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先生袖袍一摆,极是威严的模样:“你们对于我的吩咐,有什么异议吗?”
莫轻云忙低头回答道:“弟子不敢有。”
云长先生冷哼一声,斥道:“不敢有便快滚去跪着吧。”
二人便在陆清风的带领下滚去戒律院跪下了。
戒律院果真是名不虚传的清冷,偌大的大厅,空荡荡的没有一物,墙上没有壁画,廊前更没有题字。
莫轻云嘴角微抽:“这就是戒律院?”
陆清风一脸深沉的点头:“当年师祖为了惩治犯错的学子,便特意建造了戒律院,专门让学子们再此反思过错。听说世族担心戒律院不够大,装不下犯错的学子。自此以后的戒律院便越做越大,而里间俱是空无一物。
莫轻云叹道:“这跟关小黑屋有什么区别。”
陆清言一本正经的同她说笑:“有的,最起码咱们有烛火,不过好冷啊。”
空无一人的大堂,纵使宽敞亮堂,也抵不过没有人气啊。
两个小女子跪在这里,连个坐垫都没有,极易寒风入体,邪气侵入的。
不过陆清风纵使再担忧,戒律院的规矩摆在这里,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在两个师妹身旁盘腿坐下,就当是多个人,多个人气吧。
更何况以陆清言胆小如鼠的性子,在这里跪上三个时辰,天都黑了,只怕胆子都要被吓破了。
三人在这里数指头熬时间,陆清风实在是无聊,索性同他们二人聊起了家常。
“同你们说件事儿。”
莫轻云轻轻的“嗯”了一声,忽略陆清风神神叨叨的语气。
“那日你们遇到的奇事,我同云长先生提过了。”
陆清言眸子都亮了,跪坐起来,连声问道:“云长先生知道了?他怎么说?”
虽说云长先生不苟言笑,还有点招人不喜欢,不过三位先生里最靠谱的就是云长先生了。遇事找云长先生,早已是云泥学院里不成文的规定。
至于神出鬼没,一年到头见不到踪迹的院长,不存在的,权当没这号人物好了。
没成想,数日之后,莫轻云因今日的轻视之态,得到了刻骨铭心的教训。
“云长先生说你整日神神叨叨的,志怪小说看多了,移了性子,要我好生管教你。”
莫轻云奇道:“云长先生这是不相信我们所说的话?”
陆清风眼眸幽深的说道:“只怕云长先生认为这是你们两个想要借此逃过惩罚的推脱之词。”
陆清言险些一口老血齁出来:“我都快被吓死了,云长先生竟然质疑我说的这话的真实性!”
陆清言气得便要从地上站起来,莫轻云忙扑过去把人压下:“你想多跪几个时辰吗?”
陆清言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对着陆清风说道:“哥,堂哥,你妹妹我诶,从小到大何曾说过一句谎话。你小时候摘桃子把屁股给摔了这件丑事,我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大伯母了。云长先生竟然不相信我?”
陆清风脸色陀红,想要上去捂住她这张胡言乱语的嘴巴:“你混说什么。”
陆清言眼珠子一转,看到一旁偷笑的莫轻云,又想着自家兄长那不能与人说道的小心思,忙抿着嘴不说话,再不敢揭兄长的底子。
莫轻云沉吟片刻,分析道:“学院建造百年,有些奇闻异事也不足为奇,只是那日的石像,总给我几分怪异的感觉。”
“师妹可是觉得那日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妥当?”
莫轻云点头,却不知从何说起那股怪异,让她心悸的感觉。
陆清风见她神态郑重,自己也开始姿态严谨起来:“既然你们两个都觉得不妥当,日后路过那里是便要万分小心。天黑之时不要路过石像旁边,便是白日里也要提高警惕。”
“师兄认为,那日的异象是冲着我们而来?”
“如今学院之中,只有你们两个遇到了那副乱相,小心谨慎一些没有坏处。”
莫轻云也觉得此话在理,只是心下决定,暗地里定要去石像前查探个究竟。
总这么胆战心惊的,头顶上像悬着一把刀似的,觉都睡不安稳。
三人从戒律院出来时,已经时至深夜,陆清风不放心莫轻云一人离开,便坚持要送她回去。
莫轻云便只好让人一路送到了学院门口,柳莲下来冲三人行了一礼,低声同莫轻云说道:“主子在里面。”
莫轻云回身同二人道别,转身上了马车。
陆清风与陆清言一路驾马而行,陆清言却是敏锐的察觉到陆清风现下有些烦躁的心思。
“清风哥哥,可是有心事?”
陆清风从小便被定为家族的继承人,行事历来都是教科书氏的典范,进退有礼,张弛有度。多一分显得谄媚,少一分则显得冷漠,陆清风从小便把这个度把握得极好。
如今竟是放纵自己策马疾行,陆清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脸色沉得滴水的陆清风。
陆清言握紧缰绳,安抚着疾驰的马儿慢行下来。
哈出一口热气,冷气便紧接着灌满他的喉咙,让人止不住的咳嗽,狼狈万分。
“清风哥哥?”
陆清风深深的舒了口气:“我没事,只是一时失态了。”
“你也听到了那个仆从的话了吗?”
柳莲下车回禀莫轻云的声音可不算下,站在一旁的二人便是无意探听,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马车里有人……
知晓了这个事实之后,陆清风便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当日击败黑金巨蟒之后,他便被人打昏,金山曾提醒过他,莫轻云被一名男子带走了,他便暗自将此事记在心上。
记起学院里关于明师叔与莫轻云的传闻,陆清风对于自己的真心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明师叔同莫轻云关系匪浅,更何况明师叔风姿无人能比,能坐在马车里亲自来接她的,定是莫轻云极为亲近之人。不方便下马车,是因为里头做着的是个男人,恐惹人联想……
陆清风一路上想了各种理由来替莫轻云解释今晚的事情,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可能当真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步。
不是明师叔,便是其他男人。
莫轻云,是一个名花有主的女子。
“难道清风哥哥因为轻云已有了心上人便要放弃了,你还没有开始便想着要放弃了,清风哥哥的这种姿态,我真看不上。”
陆清风“啧”了一声:“若他们二人相亲相爱,和和美美的,我们又何必横插一脚,搅乱了人家的日子。”
“可是感情一事最是微妙,谁又说的准,求而不得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男未婚女未嫁,清风哥哥怎地跟个女孩子一样瞻前顾后,矫情。”陆清言不屑的说道。
陆清风哪里不知她这是说的气话故意刺激他:“等到莫姑娘正式成亲的那一日,我才会完全放下,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你哥哥混迹江湖这么久,是不会丢了你的脸的。输也要输得光明正大。说不定真帮你把这个嫂子给讨回来了。”
陆清言听了这话,心里头顿时激动不已:“哥哥说话可要算话,我最喜欢轻云了,想要她天天同我作伴。你若是拿一个真心待轻云,轻云感受到你的情意,定会有所回复的。”
小姑娘骄傲的挺胸:“毕竟是我陆清言的哥哥,怎么都不会差的,想嫁给你的,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兄妹两个相视一笑,又大笑着策马归去。
黑夜的帷幕犹如一个魔鬼,掩去了所有星光。
阁楼上的百叶窗被人缓缓掀开,露出里面那人狰狞的面孔。
那是一个容貌被毁的男人,黑黢黢的皮肤上布满了各种伤疤,心生出来的粉红嫩肉纵横在那张人鬼不分的脸庞上,越发称得这张脸诡异恐怖。
男人一路行走过来,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声形瘦削,好似下一刻便要散成一堆白骨。
莫飞燕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只是对于此人生出了本能的恐惧。
男人的手臂只听她的弯曲,手指成爪,抓住她的脖子,声音森冷得如同从十八层地狱里出来的。
莫飞燕艰难的呼吸,断断续续的说道:“你是来……带我下地狱的吗?”
莫飞燕猛地暴起,将男人一把推开,触手是坚硬的骨头,莫飞燕分明听到男人摔倒在地时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
莫飞燕简直是要被逼疯了,拿着桌子上的笔洗砸向地面,眼眶通红,恨声道:“凭什么我要下地狱,让她承受一下流言蜚语怎么了?”
“她有受到伤害吗?凭什么我要被世人唾骂,沦落成见不得光的老鼠?”
“我不服,我不服……”
“贝戋人,贝戋人,该死的是你,凭什么要我去死,该死的是你。”
莫飞燕精神崩溃之下,将屋子里所有的摆件摔了个粉碎。
男人就那样瘫倒在门旁,从声音中听的出隐隐的笑意:“很好,这样很好。”
月夜下,男人幽幽的叹气:“骨头又断掉了呢!”
如此云淡风轻的姿态,看得莫飞燕生起遍体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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