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蒋玉蓉醒来已是五日后。
模模糊糊中,蒋玉蓉听到一声狂喜的呼唤:“玉儿!玉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慕容痕俯身轻轻地抱着慢慢睁开眼睛的女子,生怕用力过度弄裂蒋玉蓉的伤口,将头埋在蒋玉蓉的脖子间。
蒋玉蓉缓缓神才想起自己在皇宫地牢所遭遇的事,眼睛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床幔,“咳咳咳,阿痕。”蒋玉蓉开口 哑着声音唤道。
“我在。玉儿,我在。”声音很闷。
蒋玉蓉听着带着鼻音的声音,还有脖子间的湿润,“你哭了?”
“我……我怕你再也醒不来。呜呜呜……”
蒋玉蓉第一次见到慕容痕大哭的模样,刹那间也忘了自己满身伤,抬手想抱抱慕容痕却扯到伤口,“嘶!”
“怎么了玉儿?”慕容痕抬起头紧张地看着拧着眉头的蒋玉蓉问道,“是不是很疼?”。
蒋玉蓉看着慕容痕满脸泪水,轻轻地摇了摇头安慰道:“不疼了,好多了。”
“玉儿……我错了,呜呜呜……”再抬头,慕容痕看着蒋玉蓉惨白着的脸,心疼至极,眼睛红得吓人,“玉儿,我已经让他们全都付出代价!一个都不放过!全都陪葬!”
蒋玉蓉看着慕容痕这疯魔的模样,有些心惊,这会子才发现慕容痕周身气息似乎不一样了,陪葬?蒋玉蓉听不明白,但看着慕容痕的模样还是暂时按下心中疑虑,“阿痕,我没事了,你……上来休息会儿,我看你也累了,上来眯一会儿吧。”蒋玉蓉看着慕容痕眼下的青色便知他这是守在床边好久没休息了。
在蒋玉蓉的劝说下,慕容痕才躺在蒋玉蓉身边抱着柔软的腰肢眼睛一张一合好几回才算睡着。
蒋玉蓉醒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也松了松。
当所有人知道他们的王爷是魔帝的时候,王府的下人做事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撕了,好些个下人偷偷逃跑,而对于这些事,慕容痕一概不管,只守着蒋玉蓉一人。
蒋玉蓉也觉得奇怪,一醒来除了慕容痕其他人她一个没见着,吃饭换药全是慕容痕一个人照顾着她。而每到换药的时候,她总觉得慕容痕眼里透着一股狠劲,像是要把她活剥了一样,看得她浑身发毛,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伤疤,化了脓,自己都觉得恶心,忍不住问道:“阿痕,我……是不是很丑?”
慕容痕看着那些疤痕,轻轻地抹上药膏,眼里温柔,“不丑,玉儿不丑。”
“我觉得自己好丑,你会不会嫌弃我?”
“玉儿不丑。”
“阿痕,他们呢?阿荷她们,还有父亲母亲和弟弟呢?怎么都没见着?”
慕容痕对上蒋玉蓉的眼睛,有些心虚,“他们……被我关起来了。”
蒋玉蓉以为自己听错,再问道:“什么?”
“被我关起来了。”
“你……为什么?关哪儿去了?”蒋玉蓉有些着急又觉得不可思议。
“玉儿别急,我这就放人。”慕容痕看着蒋玉蓉着急的样子,赶紧说道,“忍二!”
“属下在!”
“放人。”
“是。”
蒋玉蓉听着,看着慕容痕不敢和她对视,百思不得其解,缓缓地抬起手握着慕容痕陪着药罐的手,问道:“为什么关他们?关哪儿去了?”
慕容痕抬头看着蒋玉蓉,鹰眼满是杀意和戾气,捧着药罐的手力道越发大,只听见嘭的一声,全碎了,“关地牢里。”
“为什么?”
“你要是醒不来,全都陪葬!”
蒋玉蓉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么的静静地看着慕容痕。
“玉儿……我……”看着蒋玉蓉,慕容痕竟觉得有些心虚。
蒋玉蓉看着红着眼睛,眼神有些闪躲,竟也觉得不忍心对他发脾气。本来关押自己的至亲应该大发雷霆才是,想到他的初衷却不忍心过分责怪,一时间倒是弄得自己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动,深深吸一口气道:“你先出去吧。”
慕容痕一听,抓着蒋玉蓉的手不放,“玉儿别气,我……我只是……我知道你在乎他们,我只是……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说不出来,忽然觉得说什么都不对,慕容痕急得眼神都变了。
蒋玉蓉看着他这模样,越发无奈,“我想休息一下,你……”
“我守着玉儿。”慕容痕抢着道。
蒋玉蓉听着,淡淡地道:“随你。”说完,便轻轻地躺下。待再次醒来发现佘嬷嬷和阿荷在身边伺候着,而慕容痕已经离开。“你们回来了,委屈你们了。”蒋玉蓉红着眼眶看着佘娟和阿荷道。
佘娟摇头,抹着泪道:“小小姐说哪儿的话呀,王爷心疼王妃,老奴打心眼里开心,不委屈的。小小姐别放在心上。王爷也没对我们如何。”
阿荷看着憔悴不堪的蒋玉蓉,心疼得眼泪直流。
佘娟坐在床边,看着惨白着脸的蒋玉蓉,心疼地道:“小小姐这次糟了大难,周先生说您要好好休养。”抹了抹眼泪,道,“小小姐还年轻,孩子总还会有的,别放心上。”
蒋玉蓉愣住了,“孩子?你……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我的孩子没了?”
佘嬷嬷愕然,“王……王妃还不知吗?王爷没告诉王妃?”
蒋玉蓉禁不住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摇摇头,“我的孩子……我和阿痕的孩子……没了?!”
佘娟看着呆愣的蒋玉蓉,心疼至极,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王妃,王妃,别伤心,您还年轻,身子养好了,孩子总会有的。”说着说着佘娟将脸侧一边,拿着帕子不断拭泪。
蒋玉蓉闭着眼,泪水不断从眼角滴入耳鬓,手紧紧揪着被子,痛彻心扉难受得让蒋玉蓉喘不过气来,抖着声音道:“明……明日去相国寺,请师傅给孩子……念经超度。”
“是,奴婢会安排得。”
“都出去。”
“王妃。”
“出去。”
佘娟担忧地看着蒋玉蓉,“是。”带着阿荷退了下去,走到门口看着掩着的门,转身对着阿荷道:“我在这守着,你赶紧去通知王爷。”
“是。”阿荷应着,小跑着往书房去了。
屋内听着门关上的声音,蒋玉蓉不顾满身伤痕,整个人都蜷起来,死死咬着嘴唇,面色极度苍白,白色的里衣瞬间鲜红点点。
门被撞开,“玉儿!”慕容痕闯了进来,抱着蜷成一团满身血迹的蒋玉蓉,“玉儿!玉儿!别吓我!”
蒋玉蓉翻身,缩在慕容痕怀里,嚎啕大哭,“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
慕容痕红了眼眶,紧紧地抱着,“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没保护好你和孩子!对不起,玉儿,对不起。”
哭声传到门外,刚到门口的窦氏,听着哭声,也已经泪流满面,站了一小会儿,转身离开。
“玉儿不哭,我已经为你和孩子报仇了,一个也不放过!”
悲痛欲绝的蒋玉蓉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哭得累了便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蒋玉蓉发现自己被慕容痕紧紧地抱着,想起与自己无缘的孩子,蒋玉蓉忍不住落泪,看着睡得不安稳的慕容痕,蒋玉蓉往其怀里缩了缩,觉得腰间被搂得更紧些,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这才慢慢回忆自从醒来之后慕容痕的不对劲以及和她的谈话,“一个都不放过!”不放过谁?余氏?慕容渊?还有谁?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发什么什么事?
一连串的疑问让身心疲乏的蒋玉蓉越发觉得疲惫,眼皮上下打架,没一会儿便睡过去。
听着怀里人儿平稳的呼吸声,一双鹰眼慢慢睁开,慕容痕看着怀里人儿脸上的泪痕,薄唇轻轻地点了一下光洁的额头,想了想,点了蒋玉蓉的睡穴,慢慢起身,离开。到了门口,鹰眼犀利地盯着暗沉沉的夜空,“忍一。”
“属下在。”
“去把药王带来。”
“是。”
药王,出身北冥原第一大家花家,原名花靖安,排行第四,从小痴迷医药。花家祖上出过四个皇后,三个贵妃,五个丞相,家族十分殷实。常言道树大招风,无论花家如何低调,却也避免不了帝王的忌惮和疑心,结果也是落得个一干二净的下场。在满门抄斩的时候,年仅四岁的四少爷被忠仆用自己的孩子偷偷换走,这才为花家留下唯一的血脉。
也算是祖上积德,流落在民间的四少爷被药王谷的长老发现,便带回了药王谷,在药王谷,花靖安充分发挥其医学方面的天赋,只知沉迷医药研究,对外界的变化完全一无所知,在药王谷里是出了名的药痴,也正因为其能力超强,而成为药王谷以来最年轻的药王。
要说这药王为何会在魔都,只能说这是一个骗局,而在医药界聪明绝顶却在其他方面是傻子的药王,深陷骗局而不自知啊。
“我说,你这儿怎么那么黑啊,就不能点盏灯吗?”花靖安看着黑不溜秋,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向着在黑暗中更加犀利地鹰眼的主人道,不至于穷到连灯都点不起这地步吧。
慕容痕看着站在面前,那双清澈的眼睛丝毫没有一丝防备的人,启唇道:“以后住在王府,专门为玉儿治病。”
“哦,那把我在你那的药都搬来。”花靖安无所谓的点头,“还有,给我找间独立的院子,我不喜欢别人打扰。”
“嗯。”
“我今天住哪啊?”
“先去给玉儿看病。”
“哦。”
到了主殿,花靖安看了看四周,“还是这舒服,我今晚就住这了。不,我以后就住这了。”话刚说完,花靖安只觉得背脊特别凉,忍不住打个哆嗦,“今晚有点冷,给我多加一床被子。”
看着花靖安无所知,慕容痕移开视线,撩起床帘,让花靖安给蒋玉蓉诊脉。
看着脉象,花靖安微微蹙眉,撩起蒋玉蓉的衣袖,看着化脓的密密麻麻的伤痕,“命真大,这样都死不了,厉害,不得了,看来是命不该绝啊。”
“治好她。治不好,你死。”
“行啦,每次见面没好话,能治好的,皮外伤而已。”
“不留疤。”
“行,没问题。不过,得等你把我的要全搬来,我才能配药。”
“她流产,以后还能生育吗?她伤心,我想给她一个孩子。”
“能,你想生多少就生多少。问题是,你还是得把我的药搬来,我才能配药啊。”
“忍二。”
“属下在。”
“把他的药全搬来,住北院。”
“是。”
花靖安一听说道:“北院?这不是北院?我要住这。”
“聒噪。”慕容痕听着,喊来忍三,“把他带去北院。”
“是。”忍三说完,像拎小鸡似的将花靖安拎走。
“啊!诶?!兄弟你也会飞?”
忍三嘴角抽抽,不理会一脸惊讶和好奇的花靖安。
落了地,花靖安不满意,要求忍三再带他飞几圈,结果直接被忍三点了哑穴扔进门里,关门走人。
“……”花靖安委屈又愤怒地看着被关上的门,心中想着如何用药治一治这些眼底没人的家伙。正想到第八十一个毒方时便看见忍二带着一群人将一箱箱东西搬进来,瞬间将那八十一个毒方抛之脑后,抱着自己的宝贝左闻闻右嗅嗅,开始给蒋玉蓉配药……研药至天亮。
制好药,花靖安带着药无头苍蝇似的向主院走去,然而,却是越走越远……看着不知是什么地方的花靖安,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能左瞧瞧右看看地试着走。
正从洗衣院出来的阿绿看着一个陌生男子在前面探头探脑地不知要做什么,拧着秀眉,从旁边拿起一根拍衣板,深吸一口气,悄悄地走到那人背后,举起板子就打,“登徒子!你个贼人!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这是王府!岂是你一个贼子能乱入的!”
“啊!”毫无防备地挨一板子的花靖安,叫了起来,“啊!别打别打,我不是贼!”
“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还不是贼?!”一边说,阿绿的手也没闲着。
“啊!疼死我了,啊!”
……
“阿绿姑娘,快住手!”暗处的一个隐卫看不下去,觉得一个堂堂药王被一个女子打得嗷嗷叫,实在太跌份了,赶紧出来制止。
阿绿闻声看着忽然现身的侍卫,“他是贼。快把他抓起来。”
“我不是!唉哟,疼死我了,兄弟搭把手,扶我起来。”躺在地上的花靖安苦着脸对着那现身的侍卫道,“诶,轻点轻点。”
“怎么回事?”忍一被叫来找花靖安,结果看见花靖安鼻青脸肿的模样,再看看阿绿手里的打衣板,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咳,王爷找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制好药,正想去主院,可我不认识路啊,唉哟疼死我了,走到这正找路呢就被女侠给打了。”花靖安一会儿揉着胳膊一会儿揉着腰,揉哪儿哪儿疼,直吸冷气。
被称女侠的阿绿腾地一下脸就红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手里的拍衣板,喏喏地道:“他在那儿探头探脑,我以为是……贼。”
忍一笑道:“阿绿姑娘,这是王府,暗处有近千名个隐卫轮流守着,这天底下还没有一个厉害的贼能进偷进王府。若真的让贼进了王府,我们也都不用活了,呵呵呵呵。”
“我……我……”
“女侠人小手劲儿一点也不小,疼死我了,忍一,赶紧的带我去主院,嘶,真疼。”花靖安看着红着脸的姑娘调侃了一句,走到忍一身边揉着胳膊道。
“你扶着他去主院。”忍一对那侍卫道。
“是。”
被调侃的阿绿脸更红了,悄悄地扔了洗衣板,跟在后头走着。
主殿里,慕容痕守着蒋玉蓉,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王爷,药王到。”
“进。”
走在后头的阿绿听着那侍卫报门,药王?是药王谷的药王吗?顿时汗涔涔,抖着手走进主殿内室,又哆嗦着走出门,直走燕堂……
主殿内,慕容痕看着鼻青脸肿的花靖安,嫌弃地移开眼睛,“把脉。”
这是什么眼神?花靖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到床边坐下为蒋玉蓉把着脉,掀了掀眼皮,看看眼睛,拿出针包,想了想对着慕容痕问道,“我要给她施针,要扎她脑袋,你会不会把我脑袋拧下来?”这魔鬼的手段他见识过,地牢那两个人能苟延残喘地活着,便是用他的药吊着他们的命。
他在魔都多年,慕容痕勒令他没有慕容痕的准许哪儿都不许去,只能呆在那个小院子,虽然他整日制药,不需要去哪儿。但慕容痕能带这个女的去逛魔都,那铁定这女的对慕容痕来说很重要,所以……小命要紧,还是问问的好。
“医不好,你死。”
“得,开口没好话。”花靖安默默地拿出针,“搭把手,把她扶起来。”
各个大穴要穴都扎满针,只见蒋玉蓉的面色越发难看,泛着淡淡的黑色,忽然一口黑血喷出,喷得慕容痕一身,满被子都是。
慕容痕一怔,“玉儿!”,唤了一声之后满眼杀意地看着花靖安,手已经成爪形。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怪渗人的,这是毒血,吐出来就好了,那带钩铁鞭有铁毒,又泼了辣椒水,拔毒逼出来,这伤口就好得快,否则永远好不了,一直流脓。你看看,她身上都在流出毒血,把毒排出来自然就好得快。”花靖安噌一下子躲到屏风后面,探出头来,对着满眼阴翳的慕容痕解释道。
慕容痕转眼看着满身黑血的蒋玉蓉,而泛黑的脸色,慢慢回色,这才神色稍稍缓和。“你的命,以后便和她绑在一起,她死你死。”
“喂!你太霸道,蛮横不讲理!我在救她耶!你的命怎么不和她绑在一起?”花靖安瞬间跳出来,指着慕容痕嚷嚷道,让他救人就是,又不是不救,这样他以后得天天提心吊胆,长寿也得变成短命鬼。
“我的命早就和她绑在一起。”
花靖安一甩袖子,“不行!我的命你说了不算。”
“说到做到。”
“……”花靖安哭丧着脸,这人的确说到做到,“你!哼!”花靖安疾步走到门口,又转身折回来,掏出几瓶药瓶,扔给慕容痕,没好气地道 “红的外敷,每日一次。绿的内服一日四次,每次一粒。白的也是外敷,敷了红的再敷白的,每日一次。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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