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话无疑如投入小溪里的巨石,掀起了轩然大波。无论朝臣如何劝说,皇上根本听不进去。
“皇上,您当真不顾祖宗家法了吗?自古以来哪有入宫妃嫔返家的先例,这出了宫的妃嫔又该如何做人啊。”一直未说话的谢侯听到这样的话,无异于在心口扎了一把刀。前年进宫的妃嫔多半都是谢家的,而这些人却没有一个得到过皇上的宠幸,若皇上将她们全部遣返回家,谢侯府不是要将脸都丢没了。
祖宗家法?那就是屁?老子百年之后还是祖宗哪!楚离歌无所谓道:“没有先例正好朕开个头,祖宗家法什么的不也是人定的吗?他们能定朕怎么就不能定了?至于出宫妃嫔朕会昭告天下说她们还是黄花大闺女不就完事了。对她们来说出去了总比在皇宫里当一辈子老姑娘强多了吧。”
“朕可是一片好心,你们这脸也不用一个个都耷拉下来,朕看着都想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皇上--”谢侯爷仍不甘心,叩首在地,恸心道。
但显然楚离歌已经不耐烦了,折腾了这么一早上,他早就饿了。再说他若是迟迟不回去,小女人也得陪着他挨饿。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挥了挥手,打断道:“朕乏了,散了吧。这事就这么定了,无需争辩。朕回头让尚寝局将名单发布一下,你们看着有你们谁的女儿就领回去吧,朕这皇宫里可不想再养一群吃闲饭的。”
下达圣旨的第二天,尚寝局就照着单子遣返妃嫔。有些人早就看开,知道只要有皇贵妃在她们就没有出头之日,即便没有皇贵妃她们不也是没有机会侍寝吗?还不如趁着岁数不算太大,赶紧出宫另找良人。但也有人不舍得离开这富贵之地,还在幻想着得宠的那一天。但即便她们再不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被宫人强制着带走。听话的还能拿些平日里得到的值钱东西,那些不依不饶、哭天抢地的人却什么都没带走。
苏妙音带着随身丫鬟在未央殿向楚嫣然叩首一拜,眼中带着泪痕,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楚嫣然连忙扶起她,凝眉道:“怎么还行上如此大礼?这件事我也是听皇上发下旨意才知道的,不想竟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苏妙音莞尔一笑,带着江南女子才有的风情,“这样也好,也算彻底死了心。”慢慢脸上的笑意渐浅,只是一个微微勾起的弧度,双目凝睇着楚嫣然,缓缓道:“说不嫉妒你那是骗人的,皇上为你做了这么多,真是让人妒忌。但我知道感情的事向来是你情我愿,所以我并不记恨你。以后恐怕这宫里的女人会越来越少,少到只剩下你。别以为我乱说,我说的是真的。”
楚嫣然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如何安抚她,毕竟是她爱的男人将人撵出宫外。她拉住苏妙音的手,郑重其事道:“妙音,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对皇上的情意,但是天下不是只有一个男人。虽然这话可能听起来很自私,但我确实是真心希望你找到一个真心爱你呵护你的男人。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和心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一天是不是会来临,但在心里,皇上就是那个能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你还年轻,不要灰心,天下好男人有的是,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良人。”
苏妙音心头的郁结莫名一松,含笑点了点头,“谢谢你这么说。”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夕阳,道:“我该走了,再晚宫门就下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两位皇子,皇后那里你要万分小心。”
看着那如拂柳若风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甘泉宫,楚嫣然只觉得心里有哪根神经触动了自己一下,她有些迷茫,有些自责,“兮若你说我是不是对不起这满宫的女人?皇上本来就是这后宫所有女人的依靠,可我却将这份依靠变成我自己一人所有,很自私对不对?”
兮若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那副软心肠又上来了。若是平时主子是不在意别人的感受,许是因为苏昭容的缘故吧。她想了一下,道:“娘娘和皇上是两情相悦又怎是旁人可以比的?您不用自责,这些人皇上碰都没碰过,出了宫也好嫁人。皇上这么做其实她们也是受益人啊,再不用拘在这四方的天里,没有尽头的盼着皇上去宠幸。”
楚嫣然怔了怔,叹了口气,道:“只是这件事有些突然,事先皇上竟然什么都没说。”之前的低迷瞬间愈合,眼神中闪烁出溢彩,傲娇道:“谁让本宫是自私的人哪,本宫只为自己活着,别人的事跟本宫没有任何关系。”
兮若跟在楚嫣然身边多年,又岂不知道她的性情。主子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时虽然做事狠辣,但也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主子总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将自私自利挂在嘴边,但兮若明白主子除了对皇上其他都没有过自私的事情。看则张扬跋扈任意妄为,实则内心却十分良善,不然当年也不会救下自己。更别说当初在凤城时,有多少欺压良民、强抢民女的人不都被主子收拾个遍嘛。
“主子不是总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其他的都好说,这男人却是一步都不能让的!”兮若扬起带着婴儿肥的圆脸,坚定的给楚嫣然打着气。
楚嫣然看着她那傲慢的神色,“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抬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捏,笑道:“好你个兮若,这会儿子就开始想男人了?要不娘娘我现在就把你嫁出去,看看你是如何掌控男人的!不过本宫瞧着杨琪看着就老实本分,绝不会像皇上有这么多的女人。”
“娘娘!您怎么这么编排奴婢,和杨琪有什么关系,奴婢不理你了!”兮若面色涨红,就连耳垂也染上红晕。她娇嗔的看着楚嫣然抱怨着,一转脸就真的跑开了。
楚嫣然看着她羞恼的跑出大殿,笑的前仰后合,朝着她喊道:“你这小丫头竟然还害起羞来,连本宫都不伺候了?”
兮若听到喊声回过头,嘟着小嘴,沉吟片刻,道:“娘娘笑话奴婢!就行您和皇上甜甜蜜蜜,就不行奴婢找个看着好的?奴婢今儿就把话撂这,奴婢就是喜欢杨琪,还非他不嫁哪!主子您可要备好给奴婢的嫁妆,没准哪天奴婢就成了都尉夫人哪!”兮若说话做事从来大胆直率,对待感情也从不扭扭捏捏。
“回来,让人听见也不怕人笑话。”楚嫣然无奈的看着她发表自己的霸权,冲她招了招手,“你可真有眼光,挑个最有前途的。这杨琪可是自皇上当上太子后就一直跟在身边的,本就得皇上器重,以后要是再立什么功,你若是能嫁给他,以后能封个诰命夫人也说不定。不过他可是枪手的很,宫里很多小宫女都看上他了,就连皇后身边的绿绮都常常借皇后之名亲近他。”
兮若又回到楚嫣然身边,不以为然道:“哼,一个小小的绿绮奴婢还怕她吗?既没有奴婢长得好也没有奴婢能耐大,她要是再敢亲近杨琪,奴婢就给她下把毒,看她再敢勾引人。”
“本宫就喜欢你这粗暴的小性格,真是随了本宫。不过只要这男人心里有你,什么红旗绿旗,都会随风倒下的。”楚嫣然敲了敲她的额头,继而含了一口荔枝,又给兮若喂了一颗,道:“不过你刚才说什么嫁妆?什么是嫁妆?本宫从来就没听过这个词。不过彩礼还是要给的,本宫养你这么多年,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要便宜给别人,本宫这心里真是不甘。为了抚平本宫的创伤,这彩礼可不能少啊!”
“娘娘,您以前说过要为奴婢准备嫁妆的,怎么如今倒不认账了?”兮若跨上她的胳膊,脑袋歪在她的肩上,撒娇道。
这样的一幕一点都不像是主子奴婢之间该有的动作,但她们做起来却十分自然。然而这样的亲昵,自从入宫后就不再有过。以前她们总是爱聚在一张床上,没大没小的玩闹,一起走过了十年的光阴。
楚嫣然神色豁然暗淡下来,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好怀念在凤城的日子,你总是爱抱着本宫撒娇。翩若会在一旁笑,宛若会板着脸嗔怪,还有,还有灼若,她会跟着你一起玩闹。那时候我们都无忧无虑,没有一丝疏远。如今你们三个都在本宫身边,不知灼若如今过的怎么样。”虽然灼若背叛了她,但楚嫣然的心却比谁都惦念她。多年的情义不是假,救命之恩更是贵重。她多年来将灼若当作亲生姐妹,却不想这个姐妹却伤她最深。
兮若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斥中不屑与怨怪,“主子还想她干什么,不过是个叛徒。当初她为了爬上龙床联同孟氏陷害您,这件事奴婢永远不会忘记。就是她死了也是活该,自作自受。”一听到灼若的名字,兮若就生起气来,她真为主子不值,这么多年竟养了一个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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