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知道这位世家公子所言何意。
对于浣玉来说,不管什么地方,只要它是留佛妹妹的故乡,这个地方就一定是与众不同。
见到浣玉的时候,留佛还在专门为她开辟的供坛上睡觉,一头猪,圆滚滚的猪,睡得四脚朝天,肚皮上还搭着毯子,脑袋还枕着一本书,安逸快活。
没有比这更加诡异的场景。
咳咳,刘员外尴尬地咳嗽一声,留佛惊了一下,懒懒哼哼两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浣玉觉得好笑,他起先也怀疑是有成了精的妖物在此混吃混喝捣鬼,弄出莫须有的名声,于是悄悄用法力试探了一下。
猪,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猪,没有任何法力波动。但这么个性的好气色的猪,还是头一回见。
他上前将睡得天昏地暗的留佛提着耳朵提起来,好奇的观察。
留佛吃痛,撕心裂肺地叫起来,杀猪的声音,刺耳又难听,浣玉不得不将她放下。
留佛怒了,她那么重,刚才那一提差点把整个耳朵扯下来啊!自己又不是兔子!
于是想也不想,也不管他是谁,照着那人的手腕就咬了下去。
“嘶~”浣玉没想到这猪受了惊吓没有跑,反而记仇地狠狠咬了他一口,心中更加诧异。
刘员外老骨头都吓软了,恳求道:“猪爷爷啊,这人你可咬不得啊,哎呦,求猪爷爷网开一面啊,老头我给您跪下了!”
浣玉看了看猪,扭头提醒道:“老员外,您家的猪……是头母猪吧!”他没好意思说,应该叫猪奶奶才对。
羞辱!天大的羞辱!
留佛之前当久了人,即便是喝了孟婆汤她也是从心眼里认为自己是人,这么个男人光天化日就把自己性别鉴定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头一梗,又要咬他的小腿。
浣玉要有准备,轻轻松松躲开,留佛当然不依不饶,迈开小短腿就开追过去。
“员外,你家这猪性子真烈,赶明儿封它个贞洁烈猪好了!”浣玉调笑道,自从姐姐出事后,很久没有这般开心过了。
留佛心中懊恼,这么个清清爽爽的公子,怎么竟拿她开玩笑!
“员外,我看上你家这猪了,要不您出个价,我把它买了如何?”浣玉逗弄着这粉嫩可爱的猪,颇有兴趣。
刘员外一听,那还得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怎么可以看上寒舍的猪呢,你应该看上寒舍的鸳鸯啊!”
你要是看上猪,那我怎么去当国丈啊!刘员外心中哀嚎。
浣玉惊讶连连,接口道:“哦?员外家还有和这猪一样有趣的鸳鸯?”
留佛“……”
员外“……”
*******
落霞镇,落霞山头。
“主子,你确定是这里?我怎么什么感觉也没有?”
魇冰挠挠头,环顾了一圈,不明白主子为何非要坚持来这个地方。
暗夜祭痕倒是神清气爽,他伸开双臂,迎着和煦的清风,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样,突然扭头对魇冰问:“你确实没有查错?缘宝宝的转世岳留佛是出生在这里的?”
“主子”魇冰无奈:“您都问了好几遍了,我魇冰虽然偶尔鲁莽,可跟了您那么久了,办事的效果您又不是不知道,查人这么区区小事,还能有差池吗。”
“哦……那就好。嗯?魔根?”暗夜祭痕突然眯起眼睛,淡紫色的瞳孔流光溢彩,魅惑而霸道。
“主子您说什么?魔根?您不是开玩笑吧!魔根会在这里?”
魇冰激动起来,如果能找回主子的魔根,那就更好了!
暗夜祭痕感应了一会儿,突然,他风眸锁定了一个方向,神色之间有些紧张,亦有些憧憬,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很不满意,菩光的皮相是不错,但总是不及他之前的模样风华绝代,而且还是出家人的样子……
他摸摸头,真怀念自己那一头飘逸的紫发啊!
“魇冰啊,你看本帝这模样,可还过得去?”
主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光彩照人,惊艳四方啊!” 魇冰一头红发飞舞,整个人粗犷威猛,但看着他的主子,语气之间尽是恭维道。
暗夜祭痕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可本帝还是觉得缘宝宝会喜欢以前的模样,你说是不是?”
魇冰颇为认可地点头:“不仅是殇北缘,我也喜欢主子以前的样子,又冷艳又霸气,举手之间山倾海覆,法力无边,啧啧……”
就在魇冰还在怀念曾经的主子时候,暗夜祭痕的身影早就迫不及待跟随魔根的气息飞下山去了。
“哎主子!您等等属下啊!属下不能再没有您了啊!主子您气息还不稳定,慢点儿啊!”硕大块头的他,紧张地像个保姆,大惊失色追过去。
就在他们刚刚离去,山顶的巨石后面,慢慢显现出一个人影来,他面色有些疲惫,可依旧风采翩然,淡淡的疏离,冷漠悲悯。容非渊看着暗夜祭痕离去的方向,神情思索。
******
暗夜祭痕落在山脚一处。
“这屋子是她住过的?怪不得她的气息那么浓烈。”
简陋破财败的屋舍,颤巍巍飘摇着,仿佛再经不起一次风吹雨打,周围已经是荒草凄凄,落叶满地。
暗夜祭痕手轻轻一推,陈旧的门发出一声艰涩的响声,门上的浮灰落下来,魇冰慌忙用手遮挡,却被他推开。
“缘宝宝真是可怜,竟然住这样的地方,菩光,你说你把她从那地方弄出来,就不会顺便跟阎王那厮说一声投个皇帝公主什么的,也比过这样苦日子强吧!你看这是人呆的地方吗。”
暗夜祭痕自言自语,但他知道菩光听得见,他真是心疼,屋里一贫如洗,他冷着面容,眼睛一处一处地看着每一样东西,想象着幼年的女孩是如何这般艰难的生存。
可他却忘了,自己的另一个灵魂,至今还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湖底,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菩光,你说本帝还是讨厌你呢,还是讨厌我自己呢。”
从一开始,他就见不得缘宝宝受任何苦,到现在仍是如此,他是魔帝,万魔之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更是个暗恋而求不得的男人。
一个身体里,两个不同品性的灵魂,菩光至今都不愿与他融合,暗夜祭痕也不强求,或许自己的缘宝宝什么时候恢复她真正的记忆,什么时候菩光也就放弃了。
他爱的是小佛,而自己爱的是缘缘。
两种爱情,同一个人,却都是命中注定,注定那个叫殇北缘的女人,可以霸占他整颗心,生生世世。
他牵了牵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主子,咱们还是走吧,找魔根要紧。”魇冰催促道。
暗夜祭痕收起神思,指着这片荒芜之地吩咐:“你,把这屋子,还有这片院子,原封不动挪到咱魔界去,要是屋顶掉了一片瓦或是一根草,你这大护法的位置,就让贤了吧!”
缘宝宝的东西,谁也不能动。
魇冰做出个快要哭的神情,这么个破院子,还要连根铲走,主子是你疯了还是我的耳朵疯了?
“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属下这就去准备!”
“那你仔细点儿,本帝还有别的事儿,先走了。”
“主子!哎主子!这院子能回头再铲走不?属下还要保护你!”
暗夜祭痕远远的声音飘过来:“不能!”
不一会儿。
“菩光尊者?你怎么会在这里?”
浣玉刚抱着猪从员外家的后花园走出来,迎面便看见一个清雅脱俗的男子也从这走来。
菩光罕有以真身轻便出行人间,由于太过惊讶,甚至忘了行礼。
暗夜祭痕愣了一下,眼尾扫过浣玉胳膊肘夹着猪,便学着菩光的样子淡淡道:“人间处于乱世之秋,流民死伤无数,太多的灵魂得不到安息,菩光此次来到人界,就是为了超度这些亡灵,也避免它们生出祸事。”
浣玉恍然大悟,神态之间满是崇敬:“菩光尊者真是菩萨心肠,人间近来确实命途多桀,两个帝王接连暴毙,朝纲混乱连累了百姓,加上汉灾瘟疫,更是雪上加霜,唉!总而言之,我完颜浣玉,替那些可怜的生命,谢谢菩光尊者了。”
说完,深深行了个礼。
暗夜祭痕挑了挑眉,将这个年轻的后生打量个遍,淡而薄地嘴唇勾起:“帝王暴毙虽然不幸,说明着它原本的气数已尽,也预示着新的转机,菩光看你周身有龙息缠绵护体,头顶有祥瑞之光,恐怕假以时日,人间便有新的帝王,替这人间主持大局了。”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浣玉这周身的帝王之气已经成熟,怕是不久就要登基了。
浣玉面上有些苦涩,他勉强笑了一下,转移话题:“菩光尊者怎么会出现这里?落霞镇虽然穷困,但处于偏远,因此减少了乱世的影响,所说伤亡重的地方,应该是朝歌大陆的西南茂岭和东南崇河一带才是啊?”
怀中的小猪正睡得香甜,甚至发出不合时宜咕噜咕噜的轻响,浣玉面上红了一下,有些尴尬。
暗夜祭痕淡笑道:“的确如此,不过去之前,我恰好路过这里,感应到这里有妖孽作怪,所以就顺便下来,一探究竟。”
“妖孽?这里?”浣玉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是什么妖孽,能让菩光尊者屈驾来此?”
“是一头猪妖,且是一头从洪荒眼逃出来的猪妖。”暗夜祭痕顶着菩光慈悲圣洁的容颜,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猪,猪妖?”浣玉下意识地看了看胳膊肘里夹着的小猪,有种不好的预感。
暗夜祭痕凤眸隐匿着浅浅的笑意,又吐出一句颇打击浣玉的话:“你怀中沉睡的小猪,便是那猪妖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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