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庭院里,云修锦正坐在荷塘边喂鱼,乌发如瀑,散在肩头,长衫宽袍,胸襟大开,随意搭在身上。面上神情闲散,远远看着就是一副山水游戏间的美丽风景画。
但是,这幅画面大概只有庞清影才懂得欣赏了。
反正言令是丝毫体会不出其中的闲情逸致。
自入王府后,他已经在这儿站了大半天了,看天色,应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但锦世子就是这么悠闲地半卧在荷塘边,半丝要叫他去议事的样子也没有。
这夕阳打在脸上,热辣辣如火烤一般。但是言令却始终生不起半丝怒气。
他只企望着锦世子看在自家主子的面子上,可别故意折腾他。
“世子。”忽然,一个黑影掠过言令,飞速穿梭于塘边小道间,不消多时便奔到了云修锦身后。
言令多少辨出来,那是恭亲王府的暗卫。
云修锦手上动作不变,神色依旧散淡,轻轻地嗯了声后,便听那黑色人影汇报道:“宫里没有王妃和宁小姐归府的消息,但驿站外我们的人看到宁家傍晚时分便从宫中乘车而回,宁家进宫的三个人已经全部回来,但也为看见宁小姐的踪迹。”
“没看见?”云修锦指尖的动作顿住,半阖的长眸间倏然划过一道寒光,就连站得老远的言令都忍不住心尖一颤,总觉得那暗夜中有什么鬼怪现世了。
王府的暗卫心理承受能力倒是比言令强多了,云修锦质问的声音如此轻如缥缈,他便知道其中定有疏忽。他猛得单膝跪地,双眸中仿佛一柄出鞘的血刀,言语间皆是惩罚者的冰冷,“世子恕罪,属下这就下去领罚。”
王府暗卫的惩罚比之无影楼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让言令等人听了,定是双腿发软无疑。墨一、墨二这等贴身跟着云修锦的无影楼之人,领罚之时,用的也是王府的刑罚。每每墨一、墨二听到领罚二字之时,也是不由头皮发麻的。
云修锦没有阻止,只是瞥了他眼后,轻若游丝之声又起,“驿馆给本世子守好了,不得离人,一有风吹草动便给本世子禀报。另外,让言令过来,刺金阁的人,总该为自己主子做点事了。”
他的视线隐隐定在言令身上,言令便猛打了一个寒颤。就好似被一头凶兽盯上,那幽深的目光总叫人不寒而栗。
根本就不用安慰来通知,言令便知道锦世子这是叫他了。
于是,他很自觉地走了过去。
“锦世子。”
言令叫了声后便立在云修锦身后静待吩咐。
“呵,你怕本世子?”云修锦看了他几眼,忽然似笑非笑地放下鱼食,黑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言令愣住,嘴巴微张,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回答。锦世子这算是什么问题……难道还不明显吗?
“知道本世子叫你来做什么吗?”云修锦又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根本不在意言令心里在想什么。
言令难得抬眼疑惑地看了看云修锦,又被他嘴边意味深长的笑容给吓了回去。
“还请世子吩咐。”言令深吸了口气,肃穆道。
他真的无法想象,主子到底是有多强大的心脏才能承受锦世子这种随时随地都散发着邪恶之气的男人!
不过转念一想,自家主子其实也是个变态般的存在。
想当初刚见她之时,她还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但是那干的事情,简直!他至今想起还是背脊一阵发凉。不堪回首!
云修锦光洁的手指轻轻一弹,随即转眸笑道:“很简单,明日天明之前,替本世子去烧了聚仙楼,尔后本世子还有其他事交给你做。”
言令当即神色一悚,聚仙楼可不是普通的青楼酒馆,不说背后有定安王府等复杂的关系,内力明保暗卫都不盛数,且魔教之人这些日子也有不少呆在聚仙楼的。要烧了聚仙楼没问题,但限在天明之前……言令抬眸望了望已快落至山脚的红日,中心莫名被吹过一阵凄凉之风。
“怎么,完不成?”云修锦忽然轻呵了声,言令立即摇头。
“很好,若是完不成,你便也去刑房呆上一阵。”云修锦满意地点头,仿佛只是将人遣去了柴房似的。
言令忙捣蒜般点头,一看云修锦好像没有其他事了,便沉默着立在一旁,后颈毛毛的,那是度日如年。
“去吧。”
终于,云修锦嗤笑一声,言令如获大赦,立马奔出幽庭院,感觉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庞清影慢吞吞地走进驿站,宁钰落后她半步。
即将进门之时,庞清影停了停,后边的宁钰也跟着顿住。
只见庞清影微扬起头,看不出半丝情绪的目光瞥向左上方的房檐。
有一道银芒一闪而逝。
庞清影眸光深谙了些许,而宁钰暗自勾起抹得意的笑容。
这驿站四周都布满了宁洪的死士,宁幻只要踏入驿站十米范围内就别想逃跑。
他有这个自信,但庞清影也未必是吃素的。
她微挑了挑眉梢,抬手轻抚发髻。
宁钰看了她眼,俊眉轻捻,不过也没说什么,姑娘都爱美,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整理自己的妆容。宁裳便是这样,因而对于宁幻,他也是见怪不怪的。
只停了一会儿,两人又往里走去。
朱红的大门“啪嗒”一声在身后关住。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宁洪老谋深算的神情,以及宁裳高傲而得意的表情。
从大门直至前厅的一大片空地中,虽然只有宁家父子三人,但在隐秘处,确是密密麻麻地藏了许多死士。
仿佛跌落至一个万箭窟,只要她稍有逃跑的举动,他们便能直接将她射成马蜂窝。
哦,不,或许是将救她的人射成马蜂窝。
庞清影看着宁洪和宁裳眼中放松而阴狠的神色,又看了看宁钰志在必得的样子,摆在身侧的两只手轻轻握了握。
他们虽然已经打听到她会武功的事情,但四周隐密的那些死士却不是对付她的。
真正用来制约她的,也许只有宁钰。
他自信,能够降服得了庞清影。
“二叔,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邀请侄女相聚的态度?”庞清影细细地环视着四周,一寸寸,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同时,嘴里冷笑,显然对宁洪他们的举动早有所料。
宁洪眸中精光顿闪,盯着庞清影的目光犹如一头猎食的豺狼。他笑了声,“宁幻。水宁幻。魔教教主的位置坐得可踏实?”
庞清影依旧冷笑连连,似乎不为所动,嘴角那勾起的弧度仿佛就是对宁洪的讥讽。
“魔教教主?二叔你是不是异想天开了些?”她面上风淡云清,实则眸底已然是风起云涌。
宁洪竟然如此笃定地说出她魔教教主的身份,必然是早已经知晓。难不成是墨羽阁主告诉他的?
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既是无奈,又是好笑,仿佛他们真的错怪了她似的,叫人不由地就怀疑起自己心中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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