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历对着柳生细细叮嘱了一番后,便转身回了住处。
守门的小童见二人来去匆匆,揉了揉眼睛,待人走远了,才回身关上后门,回去的路上遇到认识的老仆,便忍不住好奇心,同他打听。
“今晚来的两名贵客是什么人?”
老仆提着灯笼的手一抖,回头瞪了他一眼,四下看了看,才压低声线说道:“后头来的那个是我们炼丹坊的主子,以后见着他,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小童轻呼出声:“主子?”
小童心中暗道主子果真是与众不同,单那周身的气质,便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虽说相貌平常了些,只是棱角凌厉,看向你的时候,透着刻骨的寒气,激得他如今都没有回过神来。
“臭小子,你小点声,没看出来主子不愿让人知晓他的身份吗?”
小童揉了揉被老仆拍过的脑袋瓜,疑惑的想着,主子坐拥半个大梁城,几乎垄断了东洲的药材往来,竟不愿让人知晓他的身份?
其中的缘由,任他想破脑壳也想不通。
“行了,你只要记着我说的话就好,随我进来看看主子留下来的画像,老头子年纪大了,看不清楚。”
小童应下,一路跟在他后面回了屋。
画上画着的,正是那逃走的西无月。
临走前明历想起先前查到的,神宗同东洲有所往来,便多留了个心眼,留下画像,让炼丹坊的手下在东洲打探,是否有西无月的消息。
此次西无月逃脱明面上是收买了神宗弟子,乘其不备逃走,只是西无月已是废人一个,若说没有外力相助,明历是绝不相信的。
总之,必是要挖地三尺将西无月此人找出来。
这厢小童儿与老仆赶着夜色将主子的命令送到各个暗部,明历已是一路急行,翻过墙垣,踏月而归。
眼角扫到西边的院子,明历眸光微凝,一个闪身便潜入了寝殿。
榻上的莫轻云脸颊蹭在枕上,睡得正香。
明历放缓了呼吸与脚步,坐在榻上,眸色沉沉的看着她的睡颜。
眼瞅着那人睡得毫无知觉,侧身而眠,拳头紧握搁在枕上,明历自嘲的一笑。
先前在西洲,有多少个夜晚,耐不住心思涌动,蹭到她房间看了一眼又一眼,这才能够安眠。如今竟是想每一刻都同她在一起不分开了,分明几个时辰前才刚见过的……
伸手勾了勾她的小手指,明历轻声说道:“无论是西无月,还是其他的任何人,我都不会在让他们伤害到你。”
之前莫轻云身上藏着的洗髓瓶已是得了西无月的觊觎,西无月事败后,全天下人都知道洗髓瓶在莫轻云手中。
洗髓瓶乃是上古五大神器之一,妄想夺走洗髓瓶的人不知凡几,各路人马已是蠢蠢欲动。而莫轻云,显然还不具备能够藐视天下的资本……
西洲待不住了,明历便果断的连同洛湖神医,拐了莫轻云来东洲暂避。
明历轻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连太虚神甲都给了这傻姑娘,若是让人一并给抢走了,可不是亏大了。
虽不知她从何处得到了洗髓瓶,总归洗髓瓶是她的,他便不会让人将神器从莫轻云身边夺走。
俯身替她捏了捏被角,摸到里面毛乎乎的一团,明历脸色一沉,便伸手将里头那一团给一把捞了出来。
正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双福……
双福四肢朝天扑腾了两下,闻到熟悉的气味,立马蜷了爪子瞪着琉璃一样的眸子看着明历。
双福对于明历,向来是有些惧怕的,昔日里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便蹬着小短腿跑路,等闲不敢碍他的眼。
只因这人脾气暴戾,一言不合就提着他的尾巴面露凶光。
明历一把将双福甩在床角,凑过去威胁道:“再敢同你家主子睡一个被窝,我连你家主子一起收拾了。”
双福罕见的听懂了他的话,捧着脸蛋点头不迭。可怜他缩在床角,在明历的威胁下,连个“吱吱”都不敢叫出声。
让明历如此暴怒的原因不是为别的,正是因为莫轻云不仅同眼前这小混淡同被而眠,这小混淡的爪子还搭在莫轻云的胸口上,明历只在暗处看了一眼,便怒得将双福抓起来。
眼见双福不敢再放肆,明历这才伏下身在莫轻云唇上蜻蜓点水的酌了一口,唯恐她发现,转身便出了屋子。
双福缩在角落,眼瞅着明历翻窗出了房间,一点一点的挪过去,扯着被角盖住自己的小身子。
突然全身一寒,双福不做他想,立马炸毛一般的又蹭回角落趴着睡觉。
窗前站着的,不是明历是谁……
双福躲在床角瑟瑟发抖,心底差点忍不住泪流满面。夜色寒凉,不盖被子,就算是全身皮毛也是冷得不行的。
明历满意的转身离开,徒留双福在寒风中冷得小身子一颤一颤的,抖如筛糠。
第二日莫轻云醒来,便见怀里少了毛茸茸的一团,四处逡巡了一番才发现小家伙在床角蜷成一团,可怜兮兮的瞅着她。
莫轻云心里软成一团,俯身过去将小双福抱在怀里,触手冰凉,莫轻云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这个笨淡,好好的被窝不待,跑床角去吹什么冷风?”
小双福抬头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无力的“吱吱”了半响,也不敢把昨日的一番遭遇说出来,被明历知晓了,只怕是要更加凄惨。
莫轻云将小家伙抱进被子,用被褥将它紧紧裹住,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小家伙已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着小喷嚏,瞧着可怜极了。
莫轻云咬牙恨恨道:“该,谁让你好好的被褥不盖,钻到床角吹寒风的。”
可怜小双福有口不能言,直接将脑袋钻到她的胸前,在衣襟上蹭来蹭去,聊以戒慰它受伤的心灵。
明历进门的时候,正巧看到双福蹿在她怀里撒娇的这一幕,眸光陡然一寒。
“卯时了,怎地还没起?”
莫轻云怀抱着不肯钻出来的双福,尴尬的对着明历笑了笑:“起晚了些,你先去前厅等我片刻,我收拾一下便过去。”
宅子里有几个老仆小丫鬟,都只是用作收拾打扫之用,莫轻云不是那等爱享受的人,故而院子里寻常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才有机会让明历趁虚而入,一路通畅无阻的直接进了她的卧房。
莫轻云有些懊恼的皱眉,只觉就这样让明历瞧见她不休篇幅的状态不太好。可是转念一想,那人几次救他与危难之中,再狼狈的模样也见过了,也不会在意她此时的不妥当。
明历行事随意,她若是同他讲究那起子虚礼,便显得太过刻意了些……
心里头这般想着,莫轻云便起身快速的打点好自己,那头的明历已是坐在前厅,使人拿上了早膳。
明历抬眸瞧着她随意束在脑后的长发,笑道:“周怀瑾与辜弘都去院子里跑过两圈了,你还在赖床不起。”
莫轻云不好意思的挠头,在旁边坐下,顺带着让人给小双福也拿上了小碟子。
双福如今瞧着明历便心肝颤,哪里还跟同他同桌,对着莫轻云左右比划,吱吱了半天,意图要求去窗边的小几上用餐。
明历搁下筷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家伙一眼:“它都感染风寒了,哪里能让它同你同桌吃饭,传染给你怎么办?以后便是抱着它同眠也是不行的。”
莫轻云小嘴一扁,便出口反驳:“我们双福身子骨可结实了,用不了几日便会好全的,抱着软乎乎的一团才好入眠。”
言罢,又若有若无的睇了明历一眼,言下之意便是,你这个没抱过小家伙睡觉的人,哪里知道小家伙的好处。
明历“哦”了一声,扫了一眼小几上的双福:“抱着双福好入眠?你也不怕翻身压着它!”
险些缩成乌龟的双福,小身子一颤,对上莫轻云询问的目光,立马点头如捣蒜。
莫轻云疑惑的说道:“难怪今晨起来时,双福缩在床角冻得不轻,原来是被我给压着了,这才不敢近身。”
双福昧着良心点头。
是啊,它不是被某人半夜里拧起来丢出去的,是自己爬出去的……
两人签订了主仆契约,自是心灵相通,莫轻云自以为想清了里间关窍,一时间愧疚不已。
“原来是我不好,看来以后晚间还是把它放在洗髓瓶里睡觉吧。”
“洗髓瓶?洗髓瓶中别有洞天?”明历几乎是立马便明白了其中的寓意。
怪道莫轻云从没带过储物的灵器,却能将那么多的东西收纳在空间中,随手拿出,原来是洗髓瓶中暗含天地。
莫轻云点头:“这也是我偶然发现的,洗髓瓶中不仅空间充足,还有些许灵力的存在,平日里我便把双福收在里面,省得它出来闹腾。”
明历薄唇微抿,打量着快要把脑袋埋进饭碗里的小双福,神色莫测的说道:“确实是挺闹腾的。”
双福背脊一沉,便觉得一口大黑锅朝着它砸过来,可惜小家伙连看明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埋头装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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