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下毒谋害窦夫人,还不从实招来。”啪地一声,玄寂离将手中的书往桌子上重重一扔,挑指堂下,声色俱厉。
宁静如愣了好一会,方才明白过来似地,伏地大呼冤枉:“妾身冤枉,窦夫人被人下了毒,与妾身毫无关系。”
“还敢狡辩,朕已经查过了,所谓窦夫人不祥的消息是从你的玲珑阁最先流出的,这点你总不会否认吧?”玄寂离冷笑一声,先挑已有定论的事说,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再慢慢往下审。
果然,宁静如不喊冤了,默然一会,想是权衡轻重后,终于有了定夺:“妾身承认流言是妾身叫底下人传播的,但下毒一事确与妾身无关,请皇上明鉴。”
“朕劝你,趁早将使了什么毒,以及解毒的法子一一说出来,或许朕可以网开一面。”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解药,是以他抛出一个诱饵。
熟料她软硬不吃,一味地死不承认:“妾身没做过的事如何说?求皇上明鉴。”
“哼,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去宫刑司说吧,来人,带下去仔细审。”
一声令下,李莲成带着几名太监进来,拖了她便走。
“不要,皇上,不是妾身做的,皇上您要相信妾身,妾身是冤枉的……”女人一路呼号着被带了下去。
徐太医得知“凶嫌”被抓住了,联想到她擅长制香,查了两日医书,终于让他找到了一种叫大丽的花。
此花虽无毒,其根径却有剧毒,中毒后的症状与窦涟漪惊人的一致,便依照书上记载的解毒法子下了药,病人只服了三剂药后,病情便得到了控制。
“徐太医,这次多亏你了。”
窦涟漪精神大好了,终于可以坐起来说话。
“还不能乐观,从脉相来看,只是药物与毒素相互中和,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但此毒还在继续侵袭夫人的身体。”徐太医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日常用品,以及室内陈设,就连毫不起眼的畸角旮旯都不放过,还是一无所获。
“奇怪,我们与夫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皇上也经常来,为何大家都没事,只有夫人中了毒呢?”秀珠自言自语道。
是啊,这也正是令徐太医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会不会毒就藏在我身上?”窦涟漪将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凑到鼻子下闻着,若有所思地分析道。
人面与花相映红,徐太医的目光突然定格,“窦夫人,您喜欢玫瑰花?还有闻花香的习惯?”
“被你看出来了,窦夫人极喜欢玫瑰花的香味,每晚都要在寝室里摆上几盆呢,早上再搬出去。”素云快言快语地答。
徐太医神色一正:“可否将这朵花给微臣看看。”
“怎么?”窦涟漪怔了一怔,旋即脸色一变,将玫瑰花从鼻子旁边拿下来,低呼道:“莫非……”
“微臣不好说,先看看。”徐太医从她手里接过那朵娇美的玫瑰,送到鼻子下仔细地闻了起来。
过了一会,窦涟漪紧张地问:“有问题吗?”
“有。”徐太医将花从鼻子下拿开,极肯定地一声。
秀珠与素云惊得异口同声:“当真。”
徐太医不答,只用力地点点头,“这些盆栽都是晚上搬进来,白天搬出去,而微臣只在白天来,是以一直没有发现它们的存在。”
好巧妙的法子,窦涟漪不得不佩服下毒之人的心思缜密:“秀珠,叫小安子进来。”
举凡周密的安排必得知已知彼,而最了解她习性的便是身边人了,秀珠和素云断不至于,便只有入住新月阁时,内务府送来的这名随侍小太监嫌疑最大了。
很快,秀珠叫来了小安子,一进来,便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看上去极老实本份的一个人。
“小安子,你跟我的时间不长,我这坐庙的确是小了点,没什么油水可沾,可我有亏待过你吗?”窦涟漪闲适地抿了一口香茶,以同样闲适的口吻问。
小安子的腰身躬得更厉害了,“窦夫人待奴才极宽厚,奴才能侍候您实是三生在幸。”
“那你为何要加害于我?”当地一声,将手中茶盏往小几上用力一顿,茶水溅了出来,湿了桌子,也吓得小安子扑通跪倒在地,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窦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那些毒是奴才下的吗?”
将声线一沉,反问句式又加重了逼迫感:“难道不是你吗?”
“奴才冤枉,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啊,求夫人明查。”小安子伏地喊冤,身子不时地抖一下,想见他极力控制着心中的恐惧。
窦涟漪知道这样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便吩咐道:“秀珠,你且将他关在柴房里去。”转而看着徐怀玉:“徐太医,关睢宫的人不能随便出入,烦请你去皇后跟前说一声,就说嫌犯抓到了,如何办请皇后示下。”
“是,微臣即刻就去。”徐怀玉恭应一声,转身离去。
窦涟漪命素云拉开碧纱,一缕春阳忽地照射进来,不由眯了眸,及至适应了光线,视线外便出现了几个人,匆匆而来,赫然是皇后亲自带了人来了。
“素云。”她抬手,示意素云扶了了自己,赶紧迎了出去。
等到了跟前,她盈盈欲拜,被月碧落一把托住了:“身子还病着,跑出来作甚,快将那些个虚礼免了。”
“谢皇后娘娘垂怜。”她感激一声,皇后宅心仁厚,实在是她们这些下位妃嫔们的福气。
月碧落神情一端:“人在哪里,带本宫去看看。”
“妾身命人将他关在柴房里,这便带您去。”窦涟漪一边答一边带路,将皇后及其随从引到了柴房,秀珠一直守在门口,见她示意,忙打开门。
一股灰尘扑面而来,窦涟漪扇了扇鼻子,命令道:“秀珠,你且将他带出来见皇后。”
秀珠答应一声钻了进去,下一刻,便听得“啊”地一声尖叫,人接着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一定出事了,不然秀珠不至这样失态,窦涟漪心一沉,与月碧落相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大步而入。
“唔。”
看到屋梁上悬吊的尸体时,月碧落失声连退数步,幸好后面的随从及时托住了,方才稳住了身形,窦涟漪则立在原地,暗叹一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将人拖出去埋了。”到了外面,月碧落也恢复了镇静,又是那位娴静大气极具风范的皇后娘娘了,极有条理地安排着:“另外通知宫刑司,加紧审问宁静如,务必审出个结果。”
接下来又问了窦涟漪的病情,听说已有应对的方子,颇是欣慰地点点头,“本宫那有一支百年的人参,原是入宫时娘家陪嫁之物,最是滋补身子了,等会让人送来。”
“这可使不得,妾身人微命轻,哪配使用如此珍贵之物,皇后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越是体恤,她越是不安。
月碧落秀眉微拧,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人微命轻,什么不配,以后断不要说这种话了,大家姐妹一场,相互照应原是应该的,况本宫既为皇后,关心后宫妃嫔们的饮食用度也是份内之事。”
“既如此,妾身却之不恭了。”窦涟漪深深地福了一福。
月碧落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移驾回宫去了。
转眼到了四月,人间芳菲烂漫,姹紫嫣红开遍,闹得沸沸扬扬的下毒一事,也因宁静如的招认而尘埃落定,窦涟漪自请搬回了新月阁。
皇宫有一座假山,山顶上有一块突出的巨石,上面建了一座小亭子,远远望去,仿佛天外飞来一般,故名“仙来亭“,与”望月阁“遥遥相对,是宫里两处登高望远的好去处。
这日,窦涟漪倚栏而坐,一边及目远眺,一边与夏若桐闲话家常。
“没想到宁静如扛了那么多天,还是招认了。”夏若桐盯着远处,悠然一声。
窦涟漪瞥了她一眼,蓦然发现女人视线所及正是太医院,不一样的白墙乌瓦极易分辨,被夕阳的余辉镀上了一层薄金,不由叹息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脚下花树环抱的翠山,“宫刑司那种地方,没人能扛得过去。”
“还算是幸运,皇后娘娘仁慈,在皇上面前求情免了她一死。”夏若桐忽然讥讽地一笑:“我只是觉得她一身的香气可惜了。”
是很可惜,宁静如如若不是这么急于争宠,假以时日,她与众不同的特殊之处,皇上的宠幸应是迟早的事。
“死罪虽免,只怕活罪难熬。”辛者库那种地方,窦涟漪是亲身经历过的,个中滋味可是清楚得很,“咦,那是什么?”
“什么?”
夏若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隐约可见火光,偶尔冒出一丝青烟,“莫非谁在那刮野火?”
“什么是刮野火?”窦涟漪好奇而问。
夏若桐便解释给她听:“民间有一种习俗,每到草木枯死时,放一把火烧之,等来年春天,野草又会长出来,且更加的茂盛。”
倾城废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