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的脸庞,狭长的凤眸,高挺的鼻梁,水色一线的薄唇,素云不觉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很像。”
窦涟漪不解其话,及至看了一眼剪纸,那样熟悉入骨的面容映入眼帘,脸色不禁一变,终究是忘不了他了。
好恼,她作势要撕了它,唬得素云一把按住她:“使不得,这可是欺君大罪。”
“好吧,我去收好成不成?”窦涟漪越怕恨恨不已,剪什么不好,偏剪出一个他来,越看越觉得薄唇勾着一抹得意的笑,扔也不行,撕也不成,真真是恨人。
她抓着他的剪影走进寝殿,将它放在枕头底下,“哼,叫你得意,好好躲在里面反省去。”看到“他”委屈地给压在枕头下,顿时得了多大便宜似地心情好了许多。
那三个人早已将屋里屋外贴满了福字,火盆烧得旺旺的,整个室内充满了喜气加上暖意融融,及至年夜饭端上来,年味的感觉一下子出来了。
从前她就不拘礼节,如今已是废嫔一个,更不会分尊卑上下了,大家围在一张桌子上吃吃喝喝,才叫团年饭嘛。
“这样干吃着多没劲,不如来点乐子吧。”素云几天前就开始琢磨此事了,这会便朝另两位挤挤眼,一起怂恿主子参与。
秀珠与小英子会意,“那来点什么呢,还是划拳?”
“我可来不了,再说又没酒,总不能喝水吧。”去年初一被明雪鸢撺掇着闹过一回,结果喝大了,想起那头疼的滋味现在都受不了。
素云笑着道出想了几天的主意:“划拳的确不适合主子,不如猜灯迷吧。”
“好啊好啊,主子,来玩吧。”秀珠与小英子拍掌称好。
情知他们是想制造气氛,免得自己感怀伤心,窦涟漪不忍拂了他们的好意,便故作兴致高昂地嚷道:“好啊,这个不仅有趣也雅致。”
“那好,现有米酒一坛。”素云变戏法似地捧出一坛米酒来,“我出迷题你们猜,若猜对了我喝,若谁猜错了谁喝,如何?”
窦涟漪忙举双手赞成:“这个法子好,那还等什么,开始吧。”反正米酒不醉人,又活跃了气氛,免得扫了底下人的兴,她自然不反对。
“那我出题了,各位听好啊。”素云环顾一周,端着令官的样子道:“正月无初一,打一个字。”
小英子没读过书,一听傻了眼,秀珠识得几个字,无奈肚子里墨水不多,抓耳挠腮了半天想不出来。
“止字吧。”
窦涟漪想了想,报了一个字。
“主子回答正确,秀珠和小英子没答上来,喝酒。”当地一声,素云用筷子权作“令牌”,敲了瓷碗一下,表示这局已定。
秀珠和小英子没法,抱起碗喝了一大口,秀珠抹着嘴巴不服气道:“再来。”
“那我可出了啊!”素云开始念:“上头去下头,下头去上头,两头去中间,中间去两头,还是打一字。”
小英子不等她念完,便抱起碗自觉地喝了一大口,秀珠口里碎碎念着:“上头下头两头中间,唉呀,我都饶晕了,素云,你再念一遍。”
素云举着筷子,又念了一遍,然后倒数着数字,只等时间一定,“令牌”敲响,这一局又落了定。
“我喝酒。”秀珠翻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动认了罚。
“是个三字吧。”情知素云这是有意偏帮自己,窦涟漪便笑道:“你再这么出下去,米酒只怕被他们喝完了,那我岂不是没的喝。”
其实小英子和秀珠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若能哄得主子高兴,他们情愿受罚,素云见她这么说,便不好再“作弊”了,下一道迷题便改了方向:“弟兄五六个,围着圆柱坐,大家一分手,衣服都扯破,打一食材。”
“我知道。”
秀珠与小英子异口同声。
“好,你们俩一起报出名字。”素云裁决道。
两人一起大声念出:“大蒜。”
“看来归我喝了。”窦涟漪端起面前的酒盅,喝了一口。
……
后来秀珠抢着当令官,场上乱了套,到最后三个人都喝得有点高,竟然一个个争着要酒喝,眼见时候不早了,窦涟漪夺下酒坛子说什么不许再喝,命令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则独自走了出去。
喝过酒的身子略有些发燥,脸上热扑扑的,冷风乍然一吹怪舒服的,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不知所踪。
每年的这个时候,皇宫都会燃放焰火,今年天家成员都在华清宫,是以对岸冷冷清清,而这里离市面远,即使有达官贵人家放鞭炮、燃放焰火也是看不到的,整个白沙洲好像被人遗忘了。
沿着鹅卵石小径前行,不知不觉来到了岸边,蓦见前方一点灯火高挂,心中一阵狂喜,脚不由自主地往前奔去,不想恪在石子上,身子一歪,暗叫一声不好的时候,一条手臂伸过来揽住了腰身。
清新如草木一样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不用猜便知是谁,一俟站稳,她挣脱了那道手臂的束缚,退后两步,冲着身披一袭玄色貂绒大氅的俊冷男子拜了下去:“民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玄寂离上前一步,待要伸手将她扶起来,女人身子一扭,避开了他的搀扶自已站了起来,摆明了要跟他保持距离:“谢皇上。”
眉略略一轩,他脱下大氅不由分说披到她身上:“夜深露重,出来怎的不披件衣服,那帮奴才呢,也不跟着?”
“民女想一个人出来走走。”她挣了两挣,终是由他给自己披上了,只是眉眼始终淡淡的,哀婉的气息中又带着拒绝的意味。
也只有她,居然敢与皇上置气,玄寂离牵起她的手,一早便料定了她会挣脱,是以握得紧紧的,压根不给她机会,“是谁说过要与朕一起守岁的?”
“没谁!”她硬梆梆地甩出一句,真想问问他,是谁以残害皇子、杀人灭口为由夺了她封号的?
玄寂离侧目看向她,女人的侧脸轮廓极美,清颜不施粉黛,透着些些绯色,一头秀发只以银玉淡月簪松挽着,雅致而不失妩媚。
他忽然凑到她唇边闻了闻:“你喝过酒了?”
“啊。”
窦涟漪压根没防备,下意识地一让,口中发出短促的一声,低首敛眉道:“皇上请自重,民女不便逗留,这就告退。”
说完,她福了一福便要转身,不想一股大力袭向腰间,下一刻,整个人跌进他的怀抱,男人气急败坏地低吼:“朕没让你走,哪也不许去。”
“放开我,民女戴罪之身……唔……唔……”唇蓦地被人封住了,将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她怒瞪着他,“放……呜呜……开……我。”
玄寂离松开她,见她又想逃开,手臂一收紧,令她动弹不得,头随之压了下来,“不要。”她大叫一声。
“不要也行,那就乖乖的不许逃。”唇停在了半道,却霸道地一挑。
窦涟漪气恼极了,“皇上,民女已经不是您的人了,您没资格这么要求民女。”
“原来是为这个生气,你不是不在乎那个封号吗?”脸与脸挨得那样近,呼吸相闻的距离,他如兰的气息随着字符喷洒在肌肤上,痒痒的,麻麻的。
许是酒上了头,她有些眩晕,又或者是为他的气息所迷惑,心头乱糟糟的,呼吸不由加重了几分,“民女是不希罕,谁爱要您给谁去。”
女人吐气香甜,闻之若醉,他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擒住那抹娇艳唇瓣的冲动,声线沉下去,如盅一般在她耳边轻语:“真的一点也不想朕吗?”
“那敢问皇上,想民女吗?”美丽的大眼睛斜勾出妩媚,睨着他,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玄寂离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她她这是想狐媚惑主吗,狭长凤尾挑出丝丝魅惑,声音溺得不成样子:“当然想,每时每刻都在想。”
“是吗?”女人盯住他,妩媚尽收,唇边若嘲若讽:“难不成皇上派人天天监视民女,也是想民女的一种方式?”
玄寂离怔了一怔,双手终于松开她,令她心头蓦然一空,被自己说中了吧,无话可说了吧,便听见男人淡声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眼前立了一个人,根本没发现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主人,请吩咐。”
“你说的是她吗?”玄寂离偏过头问。
年轻女子一身黑衣劲装打扮,一看便是练武之人,态度虽然恭谨,但冷厉的容颜上没有一丝笑容。
“她就是那个监视我的?”窦涟漪吃惊地问。
玄寂离没有直接回答,却淡挑一声:“飞雪,你告诉她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保护。”被唤作飞雪的女子简洁干脆地吐出两个字。
他挥手:“下去吧。”人影一闪,倏忽不见了。
“这下信了吧。”玄寂离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对她误会自己表示不满。
窦涟漪情知自己错怪他了,犹自嘴硬:“她只说保护,又没说保护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已将民女改成了我,不像先前那么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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