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急行到了紫金典当行,视线在门口的牌子上逗留了停顿了片刻,莫轻云抬步走了进去。
已是第二次进入这个小院,只是莫轻云对于此地早已是轻车熟路。看得一旁的柳莲心有余悸,暗道幸亏主子把这个慌给圆过去了,否则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小老头初一看见柳莲便迎上来,小童已是迫不及待的告诉莫轻云:“司公子就在密室里。”
说罢,便拐了无数个弯,走过无数个岔路口,终于是将莫轻云一路引到秘道前。
莫轻云动作一顿,这小童是怎么知道他们要来找司湛的?
难道都不用过问一声便能确定二人的来意吗?
莫轻云总觉得此事做得稀奇古怪,但明历的解释却处处合理,挑不出错。
直到看见眼前闭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司湛,莫轻云心里头便什么怀疑猜忌都没有了,只剩下心疼,疼得心尖都颤了。
人在经历巨大的悲痛的时候,哪里还能理智思考许多。莫轻云此刻满脑子都是司湛浑身是血的模样,几乎无法直视他。
“司湛。”莫轻云凑过去轻声唤道。
床上的司湛眼睫毛微颤,慢悠悠的掀开眼帘,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
莫轻云扑到他床前,执起他的手贴在脸颊上,温言软语道:“我在呢,我在这呢。”
眼前的场景太温馨,柳莲也不敢出声打断他们,悄悄的退出去掩上房门。
“你感觉怎么样?”
话音未落,莫轻云已是探出一抹灵力进入他的经脉之中,查看他的伤势。
经脉受阻,且有些地方已经受损,无法聚集存储灵力。
莫轻云心尖微颤,见到他胸前染血的绷带,心疼到无以附加,略微有些哽咽的说道:“怎么伤成这样?”
小姑娘眼睛都湿润了,看得司湛是一阵后悔,哑着声音费力的说道:“别哭。”
在重伤的司湛面前,一切的安慰都是无力。只要想着司湛浑身是伤,莫轻云便要想着,她的司湛这是遭了多少罪。
莫轻云抹了把眼睛,眼眶涩疼,却没有一滴眼泪。
她是流血不流泪的顽强少女,只是眼眸到底还是湿润了。
小姑娘闷闷的辩驳:“我没哭。”随后又神色肃然的问道,“到底是谁下了这么大的狠手。”
司湛神色微滞,近乎呢喃的小声说道:“在北州的仇人。你知道的,我这副残缺的身体,挡了不少人的道。”
他这话说得近乎自暴自弃,听得莫轻云心有不忍,出声喝道:“胡说些什么呢,我已经拿到八角莲叶,不日便能同师父一起研究治疗你腿伤的法子。人无完人,我们也无需因为一点缺憾便全然否定自己。”
小姑娘现在情绪安稳下来,都有心思给他灌鸡汤了。
“最起码,我见过的术师当中,你是最厉害的。”
“那明历呢?”司湛随口问道。
莫轻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实在闹不懂这两人如此在意对方是在闹什么,只能低声说了一句:“明历自然也是好的。”
却只听司湛幽幽的叹了口气,不无遗憾的说道:“他身子骨比我好,身手便高于我许多。他能陪着你四处游玩,护送你一路来东洲。而我……”司湛眼神漂移的看着屋顶,半响才出声,“只能给你带来麻烦。”
莫轻云着急的凑近捂住他的嘴,急道:“混说,明历便是再厉害,我想要一同玩乐的人也只有一个你而已。”莫轻云微微虎着脸,粗着声音道,“你快点给我好起来,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明历欺负了。”
司湛不着痕迹的皱眉,深觉自己已经进入死角,且有些便态的爽意。
身为明历的时候,听不得司湛的半句好话。身为司湛的时候,有明里暗里的在莫轻云心头同明历做比较。
每每都是胜过一筹,自己心中才稍许有些安慰。
分明,二者是同一人……
且莫轻云若是说过分了,他还颇有些生气。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气才能在莫轻云面前忍住怒气。
莫轻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论是身为明历的他,还是身为司湛的他,都被她一张甜嘴哄得开开心心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司湛这般想着,心思便止不住的有些起伏,按奈不足的轻咳两声。
莫轻云握住他指节分明的手掌,只觉得他整个人都随之轻颤起来,心头大恫,一把掀开他身上盖着薄被,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红。
“你的伤口崩开了。”
司湛微微一笑,有些虚弱的说道:“没事,这些天总是翻来覆去的复发,我早已习惯了。”
他说的不在意,甚至云淡风轻,但是莫轻云却不能做到同他那般乐观,上去便要扒他衣襟给他重新换药。
“松手。”莫轻云沉声说道。
司湛抿唇:“不要,你不准看。”此时便显示出几分强势出来了。
莫轻云心下叹了口气:“伤口裂开了,我得给你换药啊。”
司湛很是执着的看着窗外,不肯妥协:“让人进来帮我换药。”
伤口上有猫腻,莫轻云跟着洛湖神医学了一身的医术,能够骗过她已是不易,司湛可不敢让她明晃晃的看着自己的伤口。
司湛有些推脱的说道:“你快些让人进来。”
莫轻云横了他一眼,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矫情。”
司湛汗颜了一下,小姑娘已经转身去给他寻人来换药了。
柳莲正在里头笨手笨脚的给他绑好绷带,看着明历身上大大小小新添上的伤,沉默了好半响:“主子,你又是何必?”
为了不让莫轻云起疑,自残这种事情都做的毫不手软。
自家主子为了莫姑娘,当真是操碎了一颗心。
让小童儿领着莫轻云在院子里头转圈的功夫,司湛便是躲在暗室里,将自己弄出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如此一来,莫轻云便是亲手把脉,也探不到什么。
当真是狠得下心来。
“这些事,我会抽个好时机同她说清楚,你们不许多嘴。若是再被人发现破绽,你便直接收拾包袱滚吧。”
柳莲打了一个寒噤,在心里头祈祷莫姑娘迟钝一些,不要再死咬着他不放。
换好了伤药,莫轻云便进来给司湛喂下一枚调养的丹药,让柳莲收拾东西,准备把司湛挪到宅院里头亲自照看。
柳莲忙不迭的下去装模作样的收拾了一番,司湛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莫轻云给作主挪走了。
司湛再醒来时,天色已是昏暗一片。
“什么时辰了?”
旁边有清灵的女声轻声回道:“三更天了,饿了吗?”
司湛点头,昏睡了大半日,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
莫轻云看见他少有的呆愣模样,轻笑了一声,起身将烛火点燃。
司湛微微眯眼,好半天才适应了明亮的烛光,这才意识到,方才莫轻云是一只靠在窗边守着他。
小姑娘扬声叫人送上膳食,便坐在床榻上习惯性的给他把脉。
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去换一身,可见是一直留在这儿的。
司湛心间柔软,觉得自个儿当真是备弊不已,借着小姑娘的一颗真心,肆意闹腾。可又转头回想起,莫轻云先前的警告,有担忧得整颗心都凉了。
何时才能寻个好机会,将事实告诉她?只求这个时机足够好,莫轻云听完后不会暴走……
莫轻云悉心的照顾了他一整晚,又亲自端来热水,帮他擦了擦脸,见他又是一副困顿的样子,便替他捻好被角,起身走了出去。
“好好休息,不许多思多虑。北州的事情自有明历帮你解决,不用你操心。”
这话说的硬邦邦的,没有人情味,司湛却从她那双通透的眸子中,看到了隐隐的关慰。
嘴硬心软的小姑娘……
司湛抿唇微笑。
莫轻云走到门前,回头盯了守在门口的柳莲一眼,见他精神抖擞的立在哪里,木头桩子一样,便放下了一颗心。
“好生照顾你主子,出了事情,我唯你是问。”
柳莲自是忙应下不迭,送走了这位祖宗。
莫轻云回了自己的院子,屋子里无论是司湛还是柳莲均是长长的舒了口气。柳莲看着主子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模样,莫名的有些心疼起自家主子来。
自作孽不可活啊……
莫轻云回去睡了没一会儿,便起身去了学院寻洛湖神医,临走前照例给司湛把了一次脉,并叮嘱他好生喝药。
小老头一般的叨叨个不停,司湛笑着说她是管家婆。
莫轻云不可置否的笑笑不说话。
司湛来了东洲,那么洛湖神医那边就要开始准备着了,争取早日治好司湛的腿疾。
想起昔日里健步如飞的明历,莫轻云心下更是可怜司湛了。
有个身体康健的师弟在身边,也不知司湛看着明历肆无忌惮的玩闹时,心中作何感想,可有羡慕过,嫉妒过?
莫轻云甩掉心里头千回百转的心思,一本正经的询问洛湖神医,却被他告知,以司湛的身体,若想开始治疗,最少也要一个月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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