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上请安。”媚嫔的贴身宫女绿钗上前行礼。
玄寂离一边往殿里面走一边问:“你家主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媚嫔娘娘最近味口总是不好,身子也乏得很,想是秋困闹的,如今好了,皇上既来了,娘娘肻定好了。”
玄寂离瞥了绿钗一眼,这丫头倒是伶俐,进了屋子,一股奇异的香味沁入鼻端,人的神思不由自主地恍忽起来。
抱厦与寝殿之间悬了一道百彩珠子勾成的门帘,透过珠帘,影影绰绰立了一道轻纱掩映的娉婷背影,越发生出一股如梦似幻的感觉来。
这媚嫔原是当年外巡时,为了迷惑德安太后,故意常在楼子里醉生梦死时,有一次恰好碰到她第一次接客,如娇似媚又楚楚可怜,便买了带回宫,除了觉得她可人之外,当然也有故意气德安太后的意思。
到底是楼子里调养过的,自有一套迷惑人的伎俩,唇边勾了一道了然的笑意,他掀帘踱了进去,内殿的香味越发的沁人心脾。
“媚儿,哪里不舒服?”他的声线也不自觉地慵懒了下去,浑身仿佛有无数只小手挠着,又舒服又勾人。
俪影一转,面向他盈盈拜了下去,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媚儿给皇上请安。”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一只小手在耳边轻挠,痒不经心。
“起来吧。”他撩袍坐在八仙桌边的团凳上,浑身不知怎么了,忽然懒洋洋的,却又觉得燥热不安,眼前的女人看在眼里,好似隔了一层轻雾,迷迷蒙蒙的迷人极了。
他向她招招手,狎笑着正要唤她过来,心中蓦地一动,硬生生控制住了想要揽她入怀的冲动,明明是喝问,却显得松软无力:“你点的什么香?”
“是龙涎香,皇上不是最喜欢吗?”媚嫔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扭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勾着他的颈子,媚眼含笑,那身子出奇的软,软得他原是想推开的,却一把拥入怀中。
同时,他也略略释然,这龙涎香原有增情促欢的功效,以前媚嫔就喜欢用它增进情趣,他那时一心宠着她,倒也未置可否。
只是今天的感觉大不一样,唇勾,笑意暧昧:“你不会掺了别的什么吧?”不想随意的一问,引得媚嫔眸光一时惊慌,虽是瞬间即逝,却如何躲得过他的眼睛,蓦然起身,却双腿一软复跌坐下去,只是指着跌坐在地上的人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饶恕。”见事情败露,媚嫔跪地求饶。
“来人。”
原是狂吼的一声,却软棉棉地不得力。
不过李莲成一向耳聪目灵,与侍候了半生的主子之间自有一种说不明白的默契,应声而入,便看见皇上指着香不出声,他是何等机灵之人,立即过去灭了香,接着将所有窗户打开。
清风徐来,人逐渐从迷惘中醒来,玄寂离缓缓开口:“还不快交待。”
“是,皇上。”媚嫔抬眸睃了他一眼,男人面色沉郁,却也未见一丝怒气,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皇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心里越发没了底,“臣妾思念皇上,可是皇上一心只在皇后身上,前而个身子不适,请了叶太医过来,顺便问了一下有关催情的药,是他告诉臣妾在龙涎香里加进迷叠香,臣妾错了,求皇上饶恕!”
这次皇后有喜,那两宫恨恨不喜,独她觉得机会来了,想皇后有了身孕,身子一天天重了,自然无法侍候皇上,她得抓住机会挽回皇上的心,也是心太切,便出此下策。
“叶太医教唆嫔妃迷惑皇上,扰乱宫闱,秘密处死;媚嫔使用下三滥法子勾引皇上,着实可恶,着禁足思过。”玄寂离经风一吹,人清醒了许多,旋即迈开修长的腿,毫无一丝留恋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口谕旨意。
“皇上。”身后,媚嫔哀戚地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追上来,拖着他的腿哭得像一个泪人儿:“皇上,您别走,没有您的宠顾,媚儿会活不下去的,皇上……”
玄寂离眉间不耐,用力抽出腿,扬长而去。
“媚嫔娘娘,皇上没有重罚,已是开恩了,您好好思过吧。”李莲成拦住她,提醒道。
胡莺儿顿时散了架似地趴在地上,盯着前面那道决绝的背影,痛哭失声……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秋深了,即便是天下第一城里,清晨,那蔌蔌而落的叶子也铺满了道路,司木局的小太监们越发起得早了,赶在各宫主子们起来前,将落叶清扫干净。
整个皇宫别院都带了萧索之意,唯有一处依旧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窦涟漪每天早上送走皇上,便会坐在游廊下安置的躺椅上,抚摸着些微隆起的肚子,闲看满园的郁郁葱葱,在这样的季节里,花架上的玫瑰非但未见凋零,还怒放如斯,令每个看到的人都啧啧称奇。
那是花匠们依据皇上的旨意,特地做了一个温室,又引了温泉水灌溉的结果。
一想到他用情若深,她的唇边不由自主地绽开一抹笑容,又明亮又舒心。
忽然,门口闪现一道人影,定晴一看,是太后宫里的掌事宫女来喜,窦涟漪抬手,旁边的秀珠赶紧扶着她站了起来。
太后宫里的人一般都不会怠慢,何况与来喜素来关系不错,此外,之前虽然太后吩咐下了,她仍然坚持每日请安,后来害喜严重,也就时去时不去了,这会来喜突然来了,想必是有事。
“给皇后娘娘请安。”来喜走近了,才发现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搁了一只小盖盅。
秀珠打趣道:“来喜姑姑,莫非你是来给皇后送好吃的不曾。”
“秀珠越来越机灵了,一猜一个准。”不知道为什么,来喜打着趣,唇边照样挂着笑,却没有往日欢快。
“是太后让你送来的吗?”窦涟漪并未深想,虽然自打怀孕以来,按说作为太后应该是最高兴的,可太后一直未见任何表示,宫里都觉得奇怪,但她并未放在心上,一来性情使然,二来有了夫君无微不至的关怀,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来喜将托盘往前送了送,笑着回道:“正是,太后听说皇后怀孕辛苦,特地熬了这碗……汤,慰劳皇后。”
“多谢太后记挂,秀珠。”窦涟漪由衷地感谢,示意秀珠端给自己。
揭去盖子,浓黑的汤汁散发出略带一丝苦涩的香气,她想都没想,便从秀珠手里接过来,试了试温度,一路上端来,正好不烫不冷,便一口气喝了下去。
味道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却是太后的一片心意,将碗放回去的时候,肚子忽然动了一下,奇怪,这个月份还不至于胎动。
一念至此,肚子里忽然如同有一只巨手在搅动,又像有一块东西直往下坠,“来……喜姑姑,你给我……啊,好痛……”巨痛袭来,她不得不佝偻了腰,双手捂着肚子,汗珠乍然涌了一脸一身。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血!”秀珠急忙扶住她,视线里飘进一丝红,尖叫中,那红色一点一点扩大,起初还没想到其他,当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些血是从主子的身体里流出来的,顺着大腿根往下落时,恐惧与骇异令她不知所措。
“太医,快!”
窦涟漪忍着痛吩咐一声,保住孩子,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可是又一大块血水冲了下来,肚子每坠一次,她的绝望便增一分。
“快来人,去叫太医。”秀珠终于回过神来,一边叫人请太医,一边与闻声而来的宫女将她抬了进去,窦涟漪死死的握着她的手,指甲陷进了肉里,她也不觉得疼,“娘娘,忍着点,太医马上来了。”
东暖阁原是女主人平时小憩的处所,这会做了产房,门外站了一排太医,既有号称“千金圣手”的李墨太医,正在指导几名稳婆施治,也有完全不相干的,全都是皇宫的顶级太医,竟是都给叫来了。
皇帝玄寂离则不停地走来走去,脚步一声比一声沉重,打在众人的心坎上,越发小心再小心,生怕出一点差池,惹下祸端。
“不好了,皇后流血不止。”一个产婆跑出来报告,双手都是血。
那沉重的脚步声骤然消失,玄寂离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狂吼破屋而出:“若是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朕让你们一个个陪葬。”
屋子里气氛一紧,人们大气不敢出, 太医急忙吩咐:“赶紧的,送一粒止血丹下去,千万不能血崩,否则……”回天无力那四个字他未敢说出口。
“李太医,皇后她不会有事的,是不是?”玄寂离一把揪李墨太医的衣襟,头一次觉得无能为力,只得充满希望地看着对面的人。
太医用力点头,既是安抚皇上,也是给自己打气,“当然,皇后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话一出口,他看到对面那个素日高高在上的男子竟长出了一口气,皇宫行医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至尊男人如此的紧张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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