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草弯着身茎扫了扫莫轻云的手心,莫轻云心念微转,便听得有一道声音在神识中说道:“主人不是让那少年带路了吗?”
几人已是从无邪口中得知了食人花的去处,那少年又言之凿凿,能够带着几人一路寻去,莫轻云又何必暗地里让失魂草试探?
莫怪失魂草心生古怪,莫轻云此举实在是异常,莫轻云落于队伍的最后,失魂草又躺在她的手心,显而易见是不想让众人发觉她有此一举的。
莫轻云抬眸看着跟在司湛身后亦步亦趋的少年,纵使身着粗布衣裳,腰背却依旧挺得笔直,透着坚韧与果敢,这等气质,绝对不是这个小村庄能够养出来的。
初一见这少年,只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澄澈,不声不响的看着你的时候,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感觉,恍若佛子,下意识的就将人当成了未染纤尘的小孩子。
如今看着少年同司湛同行,莫轻云只觉初时自己错得离谱,小少年纵使身姿单薄,个头却是同司湛差不多高了,远远望去,两人的身形竟是相似。
莫轻云轻笑出声,那少年的眸子,可不就是像极了最初的司湛么。
纯粹,宛若琉璃,安静的注视之下,让人的一颗心都不自觉的柔软起来。
只是司湛么,是个大尾巴狼,被莫轻云戳破了伪装,之后便再难见到如此澄净的眼神了,眼角眉梢都带着飞扬的肆意。虽仍旧是那般温和儒雅的模样,但到底是同之前披着的那层皮不一样了。
偶尔挑着眼尾看着莫轻云,她还能那人的眼中看出几分邪意。
司湛与明历的混合体,男人在两个身份之间辗转自如,时而温吞内敛,时而蛮横狂妄,莫轻云常常招架不住这个善变的疯子。唯一不变的,估摸着就是那人始终如一的强烈占有欲。
那个少年,像极了当初的司湛。莫轻云第一眼看上去便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只是司湛本人就在她身边,再看向无邪时,心里头总会升起一份怪异之感。
莫轻云常年在刀口舔血的人,自然是晓得司湛方才将少年拧到他身边的用意,趁着众人不注意,便同失魂草偷偷合计起来。
“能寻到这上面的气息吗?”
失魂草摊在她手心,小声的告诉她:“虽然气息很弱,不过还是被我捉到了。只可惜以我的修为,还不能够顺着这股气息一路寻过去。”
言下之意便是,还是得靠着那个少年去寻。
“此处距离天邪山甚远,我无法感应也是常事,等到了天邪山,就能顺着这股气息摸到它的老巢。”
莫轻云听着失魂草说得言辞忿忿,也是心头好笑,挥手将失魂草同残根一起收了起来,指尖划过一道银光,身下的赤焰雷鹰会意,立马一个展翅便追上了前头的几人。
一行人正欲直接飞到山顶落脚,却被无邪拦下。
少年声音清亮如珠玉落翠盘,语速稍微有些快,在一众狂风呼啸声中显得格外出众悦耳。
莫轻云感叹,这少年生了一把好嗓子。
寻常少年到了这个年纪,已经过了变声期,均是发展成了低沉浑厚的沙哑声线。反观无邪,不知是不是北牙山的山水养人的缘故,一把好嗓子,如同山里的金雀,声高却不锐利,尖细却不女气,辨识度极高,也极好听。
“天邪山是不能够直接落在山顶的,这是对人皇天邪的不尊重。”
“嘿。”金山被这孩子的话给气笑了,他可是个连自己家族都敢反的混世魔王,哪里会在意这些俗事,“人皇早就连渣都不剩了,哪里会知晓我们落在了天邪山山顶。”
无邪眼底闪过一道暗芒,郎声道:“人皇纵使肉身已经不在,但他的神识仍然存在于人世间。”
神识,魄也。
金山被这孩子吓得一个激灵,什么叫人皇的神识还在,莫非这魂魄还在这天邪山周围?
金山正惶惶着,耳后突然生出一阵寒意。
金山全身发麻,恫吓一声便直接跳到了贺峰身上,八爪鱼一样的扒住他。
距离金山最近的贺峰深感无奈,金山惊吓之下直接从自个儿的坐骑跳到了旁边的贺峰身上,贺峰大惊失色之下,险些控制不住地下的坐骑,好在赤焰雷鹰只是鸣叫了一声便稳住了身形,贺峰也借势站稳了,两人这才避免了从空中摔下去的命运。
“瞧你这点出息。”贺峰皱着眉头嗤道。
光天化日之下,被个男人抱住,尤其是身边还有莫轻云一脸幸灾乐祸的打量着他们,贺峰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瞅着贺峰恨得咬牙,莫轻云忍者笑意说道:“好了好了,先祖们容不得我们不敬,既然如此,我们到山下步行上去便是。”
金山贴着贺峰哆哆嗦嗦的从赤焰雷鹰的身上下来,神经绷得太紧,腿一软差点摊在地上。
司湛眸光扫过笑得不可自制的几人,最后落在微微笑着的小少年身上,淡漠不语。
贺峰嫌弃的推开软成一团的金山,低声说道:“我瞧着这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山,同北牙山没什么两样,你们北州人未免把这座山传得太邪乎了些。”
司湛轻笑出声:“所以说,传闻也不尽属实。”
就他掌控北州这么多年,也从未登过这座传说中的天邪山,沾沾人皇的神气。
与其整日去天邪祠求人皇的保佑,还不如求自己。
无邪带着几人顺着山路来到一处密林前,神色专注的看着眼前被迷雾笼罩的丛林。
莫轻云红唇微抿,透过念力欲要探知里头的东西,却在中途遇到屏障,施展出去的念力被尽数弹了回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见她愣在哪里,司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声色沉沉的问道:“怎么了?”
莫轻云面上怔愣的神色散了许多,带着清清浅浅的笑意:“念力进不去,被制住了。”
司湛沉吟了片刻,拿出一张沾了朱砂的符纸,捏在指尖灼烧,扫过众人跟前的空间。
只见那符纸之上本事空无一字,随着司湛的动作,符纸上逐渐显示出朱红的符字。
几人俱是惊奇:“这是……”
莫轻云唇齿间溢出低低一声笑,向愕然的几人解释道:“绘符术的第九阶——绘心术,可用念力在符纸上画符。”
绘心术乃是绘符术的最高阶,符纸随心而用,无需预先准备绘好的符纸,使用时只需将空白的符纸拿出来,随着念力的波动,沾染过朱砂的符纸,便会自然出现术师想要的术语。
陆清风见此,暗自称奇,笑道:“这术法不错,可惜我却从未听说过,倒是我们见识短浅了。”
莫轻云看着符纸上逐渐流转的一丝蓝色灵力,默了默,方才说道:“北州与东洲相离数千里,术法上有所差别也是情也可愿,你若是想学,便在北州多留些日子,权当是游学了。”
金山拂掌,大喜:“那敢情好,咱么把北州的宝贝术法典籍都搬去东洲。”末了,微微觑了司湛一眼,斟酌了一番才接着说道,“权当咱么互相切磋了。”
陆清风迎着司湛的冷脸,笑得云淡风轻:“何况当初明师叔不也是在我东洲隐姓埋名游学了这么多年吗?”
他特意将隐姓埋名这四个字咬得清楚,司湛嗤笑。
嘿,现在就知道是“你们东洲”了!
司湛冷眼瞧着陆清风一番翩翩君子做态便头疼,文质彬彬的一个人,背后软刀子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递得不少。
司湛听得“明师叔”这三个字就头疼,先不说他假扮明历这事,成了莫轻云心里的疙瘩,他提都不敢提一次。再者,都是一般的翩翩少年郎,特意提出他是师叔,打量着他不知道陆清风这个混小子心里头打着什么鬼主意吗?
拐着弯的提醒莫轻云他老奸巨猾,年龄比他们几人大了好几轮。
他的轻云,才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给挑拨。
只是想起他同小姑娘之间横亘着的几十年,也是当真心塞不已。
莫轻云扑哧笑出声来,不懂这几人怎地没一会儿就剑拔弩张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待咱么解决了这处的大事,将三洲的术师们聚集在一起切磋一次,如何?”
陆清风等人听罢,俱是眼前一亮。
“此法可行。”
说是切磋,也是互相学习,五洲之间相互隔绝了这么多年,之间的联系少之又少。借此机会,相互观摩一番,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司湛将莫轻云拉到身后,低语一声:“来了。”
只见符纸划过的地方,霎时燃上一团火焰,逐渐成圈,而火圈里头,不是密林,而是一马平川的草地。
贺峰讶异道:“是幻术。”
用幻术掩盖了此处的真实景象,恍若在天地间开辟了第二个空间,将真正的无痕荒泽地隐藏在密林之中。
几人还未来得及感叹,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
莫轻云惊疑一声,连同司湛一起,一脚踏进了无痕荒泽地之中。两人正要回头看着出口,火圈已是猝不及防的消失在二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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