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魏公子还是追了过去。”
歌声不知何时已然结束,模样清秀的锦绣抱着琵琶,施施然越过屏风,为方才冒昧的打断而欠身。
魏剡没说话,那如同刀锋般冰冷刺骨的滋味,已融化进骨髓中,难以拔除。
他是追了过去,还是晚了一步。
碧波深幽的太液湖畔,一抹纯洁如白霜的失魂落魄身影,染红的眸眶泪痕斑斑,双目失焦,如同被控制的线偶娃娃,脚步虚浮。
扑通
碧幽静湖落下一抹浅色纤影,溅起阵阵水花。
“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季梵音双手按在身前的案几上,面色苍白如雪,迷蒙之间,喉头如同灌入密密麻麻的汹涌液体,无助又怅惘的掩着胸口,恍若窒息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角无意识渗出晶莹的液体,心揪成了一团。季梵音知道,这幅身体经历过的,是林甫的过去。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入坠无边无际的深渊,万劫不复。
魏剡猛地一惊惧,忙不迭跑过扶住那摇摇欲坠的羸弱身躯,整个人如鲠在喉:“林甫,对不起……”
每每午夜梦回,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冷如寒冰的湿漉漉身子以及季晋安漠然冷硬如磐石的‘请不要再骚扰我的女儿’。
“是啊,林甫姐姐,你就看在魏公子赤诚悔悟的份上,原谅他吧。”
绛衣杏裙的锦绣,双眸染满关怀之心。
季梵音敛压下残余在林甫身体里的惧颤与不安,血色褪尽的浅唇虚弱提了提:“麻烦锦绣姑娘回避一下。”
犹抱琵琶的锦绣抿唇片刻,便不再多言,敛衽欠身告退。
“魏剡,”季梵音气息几近平静,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呼吸浅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再固囿于原地。放下,未尝不是一种得到……”
魏剡面如死灰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哗擦’的火苗点燃那颗冰冷如寒霜的心,不可置信开口:“你、你愿意原谅我了?”
季梵音坚定摇摇头:“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无法替林甫做这个决定。”
“林甫?你这是……什么意思?”魏剡那明净清朗的面容皱紧眉头,心湖隐隐浮起丝缕异样。
“我叫季梵音,不是林甫。”
如同炸裂般的脑海从记忆深处发出微弱的光芒,宫灯依旧随风摇曳,零星搅碎谲诡夜色。
廊檐下,魏剡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尝试着伸手触碰那散落星河的微渺记忆,如同饥饿了多日,即将触碰到秀色可餐的食物。
陷入昏迷前,细弱的脚步声逐步靠近,鞣制乌皮长靴落入迷迷瞪瞪的双眸。紧接着,那股熟悉又艰涩的液体再次灌入喉咙,流经各处,瞬间蔓延全身。
是酒,杜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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