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凉抚着垂至肩齐缨樱络,微微一笑:“这身子不便的日子臣妾过够了,早一天生下来早点解脱,娘娘以为呢?”
“怀孕的确是件辛苦的事,只是孩子是想什么时候生便能什么时候生的吗,皇贵妃此话可真叫本宫大开眼界。”
月碧落挥了挥宽大的衣袖,轻弹着指甲不以为然道。
“别人也许不行,臣妾便行,能怀得此胎说起来还要感谢皇后娘娘呢。”是时候摊牌了,安景凉不再兜圈子。
月碧落眉目微不可见的挑了一挑,脑子急速运转,猜测着眼前这位安皇贵妃手中到底握着一副什么牌呢?
“能怀上龙子那可是皇贵妃自己的本事,与本宫何干?”面上,她却是若无其事地哑然失笑一声。
安景凉淡笑着自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交与贴身宫女灵姗道:“去,呈给皇后娘娘。”灵姗接了过去,然后谨行上前,双手呈给高座堂上的华贵女人。
月碧落接过去扫了一眼,饶是她素日面善心黑,脸色也不由哗然一变,那是一份口供,也可以说是一份揭发信,招认受她指使令安皇贵妃假孕一事,字体她很熟悉,确系林太医所书。
可是林太医不是已经给处理了吗?
“你以为拿份假造的证供便能陷害于本宫吗?”月碧落强压下内心的震惊,冷冷一笑。
安景凉早料到皇后会有此一说,不紧不慢道:“如果臣妾告诉皇后,林太医就在臣妾哥哥手上,您信吗?如果臣妾是您,一定宁可信其有,也不会信其无,除非皇后娘娘想拿自己以及整个家族的命运赌一把。”
或许这份证供的确系伪造,毕竟摹仿一个人的笔迹并非难事,可安景凉说得对,这一把她敢赌吗?月碧落知道自己不敢。
“那本宫便预祝你成功诞下皇子吧。”
闻言,安景凉站了起来,微微一欠身:“如此,臣妾便承娘娘吉言了,臣妾告退。”说完,托着灵姗的手骄傲地挺着大肚子走了。
安景凉!
身后,月碧落脸兀自一沉,凶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扬扬得意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宫门外,这才咬牙切齿一声:“叫高成来。”
“娘娘,您找奴才?”不一会儿,高成接到传唤跑了进来。
啪地一声,月碧落一耳光扇了过去,“不中用的奴才,本宫要你何用?”
高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扇着自己的耳光一边痛骂着自己:“奴才没用,奴才该死,奴才虽然不知道娘娘为什么生气,但只要娘娘高兴,便是打死奴才奴才也死得其所。”
“呵呵,你还不知道为什么挨打是不是?你自己看看。”月碧落将那张供词一把甩在他的脸上。
高成拿起来一看,脸色也是哗然大变:“这,这怎么可能,奴才亲眼见到林太医倒在血泊中的,奴才怕没断气,还上去试过鼻息,确信没气了才离开的。”
或许,这真是安景凉玩的一场心理战,赌的就是自己不敢拿前程与家族命运对赌,好吧,不管怎样,这一局算是自己输了。
“哼,这事且不追究了,若下次还弄出什么岔子,也别要本宫开口,自行了断了去。”月碧落抚着珍珠耳坠沉吟了一会,终于开了尊口。
高成早已冷汗泠泠,闻言,如蒙大赦一般地重重叩了一记响头:“谢娘娘宽恕,奴才下次不敢了。”
“去把徐太医找来。”月碧落哼一声,一边命令一边起身往偏殿而去。
高成赶紧答应一声去了,没多一会,便领了徐太医来到偏殿。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徐怀玉不知道皇后娘娘突然传召有何用意,心里直打鼓。
月碧落虚抬了手示意免礼,方徐徐开口:“外面都说徐太医医术高明,之前俪嫔娘娘许多次涉险都亏了徐太医,安皇贵妃的胎也一直是你给保着,如今杨美人也怀上了,听说跟你的调理丸子也有关,本宫倒想让你瞧瞧本宫的脉相如何。”说着,她伸出玉臂来。
徐怀玉哪敢怠慢,赶紧拿出软诊让宫女垫在娘娘腕下,又在上面盖了丝帕,方才上前请诊,过了好一会,方才收回诊指。
“怎么样,诊出什么来没有?”月碧落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期待,她是多么希望得出不一样的结果来啊。
徐怀玉谨慎道:“娘娘脉相强劲,表示身子非常康健,只是……”他顿了一下,还是将请脉中发现的奇特现象给压下了,“只是玉体宫寒,难有子嗣。”
女人双手交握在一处,蓦然用力以至关节泛了白,下一瞬间,湮了眸底深深的失望与愤恨,平静如故地问:“那么,杨美人的胎相如何?”
“回娘娘,杨美人胎相很平稳。”他依照窦涟漪的叮嘱答道。
月碧落许久未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来终于挥手命他退下了,又命令道:“请杨美人来。”
“是,娘娘。”玲珑知主子心情不好,越怕小心不已地应声而去。
再一次踏进皇后娘娘的宫殿,杨凝芷的感觉很复杂,曾经自己甘当此殿主人手上的一枚棋子,结果却惨遭弃子,其实也是所有棋子的宿命。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她走到华贵女人面前,恭敬地行礼问安。
月碧落伸出手臂,抢在前面将她扶了起来:“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凡事都得当心,听说孕妇弯腰容易致小产,以后这些个虚礼便免了。”
“谢娘娘体恤。”杨凝芷十二分感激道,心中却提防着,不知道眼前这张和善的笑脸后面,又打的什么歹毒主意。
月碧落拉着她坐在身边,始终亲切地抓着她的手不放:“你的孩子将来也是本宫的孩子,本宫自然要多关心一些。”
“这个是自然,后宫中无论谁生了皇子,都得尊称您一声嫡母后。”杨凝芷附和道。
月碧落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还是没明白本宫的意思,本宫只认你这个孩子,至于别的,本宫倒不希罕,所以,本宫得提前为这个孩子打算。”
“臣妾先替腹中的孩子谢娘娘垂爱。”不知道为什么,杨凝芷觉得毛骨悚然,以她对女人的了解,皇后娘娘定是又要出手了。
果然,月碧落接着往下说道:“无论从地位还是出生顺序,你这个孩子都没法与安皇贵妃的比,你说怎么办好呢?”
“娘娘,臣妾与这个孩子只想安稳一生,并无非法之想,求娘娘放过臣妾与孩子。”杨凝芷忽地起身,咚地跪了下去。
月碧落俯视着她,面容幽冷如夜:“这后宫哪有什么安稳的日子可过,你不踩她,终有一天为她所轧。”说到这,女人忽然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语:“本宫告诉你一个秘密。”
“……”
杨凝芷极力控制着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便听到一个惊天秘密从女人的唇中流出:“其实安皇贵妃并没有怀孕。”
“不可能。”
杨凝芷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口而出,如果真是这样,以徐怀玉对关睢宫主人的忠心,不至于瞒着窦涟漪。
“信不信由你。”
月碧落直起腰身,重新端坐于暖榻上,又恢复了雍容大方的气度。
杨凝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坤宁宫的,实在是皇后提供的消息太令人震憾了,她得赶紧告诉窦涟漪,看她有什么主意。
“真的?”不出所料,窦涟漪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万个不相信,“假孕争宠可是大罪,安皇贵妃不至于出此昏招吧?”
杨凝芷捧着茶盅道:“不如请徐太医来问问便知道了。”
窦涟漪当即命人去请,没过一会,徐怀玉便到了,一一见过礼,静等示下。
“我问你,安皇贵妃并未怀孕可是真的?”窦涟漪劈头问道。
徐怀玉的额头上滴下了汗珠,嗫嚅着不敢看她的眼睛:“俪嫔因何这样问?”
“我告诉你,这个消息可是从皇后那得来的,如果是真的趁早说出来,别到时候弄得不好收场。”窦涟漪一看他的样子,情知这件事八成是真的了,当即疾言厉色道。
听到皇后也知道了,徐怀玉的头一炸,再也不敢隐瞒了:“是,确有其事。”
“糊涂啊,我一直以为徐太医不仅医术高明,且为人坦荡无私,怎么……”忽然,她盯着男子清秀的面容问:“莫非,她威胁你?”
碍于杨凝芷在,她问得很含蓄,徐怀玉却听懂了她的意思,冲她凝重地一点头:“正是。”
“这个倒也情有可原,以安皇贵妃的地位,徐太医也不敢不从。”杨凝芷自然不知道内情,只以为徐怀玉是摄于皇贵妃的淫威不得不如此。
窦涟漪抚着额头伤神,徐怀玉和夏若桐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安景凉是如何得知的,如此事泄露出去,后果想想都觉得可怕!
更为糟糕的是,皇后故意将消息透露出来,便是想借杨凝芷甚至是自己的手对付安景凉,她好坐山观虎斗。
“反正我是不会淌浑水的,皇后有把柄握在我手上,相信也不会逼人太甚,只是万一事发,徐太医怎么办?”杨凝芷一脸担心地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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