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这么说,都是我这个皇后没当好,竟是来晚了,这里实在是太简陋了,不如换个地方住吧。”月碧落环顾一周,跟皇上刚进来的意见也是一样。
窦涟漪忙道:“不用了,搬来搬去的也麻烦,臣妾还是那句话,太后住得,臣妾便住得,皇后娘娘别为臣妾的事伤神了。”
“可是……”
见月碧落还是难以释怀,玄寂离便轻轻地抓起她的一只手,珍重其事地嘱托:“既然俪嫔不愿意搬那便算了,朕将她交给你了,朕不在的这段日子,皇后你多照顾着。”
“皇上放心,臣妾就算自己有事,也决不让俪嫔出半点差池。”月碧落宣誓一般地接过了男人的重托。
皇上离了宫,宫里的一切事宜便交由皇后与安皇贵妃共同打理。
冷宫添了人气,又天天打扫,加上皇后又派人添置了一些必要的陈设,不说焕然一新,也将就着住得下去。
夏若桐每天必来探视,斯是陋室,有朋自“远方”来,倒也不亦乐乎。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始终,窦涟漪最担心的还是身陷危地的那个人,夏若桐便将听来的零星消息告诉她,若情况不好,她会寝食难安,若哪一天得到了好消息,便会开心一天。
这日,两人正在外间坐着说话,素云进来了,一向稳重的人也带了气愤之色:“都是一些狗子眼睛,先前巴结得紧,如今走路绕着走也罢了,要个炖品也不给。”
“又是什么事?”窦涟漪微微拧眉,询问道。
素云便过来给夏若桐见了礼,这才回复道:“徐太医不是开了一个食补的单子吗,奴婢方才照着去要,谁知内务府的人说:如今受了灾,救灾的钱都不够,哪有闲钱置办这些?”
“这不怪他们,听说这次救灾需要好多银子,结果发现国库并不像帐上那样充盈,好像是被人贪污挪用了不少,皇上大发雷霆,下令彻查。”夏若桐连忙解释。
窦涟漪吃了一惊:“竟有这样的事,皇上岂不急死了,这可怎么办?”
“所以,皇后与安皇贵妃一商量,后宫减少开支,节约一点是一点,为皇上分忧。”
她一听,可着劲点头:“正是这个理呢,素云,快将那张单子收起来,再不要拿出来。”
“可是您怀的可是龙子,算起来也是关系到江山前途与稳固的大事,若是出了什么漏子,只怕皇上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秀珠觉得再省也不在这个上头省,很不以为然地插话。
素云也赞同:“不如去找找皇后,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可,皇后操心的都是大事,哪有闲功夫天天顾着你这里。”窦涟漪早就看出来了,皇后对皇上的爱意丝毫不比自己少,这会止不定揪着心呢,还要操持偌大的后宫,也难得很,如无天大的事,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为好。
见两位丫头还要开口,夏若桐忙提出:“那些个补品,如今宫中除了太后那还有得供应,其他宫确实断了,不如我去找太后,只说自个最近身子有些虚,太医让补补,太后听了必会匀一些给我,拿了来便是。”
秀珠与素云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称谢。
“桐儿,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没的显得生分。”窦涟漪抓起夏若桐的一只手,极是庆幸认识了她,否则,在这争斗不休的后宫,真是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情。
夏若桐不言,只将另一只手搭在她的上面,无声地予以支持。
“俪嫔娘娘,徐太医来了。”小英子进来禀告。
感觉到女人的手蓦地颤了一下,窦涟漪松开前,轻轻拍了拍,既是安抚也是提醒,方才吩咐:“快请。”
小英子返身,随即带了男人进来。
“给俪嫔娘娘请安。”徐怀玉的视线转向下一位时,声音顿了顿,“给桐贵人请安。”
夏若桐低着头没有应声,双手这里摸摸,那里弄弄,竟是无处安放的样子,窦涟漪微叹一声,怕时间长了被三个手下瞧出端倪来,赶紧伸出手去:“罢了,先请脉吧。”
“是。”
徐怀玉恭应一声,这才收回视线,依规矩垫软枕,盖丝帕,这才开始诊脉。
“姐姐且忙着,妹妹先行告辞。”夏若桐忽然起身,匆匆丢下一句便走了,素云赶紧去送。
徐怀玉搭在脉上的指抖了抖,方才凝住了心神,不一会儿,收了指,一边撤枕一边报告结果:“胎像倒是平稳,只是体质虚弱,不利于胎儿发育,微臣上次开的食补单子可曾照着进补?”
“还说呢……”
又勾起了秀珠的满腹牢骚,抢着准备回答,被窦涟漪给打断了:“正在补,可能没那么快吧。”
“正是,食补比不得药效快,胜在没有什么副作用,所以娘娘还是要接着补下去,不然影响到胎儿发育便不好了。”徐太医一边叮嘱一边已收拾好出诊厢,“娘娘若是没什么吩咐,微臣告退。”
碍于秀珠在,窦涟漪也不便说什么,只得微启红唇:“去吧。”
徐怀玉急急地出了门,朝着宫中的方向紧赶了十几米,果见前方,一袭黄衫包裹的窈窕身影正缓缓前行,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想见,却不敢见,天底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她就在眼前,却要忍着视而不见。
双目微涩,他闭目调整了一下,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人已不见了,心中怅然若失,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
“你在追我吗?”
转过一个弯,赫然传过来一声,定晴一看,女人独自站在墙跟处,应是等着他。
“桐儿,你还好吗?”徐怀玉颤声。
夏若桐自嘲地一笑:“我若说不好,又能怎样?”
“桐儿,都怪我无能,不能救你于水火之中。”徐怀玉的眸涌上一层痛苦,她难受,他便得承受双重的难过。
夏若桐忽然一惊,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便沉了沉心绪,神色骤然一冷:“徐太医这话好没意思,我如今深得皇上恩宠,怎么到了你口中,便成水火之中了,请你以后别自以为是了。”
“桐儿,真的……是这样吗?”徐怀玉心如刀割,既希望她与皇上鱼水情深,如此她便是幸福的,可是与他的内心,又极不希望这是真的。
女人的神色不耐烦起来:“要么离开,若是一定要留下来,做好你的份内事便行了。”男人蓦地黯然下来的神色令她五内俱焚:怀玉哥哥,对不起,桐儿不能不狠下心肠,希望你能理解。
“贵人的意思微臣明白了,给贵人带来的困扰还请见谅。”男人拱手见过礼,黯然转身。
夏若桐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别转脚步,朝着相反的方向闷头疾走,才走了没几步,耳边便传来请安之声:“给桐贵人请安,桐贵人?”
她如梦初醒,抬头一看,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玲珑,忙整理好情绪,“你这是准备去冷宫?”这个方向除了御花园,便只有冷宫了。
“正是,皇后娘娘差奴婢去看看俪嫔娘娘,顺便问问有什么需要。” 玲珑笑着一边答,一边似无意地瞟了一眼远处:“咦,那是徐太医吧,皇后娘娘正想了解一下俪嫔腹中胎儿的情况。”
夏若桐脑子急速运转,不知道方才与他私语的情形被她看见没有,当即模棱两可道:“徐太医诊过了,说是胎像倒是平稳,只是俪嫔娘娘体虚,怕影响胎儿发育,需要进补,我正打算去找太后帮帮忙。”
“如此,奴婢不耽搁桐贵人了,等会瞧过俪嫔后,奴婢回去也会禀告皇后娘娘,请娘娘想想办法。” 玲珑到底是皇后身边的人,态度不卑不亢,回答滴水不漏。
夏若桐少不得道谢:“那我先替俪嫔娘娘谢过了。”
玲珑便行了礼去了,夏若桐这才觉得浑身发冷,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被风一吹,衣衫粘在身上难受得紧,哪还敢逗留,急急忙忙地回了宫。
十几天后,前方终于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灾情控制了,民众得到了安置,害怕大规模爆发的疫情因为防疫及时也得到了控制,皇上不日将御驾回宫。
夜深人入睡,整个皇宫一派静谧,今晚,人们悬着心俱是一松,可以享受一个难得的安眠之夜了。
梆梆梆,三更响起,敲更人穿行在皇宫中,蓦然发现远处火光冲天,当当当,火警的更声急促响起,敲更人一边敲一边奔跑相告:“走水了,走水了。”
大内护卫率先赶到事发地点,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也相继赶来。
“人呢,人怎么样?”太后也赶来了,还等不及落轿,便扬声询问情况。
“回太后,火势太大,冲进去的人一个也没出来,不知道里面情况怎样?”护卫首领跑上来禀告。
“不管怎样,一定要救出俪嫔娘娘,不许她有事,听见没有?”皇后月碧落罕见地下了死命令。
她怎么可能不急,皇上临走之前,亲手将人交付于她,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她也落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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