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斫烛影一代骄,金匮懿旨易黄袍。
太祖如知应有恨,悔不当初赴陈桥。
那就是他和担任枢密使的李崇矩结为了儿女亲家,赵普的儿子娶了李崇矩的女儿。赵匡胤得知后竟龙颜大怒,这段你情我愿的联姻为何会惹得皇上不满呢?
你想想啊,一个是掌管国家政务大权的宰相,一个是手握兵权的枢密使,皇上心想,这两家联姻了,是想干什么?莫不是想强强联手?那还了得?
于是,赵普和李崇矩被双双免职,贬离京城。而最冤的要数李崇矩了,自从追随赵匡胤以来,他马首是瞻、兢兢业业、尽忠职守,是个不可多得的将领,枢密使职位,全凭他一步一步在战场拼搏而来,而且与人和善,忠厚老实,人缘极佳。
赵光义深知皇上因此很是反感赵普,眼下已被皇兄贬离京城,并罚俸禄。在赵普看来,自己拥立圣上有功,皇上如此不顾情面,让赵普心中充满怨怼。
于是,赵光义利用了这点,趁赵匡胤离京的这段日子,经常召赵普与自己一起饮酒作乐,并有意无意提起当年赵普立下的汗马功劳,让赵普对赵匡胤处罚自己一事更加不满,很快便将他拉拢。
赵普是何等聪明之人,很快也看出了赵光义的意图,于是反过来巴结起他来,就将“金匮之盟”一事偷偷告诉了他,使得赵光义对皇位更加觊觎。
赵普又说:“禁军统领蔡无忌与我关系甚密,待我去会会他,定可为您所用。”
赵光义笑着点头,极为赞赏。
赵普又说:“内侍总管王继恩,此人极为贪财,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王爷也可将此人收为已用。”
“好好好!赵丞相明日就去将此事办妥!本王日后定不会亏待于你!”
见赵光义已经称自己为丞相了,赵普非常开心,很快就帮赵光义将禁军统领蔡无忌,和内侍总管王继恩收为心腹。
出去大半年的皇上终于回朝,自从回来后,总是借故不上朝,与往日那个精神抖擞足智多谋,德才兼备雄才大略,胸襟开阔宽厚仁慈的皇上判若两人,整日闷闷不乐,太监说皇上饮食睡眠都不太好,吃得很少,常常缠绵悱恻一坐半宿不睡。
赵光义见皇兄回来后不上朝,开始还挺高兴,可是转念一想,这样虽说依然是自己在处理朝政,但毕竟皇位还不是自己的。而且自从听赵普说了“金匮之盟”以后,心中像是长了毛,日夜寝食难安,盼着赵匡胤早日传位给自己,见他回朝后又郁郁寡欢,心不在焉,以为不多时就会传位,没曾想皇上却丝毫没有动静。心中着急要坐皇位,不免对赵匡胤产生了恨意。
这日,皇上在朝堂上说想把都城迁至洛阳,群臣皆上谏劝阻。下朝后皇上又召见晋王赵光义商议此事,他说:“我不但要迁都洛阳,日后还要迁都长安。”
“汴京好好的,皇兄为何要迁到洛阳?”
“汴梁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关中倚山傍河,地势险要。我迁都后,再裁去冗兵,大兴生产,有了这些长治久安的根本,不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吗?”
赵光义说:“不是应该以德治国吗?只依靠天险国能长治久安?皇兄何必一定要迁都?”
赵匡胤叹息道:“皇弟啊!你未免太墨守成规固步自封了。现在当然要以德治国,但也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才是。”
见自己的亲弟弟和群臣都不同意迁都,赵匡胤只能将迁都一事作罢。
比起朝政,他最放不下的还是慕容凝烟,一个人孤苦伶仃,记得在找慕容凝烟之前,他曾经去问过她的大儿子仲寓,那孩子一听问起母亲,便止不住泪流满面,看着这母子都令人心疼,赵匡胤决定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主意已定,随即又让赵光义代理朝政,自己带着仲寓重返紫金寺。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这天清晨,早起做功课的慕容凝烟听见有人在敲寺院的门,便上前查看,打开寺门时,一下子惊呆了,平静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当即泪流满面,一把将站在门口的仲寓拥进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这才将孩子仔细端详一番,见孩子灰头土脸,母子俩又是好一阵抱头痛哭,这才想起问:“寓儿,谁带你来这儿的?”然后抬眼看向外面,这才看到墙角站着的萧逸轩。
此时的慕容凝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碰了下,向萧逸轩投以感激的目光,随即又收回视线,回到仲寓身上。
“娘,您怎么一个人不声不响来到这里?不要仲寓了吗?寓儿好想您!”
仲寓说着说着已经泪花四溅,再也控制不住,母子俩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海。
“寓儿,先进去洗个澡,一会儿吃饭。”慕容凝烟安排沙弥尼将仲寓带进去。
见孩子与沙弥尼走远,慕容凝烟轻声对萧逸轩说:“谢谢你!有心了!”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我知道你想孩子,孩子也一样想你,就带他来了。”
“能求你个事吗?以后帮我好好照顾仲寓!”
“这事不用你嘱咐,我已经想好了,等仲寓稍大点,就传位与他。”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我只想要你让他多读点书,但千万别让他再去碰这皇位,让他隐姓埋名平安度过这一生吧!”
“烟儿放心吧!既然你是出于一位母亲对孩子的关爱,我尊重你,就按你说的做。”
慕容凝烟给萧逸轩鞠了一躬,萧逸轩看着心酸,哀求道:“烟儿,看在仲寓的份上,跟我回去,我给你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你和孩子一起过好吗?”
“孩子的路,得他自己走,既然我已经皈依佛门,那就得善始善终。”
萧逸轩郁郁寡欢地带着伸寓回到汴京。
慕容凝烟心里也一直很难受,她也能感受到萧逸轩对她依然如初,可是现在又叫她如何回头呢?只能对天长叹:天意弄人。
不知怎的,一向健壮的赵匡胤渐渐感觉身体每况愈下,近大半年来总觉体虚无力,食欲不振,太医也瞧不出个名堂。
这日,赵匡胤病重,宋皇后派亲信王继恩召第四子赵德芳进宫,然而王继恩奉诏后并未去传召赵德芳,而是将晋王赵光义请来。宋后问王继恩:“德芳人呢?”
王继恩说:“晋王已至殿外。”
此时,只见赵光义还没等通报便径自进入赵匡胤的寝殿。
宋皇后见赵光义已到,大吃一惊!见亲信王继恩都不听使唤,知道其中定有变故,料定已是无法挽回,只得以对皇帝称呼之一的“官家”称呼赵光义,乞求道:“吾母子之命,皆托于官家。”
赵光义答道:“共保富贵,无忧也!”
然后赵匡胤这日却安稳度过,这令赵光义非常恼火。遂令禁军统领蔡无忌宫禁之内,禁止行走。
次日十月十九,原本晴空万里,赵匡胤自感近日来身体好了不少,心情也舒畅许多,于是让御膳房备了酒菜,召晋王赵光义来一同共进晚膳。
快到傍晚时,酒菜已摆好,突然阴霾四起,狂风大作,天气陡变,不多时竟骤降暴雪,风从门缝钻进来有些刺骨。于是赵匡胤命人将菜移至内阁,并命宫女太监等人退到屏风外面,与赵光义酌酒对饮。
站在屏风外的宫人们,从投射在屏风上的影子上,看到赵光义多次离开筵席,好似在翻动什么,随后又听到争吵声,只听皇上断断续续发地说:“你是朕的亲兄弟,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给朕下毒?难怪朕近半年来身体每况俞下,皇位迟早会传于你,为何要如此心急?”
随即只见烛光摇曳几下熄灭了,接着有镇纸落地的声音,然后便无任何动静,里间一片死寂,过了一会儿,忽又闻得重重的鼻息和鼾声。
次日清晨,太监发现陛下驾崩了。而作为不能在宫中过夜的外臣赵光义,却在皇上驾崩之夜竟睡在侧畔,令人费解。
赵光义还没等赵匡胤出殡,便由赵普等人簇拥着,拿出太后遗诏“金匮之盟”,称国不可一日无主,就在赵匡胤的灵柩前登基称帝,改元“太平兴国”。
同年十一月,赵光义将赵匡胤给李煜封的爵位废除掉,由“违命侯”改封为“陇西郡公”。表面上看,李煜身份似乎提高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赵光义时不时用言语侮辱李煜,使李煜感到十分难堪。面对羞辱他的人还不得不强颜欢笑,内心的悲伤无以言表。
李煜在位时有位叫庆奴的宫女,很是欣赏皇上才华,如今已做了宋廷镇将的妾侍;她得知皇上被俘过得很屈辱,出于对故国的思念和旧主的眷恋,于是写信安慰他,李煜收到信后痛哭一场,将心中的委屈与哀怨写在回信中,却被赵光义派来暗中监视的人发现,将信截走交给了赵光义。
赵光义看了信后便勃然大怒道:“朕对待李煜,算是够仁至义尽了,他居然还说‘此中日夕只以泪洗面’,这分明是对朕心怀怨恨,看来是朕让他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你不是喜欢以泪洗面吗?那朕日后定让你天天洗泪洗面。”
赵光义心生一计,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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