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里,皇后狠狠的攥着手中的丝绢,满脸怒气,怒喝道:“孟思乔这个贱人刚下去,太后那老不死的就要安排孟依然来代替她。瑾妃的野心真是大得很,刚刚入宫两个多月就想掺和宫务,倒是一点不逊于孟思乔。想要夺本宫手里的权,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青烟奉上刚刚调制的芙蓉羹露给她,道:“奴婢瞧着这瑾妃可是比孟选侍更难对付,出卖自家姐妹却在皇上那里留下好印象。除了宸妃,皇上什么时候亲口给妃嫔晋位,还给了封号!更重要的就是太后竟然没有怪罪她反而提拔她,这等手段宫里可是没几人啊。”
皇后用勺子轻轻搅着羹露,端起来抿了口,冷哼道:“哼,现在高位的孟家人就剩这一个,太后不扶持她扶持谁?况且模样好又聪慧,本宫要是太后也会看重她。不过本宫想不到的是太后竟然这么着急就让她来协理六宫,本宫就怕她会是第二个孟贵妃。”
“宸妃入宫半年,又独得盛宠,要说是宸妃来协理六宫,奴婢倒还能接受。瑾妃无宠又才入宫,放了谁也不服气啊?”
皇后斜眼扫视着青烟,淡淡道:“所以本宫没有立即要了她的命。宸妃虽然得皇上喜欢,但在这宫里却从来不管事,这样一位没有子嗣的宠妃本宫才安心。就像当年的庄妃,做了一辈子的宠妃,虽然儿子当了皇帝,可是现如今大燕朝的太后还不是只有长信宫那一位。但是孟太后不是仁昭太后,咱们皇上更不像先帝那样敬重太后,所以本宫不能让宸妃生下皇子。”
“只怪齐太医竟然发现了关窍,不然那法子再用下去的话,宸妃的身子就坏透了。”青烟低下头看着皇后裙角那滚金边的花纹,眼中满是阴沉,“有了这次的事,宸妃就有了防范。况且因为此事,所有手上沾一点腥的奴才全部都受到残忍的酷杀。奴婢听闻那些人的尸首从慎刑司抬出时,身上一块好地方都没有,连四肢五官都被砍了下去。皇上还特意召去了宫里所有的奴才前去观摩,就是为了警示全宫上下,以后谁要是做了这样的事下场只会更惨。”
皇后遂闻,杏眸浅垂,一缕流苏拂至额前,抬指纨去,叹息道:“这正是本宫发愁的地方。以后想要再安排什么人到她身边就更难了。”
青烟随即一想,含笑道:“皇上总不能只守着她一个人过吧,总会有别人被临幸,到时还愁没有皇子养在娘娘名下吗?”
皇后“嗯”了一声,露出几分倦容,“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幸好宸妃没有将宫权放在心上,要不然凭她今日的恩宠,只要在皇上那里吹吹枕边风,皇上定然会允许她。”谢瑶顿觉心寒,自己为皇上操持宫务多年,劳心劳力,却换不来他一句温言细语,而刚刚进宫不过半年的楚嫣然竟得他温柔相待。
青烟看着自家娘娘脸上的失落倦容,心中叹息,娘娘正值壮年,却要将子嗣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几年皇上已经不在椒房殿歇息了,皇后又哪里能得来子嗣。若是放在以前也就罢了,皇上向来无情,对满宫的妃嫔都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另眼相看过谁,而今却把宸妃放在心尖上,皇后又怎能不伤心。
半晌,皇后收敛起疲惫,笼在心头的愁云慢慢消散,嘴角稍稍勾起个弧度,道:“召瑾妃过来,既然太后发话,本宫又怎么会驳了她老人家的面子,眼下正是年节将至,本宫还真的忙不过来。”
“是,奴婢这就着人去欢宜殿传召。”青烟福了福身静静退出大殿。
此时天色还早,阳光金灿明晦,射出的金光和徐徐游移的云海交织在一起,照在椒房殿的琉璃瓦上流淌下一大片金光流涎的光辉,连着那宫门的雕栏玉砌也折射出别样的明芒。虽是腊月,但整个鸾凤宫却没有一点冬日的痕迹。
孟依然搭着芳蕤的手曼步而行,“听闻这鸾凤宫是这皇宫里最富丽堂皇的宫殿,就是不知和如今的甘泉宫相比,谁更胜一筹哪?”
芳蕤嘴角扬了扬,露出一份不屑,细声道:“再富丽又如何?还不是被当年孟选侍的气焰压得喘不过来气。”
孟依然嘴角含笑,扫到一边的花木扶疏,道:“听闻宸妃向来最喜欢牡丹,皇上就将花房里最名贵的魏紫、青龙卧墨池和姚黄都一并送了过去,连皇后宫里的牡丹都是次一等的普通牡丹。那魏紫可是花后,皇上都二话没说直接赏去了。”整了整氅衣,“咱们进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宫女打着帘子出来,含笑道:“奴婢紫衣参见瑾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孟依然知道这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忙道:“不必多礼,本宫来的可是时候?别扰了皇后娘娘歇息才好。”
紫衣忙道:“娘娘来的巧,皇后娘娘刚刚起身,正在梳妆,请先进去坐坐吧。”
孟依然进去一盏茶的功夫,忽闻得香气袭袭,珠翠环佩之声微微铃动,忙福身行礼问安,“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金安。”
皇后并没有马上叫起,而是搭着青烟的手向五凤朝阳宝座走去,边走边细细打量着着孟依然。
孟依然今日穿了一件透着霜白色的软烟罗长裙,长及曳地,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海棠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花,乳白丝绦束腰,手挽屺罗翠软纱。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飞瀑般的青丝挽成精巧典雅的涵烟髻,前额发丝似无意的浅浅分开,发髻间别着枚紫玉钗,银镀的流坠下挂着几朵梅花。细细瞧去,皮肤细润柔滑如同羊脂玉一般,娥眉淡淡未曾装点,水眸中看不出是何等滋味,细长睫毛自然垂落,樱瓣浅唇不点而赤,柳腰盈盈一握。
“瑾妃起来吧,紫衣看茶。”皇后面上依旧保持着平时的端庄娴雅,又道:“今儿叫你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年节将至,本宫虽有静妃协助,但依旧感到应付不来。正好太后跟本宫推荐了你,你也知道德妃自上次病了以后,身子总不见好。宸妃又刚刚小产,现下正需要调理身子。这高位的嫔妃也就剩下了你,本宫想着让你在一旁边做边学着,也好帮帮本宫。”
“臣妾资质尚浅,恐怕不能担此大任。”孟依然又匆匆起身恭谨道。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和颜悦色道:“你虽资历浅,但是却是个聪慧的。况且皇上和太后都看重你,你担得起。”说话间目光凉凉的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旋即恢复了平时的雍容恬淡。
孟依然低头掩住眼中的略带喜色的双眸,温声道:“既然娘娘看重臣妾,臣妾只有却之不恭了。若是臣妾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希望娘娘多多提点臣妾。”
皇后冷眼看着她头上戴上的珍珠碧玉步摇,心中冷笑涔涔,“瑾妃已经身居妃位,还穿的这么素净,你年纪轻,应该多穿点鲜艳的才好。本宫这里刚得了几匹颜色好的织金锦,本宫年纪大了,你拿回去做两身衣服。”
孟依然抬头,见皇后今日穿了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那金线绣制的牡丹花在纱缎裙裳上流光溢彩,与发间别的那只前嵌红宝石鸾凤和鸣金步摇相映生辉。与自己的装束相比自然是雍华贵重得多。
“娘娘母仪天下、国色天香,似明珠生辉,恰风华岁月,又何谈年纪大哪?”孟依然淡淡笑道。
女子哪个不愿意得到赞赏,皇后也不能免俗,拿出丝绢掩住嘴角,含笑道:“瑾妃这嘴倒是甜。”
“臣妾并无妄言,娘娘身份高贵、雍容华贵,臣妾在闺中时就耳有所闻。况且娘娘是先帝爷特意赐婚给皇上的,自然不凡。”孟依然一副对皇后充满敬仰之情的神色看着她,道。
皇后心中喜色更甚,悠悠一笑,淡然道:“看来本宫今儿可不能只赏你几匹料子了。”转头唤来绿绮道:“去把本宫那金镶玉手镯拿来赏给瑾妃。”复又看向孟依然道:“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这半年折了多位妃嫔,又遭遇宸妃小产,年节务必要热热闹闹才好。你刚刚上手,也不用做些繁琐的事。本宫想着除夕年宴的事就交给你来主持。若是有什么地方不会做或是不懂得地方可以去问静妃,实在不行来椒房殿找本宫也是有的。除夕年宴不同于其他,不但只是宗室皇族,还有各家大臣命妇也会出席,必不可出一点差错。”
“是,臣妾定然尽心竭力,不负娘娘厚爱。”孟依然盈盈起身欠安道。
皇后又深深地看了她几眼,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回了欢宜殿,孟依然一把扯过一匹品红色绸缎,冷声道:“这宫里已经有了一个爱穿红色的宸妃,本宫若是穿上这系颜色还不得被人笑话东施效颦?拿下去锁在柜房里,永远不要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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