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像海一般地深沉,没有一颗星星。
新婚刚过两日的嘉正帝,如今正满脸怒色的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胸口几个剧烈的起伏后,牙关紧咬,拿起一本奏折砸向底下跪着的那人。
奏折的尖角砸在坚硬的地板上,打破了一室的沉静。
天子质问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你说什么?”
魏王辜弘腰背笔直的跪在下面,当着一众大臣的面,向嘉正帝请罪:“请皇上允许臣弟同莫轻云一起前往东洲游学。”
一旁侍奉茶水的太监见此,心下微微叹了口气,看向魏王辜弘的目光也是如同私人无异。
嘉正帝此前本在与大臣们讨论国事,嘉正帝是个勤政的皇帝,自登基以来,朝政大事便是没有一日落下的。
才刚过新婚,这就把朝臣招来御书房议论朝事了。
话没说几句,小太监便来禀报,说是魏王在宫门口长跪不起。皇帝才新婚,魏王就如丧考妣的在宫门口闹了这一处,搁应谁呢?
皇帝此时要是能放过他,就当真是个好性儿的!
众目睽睽之下,小太监进来禀报了,嘉正帝又不能不召见他,尤其是当小太监说完“魏王长跪不起”这件事后,这群大臣看他的目光就开始一言难尽起来。
魏王辜弘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未等皇帝开口,大臣们便能一言,我一语的劝解起来。
“魏王殿下,从西洲去往东洲,可比不得从桐城赶往京城。但是那无生海上的天气可是风云变幻,迄今为止,都没有成功的度过无生海,安然抵达东洲。”
“是啊,我西洲与其他大洲隔绝了这么多年,殿下贸然前去,前途未卜,危机重重啊!”
“还请陛下劝劝楚王,三思而行啊,这可是有去无回的路”
……
嘉正帝坐在上头一言不发的听着他们争论,脸色越来越沉,沉声道:“楚王,你起来回话,究竟是为何要执意去那东洲?”
楚王磕了一个头,才晃悠悠的站起身来:“陛下,臣弟有罪,想着贺陛下新婚之喜,便私自从桐城回来。然而在路上被人追杀耽搁了时间,没有赶上皇兄的婚礼,臣弟心中实在是大憾不已。”
嘉正帝坐正了身子,神色未明的问道:“是吗?”
狼崽子,有求与他便亲热的叫着“皇兄”,恨起来便叫着“陛下”撇清关系。
当着群臣的面,嘉正帝又不能太不给这个弟弟面子,只能高深莫测的同他打机锋。
楚王恭敬的弯腰不敢直起身来:“臣弟自知抗旨回京乃是大罪,自愿流放东洲,若是臣弟侥幸活着回来了,必把东洲的珍宝双手奉上。若臣弟身死,那也是臣弟应得的报应。”
嘉正帝可不相信楚王能够安然渡过无生海,摆明了是有去无回的路。
既然楚王要自寻死路,他也没有什么可劝的。
“臣弟代表我天纪国出使东洲,乃是我国之骄傲。你何日出行,朕亲自为你践行。”
不得不说,嘉正帝的表面功夫做得是相当不错,分明是楚王执意要去东洲,如今嘉正帝三言两语,便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奉诏出使。
当年嘉正帝便是如此作为,在宫中潜伏,不引人注目,并拉拢楚王,让楚王替他鞍前马后的解决祸患。
“路途艰险,你要多加小心。”
看着那人含笑的眉眼,楚王终究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怒意,一字一顿的看着皇位上的人,眼眸清亮的说道:“东洲之行再险恶,也比不过臣弟从桐城逃回京城的一路艰险。”
话刚说完,不等嘉正帝作何反应,楚王已是懒得再敷衍他,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
三日后,几人背上行囊便跟随的洛湖神医往苍茫山行去。
莫轻云正站在城外的十里亭中同司湛话别。
“在路上行事要小心,明历若是欺负你,你不要与她硬碰硬,待你从东洲回来,我帮你训他。”
莫轻云笑着点头应下,定定的看了他良久,突然俯身抱住司湛。
司湛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忙紧紧的回报住她:“路上小心。”
莫轻云鼻尖微酸的点头应下,不放心的叮嘱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喝药,小心神宗。”
眼瞅着两个人依依惜别的都要粘在一起了,一旁的莫鸿宇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打断那边的一对小儿女。
“轻云,过来。”
莫轻云朝着莫鸿宇走过去,也是踮起脚尖,同样给他来了一个拥抱。
“二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莫家就靠你支撑了,你不要一味的听莫孤的话。他说得不对,你就当没听到的,莫家那些不听话的人,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别委屈了自己。”
莫鸿宇揉了揉她的头顶,笑道:“行了,你二哥我又不是小孩子,莫家那些人在我面前,只有被我惩治的份。”
莫轻云闻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莫鸿宇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走吧。”
莫轻云揉了揉鼻尖,再一次向司湛身后看了一眼,目光逡巡了一下,问道:“明历不来了吗?”
司湛的目光深邃难测,有些冷有些淡,温声说道:“他先行一步去无生海岸打点,到时会在那里同你们会合。”
莫轻云“哦”了一声,心中有几分可惜。
一行人行至此地,情绪都是低落,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一静谧的场景。
莫轻云愣神的看着眼前骑马而来的少年。
少年背着一个行囊,袖子与裤脚束起,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来人眼眸微眯,笑容灿烂,如同冬日的暖阳:“莫姑娘,阿弘,你们出门游历,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楚王辜弘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听到这话险些气得跳脚:“我们又不是出去玩的,你这小子跟过来做什么?我可不想被威远侯拿着大刀追砍。”
威远侯世子周怀瑜爽朗的笑出声来,勾着辜弘的肩膀,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说道:“咱俩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次,你要是不带上我走,等会我爹追上来了,你们可都走不了。”
辜弘心底一沉,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周怀瑜大笑出声,露出一口光洁整齐的白牙:“我把他新得的小宦儿买到戏院里去了。”
“……”
辜弘一把拍在他的脑门,骂道:“快滚快滚,不要来牵连我。”
莫轻云同司湛对视一眼,忍不住赞道:“人才。”
熟料周怀瑜接着感叹道:“可是我哪里有那么笨,让他知道这是我做的,我告诉他,这是楚王教唆我的。”
辜弘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把扯开他就要同他干架:“你……你……怎么能这么坑人呢,这分明与我无关的。”
周怀瑜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他跳脚。
先前楚王辜弘被嘉正帝发配到桐城练兵,便是因为他在得知嘉正帝要与郑红叶成亲时,寻到御书房同嘉正帝大吵了一架。当时楚王正处于心上人被人抢了,新娘要成亲了,新浪不是我的炮火状态,言语之间颇为桀骜不逊。
嘉正帝一怒之下,直接把他打发到了桐城去吃沙子。
而周怀瑜这厮,则更让人不省心,他爹的小妾给了他亲娘气受,他不仅去把人损得差点要跳河自尽,还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让人打了那小妾的板子。
那妾室羞愧不已,回去便同他爹闹腾。
威远侯气得浑身直抖,将周怀瑜用鞭子抽了一通之后,便把人打发到桐城去了,连一两银子都没塞给他。
周怀瑜逛花楼的二十两银子,还是他娘偷着塞在他包袱里的。
莫轻云无奈的看着这两个二货耍宝,只觉得前途一片渺茫。
一路上带来两个二货,还有一个不靠谱的神医师傅,莫轻云表示很无奈。
洛湖神医不靠谱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当周怀瑜正在炫耀,他用**迷晕了那个小宦儿的时候,神医小老头从袋子里掏出一大把丹药,挨个的给周怀疑解释。
并且一脸得瑟的告诉他,这些药丸无色无味,半步就到底不起,雷打不动,杀了他都感觉不到疼痛。
莫轻云头疼的扶额,心塞不已,回眸看了眼司湛,叹道:“我对前路感到非常迷茫。”
司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等明历来了,自然有人会帮你制住他们,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够了。”
莫轻云点头,翻身上马,冲着司湛与莫鸿宇挥手:“我会很快回来的。”
莫鸿宇与司湛俱是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
皎洁的月亮低低悬在海面,波平浪缓的海面泛着一层银辉。
当海浪再一次打在沙滩上,莫轻云的小船突然搁浅,眺目远望,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海岸线,无边的夜色弥漫开来。
明历带着莫轻云从船上走下,踏在冰冷的海水里,踏谁水前行。
寒冷的海风驱散了他们心头仅剩的那一丝困意,几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登上了东洲的土地,开始了崭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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