深仇,数百年都不来往。眼前这少年如果真的是姑慕国人,他怎么会来帮助两位侯爷呢?
而且……那欢兜、黑水玄蛇、逢蒙都是天下少有的高手,这少年年纪轻轻,竟然能击败他们,当真匪夷所思!
风易一听,就知道姒庚金在吹捧自己,笑道:“二侯爷这明着是夸我,实际上是损我呢。我如果能击退欢兜,打败黑水玄蛇,早就拿着剑去帝丘把妘寒浞杀了,还跑来西域找你们干嘛?”
伯靡闻言一笑,顿时对眼前少年生出几分好感。他知道自己的这两位少侯爷不会胡说,即使有夸大的成分,也应该和事实相距不远。
这少年不居功,不自傲,颇有风度,确实是少见的英才!
伯靡笑着问道:“你是姑慕国的人?”
风易拱手,恭敬地回道:“是的。”
伯靡又问:“听说两年前,寒国曾派大军攻打虞渊昧谷,后来如何了?”
风易正色道:“我当时和寒国交战,不小心落入东海,又一路漂到北海,后来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伯靡点点头,这少年说得简单,但这其中遭遇定然是惊心动魄。
他又问:“姑慕国刚刚遇到大战,你为何不回虞渊昧谷,却要在外游历呢?”
风易闻言一愣,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是没想过回姑慕国寻找虞沫,帮助她登上族长之位。但那一天落海的一刹那,风易却没办法忘记。
当时两人四目遥遥相顾,虽然没有办法说话。但风易分明感觉到,在虞沫的心中,自己的性命远远比不上族人,比不上她振兴部族的心愿。
久而久之,心中总有一个疙瘩。风易虽对虞沫十分思念,但竟然盼望着,今生都不再见到她。
伯靡满腹经纶,老来多智,只看了看风易的表情,就知道他有难言之隐。
当下爽朗一笑,道:“好,好!今日女艾姑娘和风易少侠光临昆吾,实在是一喜事。”
姒庚金急忙应道:“国主说的是,当摆宴庆贺,喝他个十大杯。”
伯靡闻言一笑:“先莫谈喝酒,我让你去查探的事情,如何了?”
这一次姒庚金带着昆吾八剑,外出查探。乃是伯靡接到国中线报,昆吾境内有数十个村子的村民都有异状,后来就连丹彤国主姒无疆也亲自来拜见,说了同样的情况。
所以伯靡对此十分关心,他隐隐有着不妙的预感。
姒庚金笑道:“我正要向国主禀报此事呢。”
众人一路朝陆终殿走去。女艾身为王室的秘密刺客,身份极高,走到伯靡身旁,那姒无疆便在另一侧。风易则和姒始生、姒庚金二人并肩而行。身后一帮大臣紧紧跟随。
那昆吾八剑则守在殿外,即使中了不离尸蛊毒,也如铜铁浇铸,在风中岿然不动。
众人到达殿中,分列而坐。
伯靡喝了一杯茶,缓缓道:“女艾姑娘,那日你不告而别,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这大荒中不太平,西域也多有事端,下次你若有主张,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上次女艾离开姑慕国之后,便来到西域昆吾国,拜见伯靡。希望他以司徒身份召集夏后氏各个部落,起兵反抗寒国。
但是伯靡乃稳重之人,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但还是推托说夏后氏人心不稳,实力分散。贸然起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女艾本想说出风易,但想到他年龄甚小,还没成长,便暂时按捺下来。她身为刺客,常年隐藏在黑暗之中,性格十分决绝,黑白分明。
既然伯靡不答应,她立马离开,又前往丹彤、辛夷、无冥等其它几个部族,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绝,甚至连几个国主的面都没见到。
伯靡从姒无疆口中听说了,心中感觉惭愧,所以才那样说。
哪知道女艾闻言,竟然毫不留情面,冷冷道:“从长计议?夏后氏已经灭亡多少年了,你们安心待在西域,恐怕都忘了大荒什么模样了吧。”
她此言一出,殿中人都是一惊。那些昆吾臣子和丹彤国主姒无疆更是隐有怒色。
风易更是暗暗抹了一把汗,和姒始生、姒庚金两人对视了一眼,摇头苦笑。
伯靡闻言却不生气,正色道:“女艾姑娘说的哪里话?国仇家恨,我们昆吾上下一直铭记在心。对于复国一事,我也和几位长老曾商议过。”
“如今寒国势大,整个大荒都臣服在它的势力之下,正面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妘寒浞横征暴敛,不得人心。我看不过二十年,寒国统治必然不稳。”
女艾直接打断他,冷道:“二十年?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伯靡笑道:“女艾是夏王室的亲卫,当然可以。”
女艾道:“当年大夏灭亡之前,已经是接近分崩离析了。现如今十年一过,大荒中记得大夏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再过二十年,恐怕我们有心复国,也没有人会响应。”
伯靡沉吟,说不出话来。他身为文臣,确实没有女艾这样的雄心壮志。其实不止他,姒无疆、姒忧、姒乌等国主也是安心在西域享乐。
众人正一阵默然,突然听姒庚金笑道:“我觉得女艾姑娘说的没错。复国一事,宜早不宜迟!”
“闭嘴!”姒始生急忙呵斥。自己这个二弟平时就口无遮拦,这时再说出不合时宜的话,要贻笑大方了。
姒庚金却不服气,道:“难道不是吗?大哥你这次跟我去大荒转了一圈,寒国虽然看似势大,但从西到东,哪一个臣服他们的小国不是怨声载道,叫苦不迭?若我们起兵,必然会万众响应。”
姒始生闻言默然,也无法反驳。
伯靡点点头,没有指责。
忽听那姒无疆笑道:“早就听说二侯爷火爆性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哈!”
他是夏后氏部族丹彤族的国主,自从迁到西域来,便乐不思蜀。若不是因为国中出了村民中毒事件,他也不会来昆吾国的。
刚才听下来,他极为尴尬,本想着昆吾国主能出言反驳,哪知道他也不说话。姒无疆没办法,只好站出来打了个圆场,想把话题转过去。
女艾最是瞧不起这种胆小之人,闻言冷哼一声,竟是看都不想看他。
姒无疆见无人回应自己了,打了个哈哈,便坐了回去。
过了半晌,伯靡道:“此事……”他心底十分为难,若轮对大夏的忠心,他一点也不比女艾弱。只是昆吾国师当年大夏的一班文臣创建的,现如今国中还有五个长老,想说服他们,难如登天。
“现在国中也不安稳,据我猜测,寒国的矛头已经再次指向昆吾和其他部族了。最近的村民屡屡出现异状,估计和西戎脱不了关系。而西戎又是妘寒浞元妃姜蠡的部下……”
姒始生见状,沉声道:“二弟,你不是去查探了,情况如何?”
姒庚金想起村民们的惨状,正色道:“国主说的不错。确实是西戎所为,而且这一次我还遇到了西戎的人苗使,若不是风兄帮忙,恐怕我都回不来了。”
众人闻言眉头皱起,生出惧怕之意。西戎国可怕之处,不在于实力强大,而在于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他们既然出手,恐怕随时都波及到在座每一个人。
姒无疆一拍桌子,道:“原来是西戎啊,我们没有招惹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对无辜百姓下这样的毒手?”
女艾冷笑:“丹彤国主,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对于寒国就是一种招惹吗?”
姒无疆嗫喏片刻,说不出话来。
姒始生又问:“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国人身上到底是什么毒,可有解药?”
姒庚金为难不已,若说没有解药,恐怕会惹来大家恐慌。但又不能信口胡说,真是为难。
就在众人目光都盯着他时,风易微一思虑,突然站起来。
拱手道:“回禀国主,解药暂时还没拿到。不过我们一路跟踪,找到了西戎国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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