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浓似没有听见,站在城楼上身形有些摇晃,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双方各自沉默了片刻“我徒儿现在何处。”容非渊声音微冷,竟是使用了几分真气,下面不明所以的妖兵纷纷吐出一口血,更有甚者,直接倒地昏迷。
饶是月如浓法力强大,也不免被震的心神微晃,暗暗吃惊。这样大面积的使用真气,看来这容非渊真是在乎小丫头。只是……封印洪荒眼非同小可,就是不知容非渊剩下几层仙力了。
月如浓轻叹一口气,冲旁边的随从做了个手势,只是动作有些无力。那随从立马躬身退了几步,就地消失。
不一会儿。
“报,妖王殿……殿下,岳姑娘,她……她她不见了!都……都都都找了。”一个小妖兵慌慌张张跑来,一头栽到月如浓脚边,全身抖如筛糠,垂着头结结巴巴道。
“什么!”缘腓高调的声音尖叫道:“小爷宰了你!”说完,一团莹白的气息汇聚掌中,不断地翻腾着,便向那匍匐的小妖袭去。
“缘腓不可!”容非渊及时制止,轻轻化解了他外放的杀气,提醒道:“你的目标错了。”
缘腓愣了下神,不过半秒钟,又变的杀气腾腾“小白虫,小爷再说一次,小丫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爷即便豁出命也要与你们妖族不死不休!哼!”
说完,还不解气,气咻咻道:“我就要杀他!一张说不出好事儿的破嘴,要他何用!”一个光晕轰过去,那无辜的小妖兵来不及惨叫便成了一团白雾。
容非渊心头默默赞许,这小缘腓虽脾气火爆冲动,但也不是毫无头脑,还知道现在与月如浓动手只是毫无意义地拖延时间。
他自己也是微有些担心,虽然连心鼠看起来无性命之忧,可状态似乎大不如从前。浅眸移向内城,不想再多做停留,放出神识感应了几秒,目光锁住一个方向,一眨眼便无影无踪。
缘腓气的鼻孔大张,哼了一声,也紧跟着消失。
“呵”。月如浓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轻笑一声。
上一世如此,这一世还是如此!沧海已然桑田,所有人事都已面目全非,独独他还是这样,从头到尾将一颗心系在她身上,成为灵魂的一部分,不曾改变。
而自己……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深邃,长身立于城楼,红衣翻飞,眉心朱砂血红,孤独的身影显出几分落寞。
留佛梦境中。
一个一身雪衣,长发及膝的男子站在药田,手持精巧小铲,悉心地为一棵开花的草药松土,动作不紧不慢,行云流水,只一个背影,便倾国倾城。
留佛在他身后不远处,定定地看着那个背影,碧天舒云下草药芬芳,她嗅着那个香味,再看着那个背影,隐隐有些似曾相识。
“相公哥哥!”一个欢快清亮的女声响起,是留佛听过最好听的女子的声音。
伴随声音而来的女子一阵风一样穿过留佛的身体,发生轻微扭曲后随即恢复原状,留佛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面色大骇。
“相公哥哥,又在打理药田啦?”女子将脑袋微微凑近那白衣男子,侧脸笑晏如花,带着讨宠。
“嗯。”男子简洁回道。
只一个字,留佛便像脑袋轰然炸开,整个人如遭雷劈。
师父!那是师父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怎么可能,那女子叫师父相公哥哥?!到底是相公还是哥哥?师父和那女子是什么关系?为何如此亲昵?这让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空空落落,是从未有过的难受。仿佛是一个失落的孩子,被人拿走了他最心爱的东西。
她走近他们,然而,那两个人似乎没有看见留佛般,依旧各行其事。
“相公哥哥,这是什么草药啊?”女子捋着自己胸前的长发笑眯眯问道,俨然一副好奇宝宝,认真求学的模样,水蒙的大眼闪着慧黠的光芒,让人怜爱的紧。
“七星杀。”手中的铲子不停,节奏和力度亦把握的精准。
“哇!这么杀气腾腾的名字,它是不是一种毒药啊?”女子表情夸张,却让人生不出半分嫌恶,反而觉得其天真可爱。
“名不过是代称,和本质无关。药草亦无好坏之分,用在正途,它是解药,用在邪途,它便是毒药。”语气淡淡,一如既往的拒人千里之外。
话语间,他已经松好一片土,微微走动两步,又继续松另一片土,至始至终没有抬头。
“相公哥哥说的是,比我哥哥说的还在理呢,缘缘记着了。”女子憨憨一笑,又继续道:“那它有什么作用呢?”
“镇心凝神,化解欲毒。”
他一向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即便是这样令人尴尬的话题,依旧云淡风轻。
“那什么是欲毒呀?”缘缘扑闪着眼睛,不耻下问。
“男女情欲之毒。”
“男女情欲是什么?”
容非渊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纹,他吸了口气,放下铲子,垂眸看着缘缘一脸求知的表情“七十六年前,孟元天尊之女对你哥哥下的毒,便是用它解的,你若真想知道,亲身经历的人或许会有更好的答案。”
留佛闻言“噗嗤”一笑,师父原来也有如此腹黑的一面啊!哈哈……
“嗯,那我今晚便回去问哥哥,哎对了,相公哥哥,我今天来是有一样东西要专门送给你的。”缘缘眨眨眼睛,一脸神秘。
“不必。”
“哎呀相公哥哥,这个可是缘缘好不容易从暗夜祭痕那魔王手里抢过来的战利品,我一眼便看出那是上好的武器,第一时间就想着赶回来把它送给你的,你……你竟……”缘缘泫然欲泣,很不情愿。
容非渊虽面色冷漠,可心还是不忍,缘缘虽是朋友的妹妹,可从小便跟着他,顿了顿道:“拿出来罢。”
缘缘一喜,破涕为笑,秀手一转,一把紫色的小弓箭便出现在手中。
紫苏弓,竟然是紫苏弓……留佛想起师父说,这是别人赠给他的东西。想不到这把弓箭是这样来的,是那个叫师父为相公哥哥的女子送的。
留佛摸摸腰间的紫苏,眸色黯然,再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这是适合女子所用武器。”容非渊任何时候都是那么言简意赅。
“不,相公哥哥你看!”缘缘将紫苏往空中一抛,紫苏划了个漂亮的弧度停留在半空中,在留佛惊讶的目光下,瞬间变大,紫芒耀眼,灵气逼人,竟是留佛从未见过的光彩夺目,威武霸气。
紫苏在自己手中还真是明珠蒙尘。留佛涩然想。
“缘缘。”容非渊淡淡唤道,打破了正在炫耀的女子。
缘缘一愣,诧异相公哥哥很少叫她名字,正激动想要说话,只听容非渊又道:“你拿回去吧。”
一头冷水泼下,缘缘撇撇嘴,眼泪登时噼里啪啦落下来。
留佛不知为什么,不愿意再看,结果她已经知道,师父肯定是心软收下了那缘缘的礼物,要不然这紫苏弓也不会兜兜转转最后到她这里来。
再看了一眼那异常和谐的一男一女,留佛眼睛微微有些刺痛。师父也曾对另一个女子这样过啊。
她浑浑噩噩,脚步开始远离那片花香袭人,景色旖旎的药田,和那两个看起来格外相配的身影,以及断断续续传来的说话声,最后越飘越远,越飘越高。
模模糊糊中,她似乎看到师父朝她这里看了一眼,也仅仅是一眼,便依旧低头和缘缘说话。
是自己看错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景色再次变化,像一个个漩涡,飞速绕转,最后漩涡散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
女子仍旧是那个灵动逼人,容貌绝色的缘缘。而男子……留佛转过头去,不禁倒一口气。
那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啊!
紫色的长发长及脚踝,柔顺浓密,流光溢彩,紫色的眼眸仿佛盛着万年深潭水,冰冷却吸引着人。一张完美无暇,棱角分明的脸,足以让天地黯然失色,唇色极淡,鼻梁极挺,不怒自威,让人心生畏惧。
黑色的长袍曳地,衣摆和袖口都镶着紫色滚边,看起来神秘高贵。若说师父的美是那天山雪域极高处那不染污浊的盛世冰莲,那眼前的男子便是盛开在极深极暗之处那诡异却引人中毒的罂粟花。
两个极端,两种绝美。
他是谁?
“缘宝宝,你因何捣毁我魔域七宫,不要以为本帝一而再,再而三地不与你计较,你便得寸进尺。”暗夜祭痕语气不善,紫色眼眸更是冷冽摄人,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不要叫我缘宝宝,恶心死了!你这个紫毛怪!大魔头!本姑娘是看不惯你手下作恶多端,想要教训教训那些不长眼的,怎的,我这是替天行道,你还想替你手下报仇不成?!”缘缘嚷嚷道。
“莫要以为你被封为天界战神,你便真以为自己是战神了。本帝还从未怕过谁,即便是天帝想要从我这里抠块儿砖回去,他还要掂量掂量,就凭你?”暗夜祭痕嘲讽一笑“都不够填牙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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