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离重新上了撵轿,却没有去关睢宫,而是直接去了慈宁殿。
“皇帝来得正好,陪哀家一起用晚膳。”孝仁太后得知祭祀很顺利,也很高兴,特意让司膳宫做了一桌子素菜,以示诚心。
玄寂离欣然入席,用罢晚膳,又陪着母亲聊天。
“今年以来一直风调雨顺,如今又抽得上上签,感谢上苍庇佑。”母子二人与织锦宝座上一左一右坐了,太后托着来喜呈上来的茶盅感慨道。
玄寂离徐徐抿了一口茶,笑应:“正是呢,只待钦天监观过天象,若是无异,便可放心了。”
“既如此,不如皇帝与哀家一起等到子时吧。”孝仁太后兴致颇好,加上心系社稷无心安睡,遂作此提议。
子时,天地轮回,是夜观天象的好时机。
玄寂离焉有不答应的理:“如此甚好,只怕母后身体吃不消,不如您去睡一会,儿子守在这边,结果一出来便叫醒您。”
太后摆摆手,“老了,瞌睡一天比一天少了。”
玄寂离便不再坚持,陪着老人家一边闲话一边等,时间倒也不难打发,子时一过,母子俩不约而同地不说话了。
不消一刻,便有人来报:“钦天监王大人有事奏报。”
“快请他进来。”太后迫不及待地一声,接着小太监领了一个人进来。
专事观测天象的钦天监主监正王大人上前匆匆见过礼,神情极是惊异地回禀道:“微臣夜观天象,原本皓月星辰,不想月亮突然全身血红,犹如被鲜血所染,血月食一出,必有大妖现世啊。”
“血月食?”孝仁太后失声叫出声来,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先帝在的时候也曾出现过一次,死过很多人。
玄寂离听人说起过,不觉凝了眸:“妖?你确定吗?”
“可测出此妖的具体方位?”孝仁太后却是深信不疑。
“微臣测了方位,此妖位于锦绣第一城,东南方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未出世。”王大人一脸忧心地答道。
孝仁太后喃喃解着天象:“锦绣第一城应是指皇宫,东南方位,还未出世?那不是……”
宫中居于东南,又怀有胎儿的除了窦涟漪再无旁人。
“不可能。”玄寂离也悟出了,矢声否认。
堂堂玄月皇朝的皇子,怎么可能是妖孽,定是这帮人胡说八道。
“皇帝,不可妄语,否则惹怒了上天,必遭天罚。”孝仁太后唬得不行,当即斥责一声,接着咨询道:“可有解?”
王大人点点头:“有两个法子,一是阻止其现世,这是治本;二是着其母体移居,离了适合的地气,希望能冲减妖气,不过此法能不能奏效,还要继续观察。”
“你到底懂不懂天象,若是不懂,换个人再测。”妖孽之说,他本未尽信,又事涉深爱的女子,更觉得荒谬透顶。
王大人慌忙跪倒,诚惶诚恐地为自己辩护:“微臣自先帝以来,观天象已三十余载,从无走眼,若是皇上不信,大可革去微臣钦天监监正一职,但切不可出语触怒上天,否则必招大祸。”
“混帐,还敢危言耸听,信不信朕真的革了你。”玄寂离恼怒之下,当庭大声训斥。
王大人伏地,再不敢多说一句。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帝,决断吧。”孝仁太后年纪大了,又是经历过一次的人,对此深信不疑。
玄寂离偏身,温言道出想法:“不如这样吧,先看一看,等下个圆月之夜,再派他人重观天象,若还是如此,再作决断不迟。”
“王大人,你的意思呢?”孝仁太后知他不舍,便向堂下之人请教。
王大人回道:“据测,离妖物出世还有些时日,相信危害不至于立即显现,为慎重起见,可依皇上的旨意办。”
“那就这么办吧,你且起来,回去密切注意着,此事不可张扬,若传出去扰乱了人心,小心你的乌纱。”见有了回旋余地,玄寂离略松了一口气,心中到底纡了心结,委实乱得很。
“是,微臣告退。”王大人如释重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恭行退了出去。
孝仁太后始终不能释怀,眉头紧紧地拧在一处,“皇帝,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哀家好不容易盼来的皇孙,真的是妖孽转世?”
“不会的,母后请相信儿臣,一定是他们看错了,母后不要太过忧心才是。”玄寂离连忙安慰一声,又道:“夜深了,让来喜姑姑扶您去休息吧,儿子也告退了。”
“去吧。”
多说无益,孝仁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也好生休息去,自己则在来喜的搀扶下往寝殿里走去。
结果,还没等到下月月圆的那一天,皇上的案头便接到了一封紧急上奏,说昨夜河南突发地震,房屋倒榻无数,人员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皇帝紧急召见各路大臣进宫商议对策,怡心殿彻夜亮着灯。
而妖孽现世的天象在宫中不胫而走,不消半刻,便传遍了整个后宫,一时间,人人自危,试想与妖同邻,谁不觉得可怕。
太后紧急召集后宫成员齐聚太后正殿,连那几个地位低下的夫人也来了,除了一把椅子空着,大家不时地瞄一眼空椅,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一个眼神,空气中都带了紧张的气氛。
“太后,这可怎么办?”皇后一脸忧戚。
“还能怎么办,这个妖孽断不可能留下来。”接口的是杜婉莹。
“皇上不是说过了,等下个圆月之夜再观天象,届时再作定夺吗,你急什么?”夏若桐一听这个消息,便替好姐妹捏着一把汗,如今见有人急不可待了,不由冷笑一声。
“是啊,毕竟是皇子,可不能轻举妄动。”杨凝芷在一边帮腔。
孝仁太后烦燥地一摆手:“叫你们来是出主意的,不是来争吵的,皇后,你是后宫之首,你先说。”
“母后,臣妾也没了主意,如果听之任之,只怕触怒了上天,招来更大的报复;若是真拿掉俪嫔腹中的胎儿,臣妾又与心不忍,方才桐贵人说得没错,毕竟是皇子呀。”
皇后的话一落地,安景凉当即反问:“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皇后倒是宅心仁厚,却置江山社稷还有黎民百姓于何地?”
一番话引得孝仁太后不住点头,其余人惯会见风使舵,纷纷附和,夏若桐急出了一身汗,看来窦涟漪腹中的孩子凶多吉少了,只盼着皇上能为她撑起一把保护伞。
只是事关江山百姓,只怕他也左右为难。
“太后,窦涟漪求见。”
听到通报,正左一句右一句议得热火朝天的人们一下子住了口,一起看向上座,大厅突然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也罢,让她进来。”与众人殷切的注视之下,太后略一沉吟,终于同意了。
随即,窦涟漪被带了进来,而随着她的出现,坐中诸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她的眼神如同洪水猛兽,更有胆小的竟是看都不敢看她,生怕沾染上了妖气,或是一不小心被她或者她腹中的妖孽所害。
“臣妾叩见太后,皇后娘娘,安皇贵妃,萧淑妃。”她向上位一一请过安,又与余下诸妇行了平礼,这才直禀来意:“惊闻天象,臣妾震惊之极,给太后还有诸位娘娘带来了惊扰,臣妾惶恐之至,对不起。”
态度之诚恳,脸色之哀恳,足以令闻者动容。
“你也是受害者,何必自责,为今之计是要想法消解。”皇后月氏同情地望着她,出语安慰。
患难见真情,窦涟漪感激地看向她:“谢皇后娘娘体恤,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臣妾不敢掉以轻心,闻得只要移居它处,便可解险象,臣妾特来自请搬出关睢宫,还请太后、皇后还有各宫娘娘同意。”
这天象之事,谁也不敢马虎,即便皇上有护她之心,也未必敢赌国本,况如今地震一发,更是明证,是以她仔细想过了,虽然整件事事出蹊跷,有可能是个局,可如今时间仓促,唯有先保住孩子,再从长计议不迟。
“那怎么行,钦天监监正王大人可说了,此法子不过是权宜之计,这次是地震,保不齐下次是什么,这妖孽万万留不得。”杜婉莹头一个反对。
其余人纷纷点头称是,太后似下了决心,“既如此……”
“不可以。”
窦涟漪与夏若桐同时发声,前者更是屈膝跪倒,不顾身怀六甲,身子又笨又重,长拜了下去:“太后,臣妾腹中怀的可是您的亲皇孙,臣妾愿折寿十年换他一生,恳请太后网开一面。”
“这……”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皇孙,太后又何尝舍得。
“太后,休要听她狡辩,兹事关系到社稷民生,难不成为了一个妖孽,就要将那么多人置于危险境地吗,如今地震之地离京城尚远,若是它日危及京城,甚至祸及皇城,可就后悔莫及了。”鉴于数次前车之鉴,一直没有开口的萧淑妃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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