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反应过来,也纷纷笑言要多讨几杯酒。
庞清影抬眸看着云修锦的侧脸,这厮面上勾起一个算不得笑容的笑,似乎并不打算反驳他人的话。
彦迟眸光微闪,便顺着他们的话囫囵过去。
而那块令牌,无论真假,毕竟是锦世子送的贺礼,彦迟挥挥手便命人收进了府库。
婚宴继续,觥筹交错,歌舞欢腾。
众人都以为云修锦只是来送个礼,甩甩大家,坐不得多时就会走。可不料,云修锦和庞清影是一杯接着一杯,硬是撑到了夜半。
洞房吉时将至,大伙儿的眼睛都时不时地瞄向云修锦。
这锦世子,破天荒留到这么晚,该不会是想进洞房搀和搀和吧?
庞清影看得好笑,斟了杯酒给云修锦,“锦世子,他们可是都等着你去闹洞房呢。”
此话一出,可有人急了,若真是让锦世子闹一闹洞房,那还了得,谁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但有无人敢出来阻止,只能一个个干瞪着眼。
云修锦何尝没有注意到,他睨着幸灾乐祸的庞清影嗤了一声,“本世子自有春宵度,王慧茹那个女人会有你有趣?”
庞清影顿时一窘,一口酒闷在喉中,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憋得双颊熏红。嘴角微抖,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厮,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在座的众位也是憋的,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未婚的女儿与男子做出这等事,举止便如青楼花娘,本不为世俗所耻,可这两人一个是南蜀宁家之人,一个是小魔王锦世子,他们通通得罪不起。
不过某些人心里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想来锦世子是不会去闹洞房的,这便是好事。
一时间,宴中的气氛无形地又上升了一截。
酒到酣畅,洞房吉时也至,云修锦果真揽着庞清影站起来,招呼也不带打的便走出了彦府。
送走这两个灾星,彦府之人是大大送了口气。而这两人一走,其他人瞅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不闹洞房的也便起身告辞了。
季宁成看着宁远,举杯笑道:“宁兄可要去闹一闹洞房?”
“闹洞房?”宁远视线虚空凝望片刻,后呵了声,“季兄难道不是更希望宁某去看看舍妹吗?”
“那宁幻真是你宁家之人?为何先前从未听过?”季宁成挑眉,终于问出了心中憋了已久的疑问。
宁远淡淡地看了季宁成一眼,温尔浅笑,“季兄心思缜密,难怪能在季家一系争斗之中拔得头筹,不过此事季兄当无需怀疑,她确实是宁家人。别的不说,就那紫幽灵,宁家是绝不可能置于他人之手的,季兄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然而,季宁成也不是如此好打发的。
“可季某接你时,宁兄分明是不知这一人。”
宁远倒是一脸坦荡地笑笑,无奈之中还带着点宠溺,“当时确实是不知,然并非不知有这一人,而是她兀自改了名。这丫头,从小就在家呆不住,跟我一个性子,幼年时偷偷跟着一个师父远走学艺,把家父气得,好一段时间未管她。因而,宁家中,季兄没听过,也属正常。”
“哦?不知舍妹真名是何?”季宁成眸光闪了闪,扬起半丝兴味。
不过宁远这时却是摇摇头,起身向彦迟告辞。
季宁成跟上,出了府门,宁远才驻足笑道:“季兄,既然家妹要用个假名,便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谁,若是我将她真名告诉你了,日后我这兄长可不好交代。万一不理我,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季兄,你我止步于此,宁某告辞了。”
说完,他便踏足而去,看似闲庭散步,却顷刻间移出数百米。
宫廷之内,天一殿中,殿门大关,怒骂不止。
几个随侍太监低着脑袋,守在门边是战战兢兢。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是谁跟朕说,此番无论是哪一个,都必死无疑!怎么恭亲王府之内每个人都活蹦乱跳的!”
伴着噼噼啪啪之声,天一殿的前殿已是一片狼藉。殿中云信野,安宁侯等人跪倒一片。
他们谁能料到,这本是十拿九稳的死局,竟然给云修锦给破了,且他们还无人知道他是如何破的。
今日云修锦在彦迟婚宴上出现,他们才赶紧找人去那冰蚕王的舍里,谁知,这冰蚕王竟然早已死于舍中,尸体都已经泡水腐化了。
不是说苗疆冰蚕蛊无人可解吗?
那冰蚕王明显就是被自己体内的母蛊反噬而亡,可云修锦是怎么办到的?!
“皇上息怒,虽然此次功亏一篑,但好歹恭亲王府追查的线索都已被我们斩断,就算他们有所怀疑,也拿不出证据。拿不出证据,这个闷亏,他们便只能自己吞了。臣等自当另行谋划便可。”
定安王说完,安宁侯立马接口,“皇上息怒。微臣以为定安王所言甚是,如今恭亲王府暗中的势力已经被我拔除得差不多了,恭亲王往日旧部,该扁的扁,该杀的杀,他们已是势单力薄,如履薄冰,只等皇上最后一击了。微臣以为,恭亲王府已不足为惧。”
云帝发泄一通,怒气平息了些许。
但双目依旧犀利地瞪着殿中跪着的两人,最后冷哼一声,甩袍走入内殿。
定安王和安宁侯相觑片刻,老眸中精光频闪,最后,纷纷叹息了一声,退出了天一殿。
恭亲王府门前,云修锦的马车缓缓停下。
庞清影从云修锦怀中移出,倚到一旁,娇笑道:“修锦,我今晚就不回幽庭院了。”
云修锦怀中突然一凉,睨着她细细看了半晌,才幽幽说道:“去哪?”
“你知道的。”庞清影眨眨眼,娇嗔依旧。
云修锦眉眼暗深,赫然一笑,指着门外道,“那你怎不下车?”
庞清影红唇轻咬,愈加讨好地笑道:“嘿嘿,太晚了,我不想走路,也不想骑马,你的马车舒服,借我用用呗。”
云修锦指尖轻敲在桌案小几上,勾唇凝视着她,这女人倒是越来越不惧他了,这半夜三更的也敢当着他的面说不回幽庭院,且还与他争起了马车?!
“谁给你的胆子?”他捏起庞清影的下巴,指腹在她唇上轻轻摩挲,语气清幽,颇有危险之兆。
但庞清影确实是胆子大了不少,嘴上娇笑不变,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云修锦缓缓变成银色的双眸,口中轻吐,“可不是锦世子吗。”
唇上指腹一按,眼前的男人眸中冰霜渐化,最后溢成一串轻笑。
“明日可别让本世子逮到你。”
“那本姑娘必定好好藏着。”
庞清影挑眉,又仰回软垫中。
她最爱的就是这马车的一席软垫,蚕丝冰凉,夏日里枕着,不见热意,也不觉座板太硬。
目送着云修锦的身影消失于恭亲王府门后,庞清影这才悠悠说道:“墨一,咱们出城去,能行不?”
云都除非是重大的节日,否则晚上的宵禁的,城门禁闭,若无家国大事,是绝不能开启。庞清影这大半夜要出城,未免扎了别人的眼,她还是乖乖坐着云修锦的车好。
小魔王的行事就是有一点好,无视法纪,也无人质疑。
她知道云修锦必定是有法子的,那她为何不能偷偷懒?
马车行至城门口,守城的侍卫脖子一缩,硬着头皮上前照例提醒道:“锦世子,现在是宵禁时分,按律例,是不得出城的。若世子有急事,请拿出皇上手谕,若世子无急事,还是请回吧。”
庞清影眉梢轻挑,便听墨一抽剑压在那人脖子上,冰冷道:“要么开,要么死。”
干脆利落不留情面,庞清影在里差点拍手叫好了。
不过那守门的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那次不都是乖乖开门吗,谁也不会怪他的。
出城的过程那是相当顺利,墨一驾着车,一路往燕来庄去。
但行至半途,只听马匹一声嘶鸣,车子猛得停了下来。
庞清影勾唇,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一袭蓝袍,温雅公子正驾马挡在车前。
看样子,似乎已等候多时。
“小妹,可愿赏脸与为兄一叙?”
庞清影看了他须臾,温然一笑,拍了拍墨一让他在这里等着。
此处是城郊有名的丽春湖,两人各下马车,散步至湖边。
“宁幻,你的紫幽灵是哪来的?”两人一路沉默,倒是宁远率先开口。
庞清影一愣,怪异地瞥了他一眼。她以为宁远会先质问她为何冒充宁家人呢,毕竟以他来到云都的速度,可推测他可能并不知道恭亲王妃写给宁家的亲笔书信。但听得宁远的口气,怎么好似认可她了?
“你……”
“宁幻,你只跟我说说,你那紫幽灵是哪来的?”庞清影惊讶的话还未出口,又被宁远拦下。
她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宁远,他眸中似乎只有些微的好奇。
敛眸细思片刻,庞清影笑道:“是我以前贪玩,无意间闯入了一处矿脉,发现了一大块紫幽灵,便带了回去,做了一个吊坠出来。”
宁远听后竟也不怀疑,倒是恍然大悟,“看来是真有缘分。”
“什么缘分?”庞清影拧眉奇道。
宁远目光悠悠,眺望着远处山脉,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趣事,好笑道:“你可知,你顺手拿走的那块紫幽灵,本是我为了给工匠制信物所采,整个矿脉中也就只找到了这一块。当时我只是稍稍离开了片刻,回来后却不见了。为此,我后来还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如今,这个小贼居然在我面前不打自招,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呵呵,还真是有缘。
庞清影顿时无语凝噎,只得讪笑两声。若是如此,她现在要做的,是不是拔腿就跑?
不过,宁远马上又道:“除此之外,你我二人初次见面,却颇为投缘,眉眼甚至还有几分相似,这算不算也是缘分呢?你的身份想必是恭亲王妃安排的,既是如此,我这个兄长当得倒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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