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火苗自男子的指尖窜出,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将房里的每一寸空间都照亮。
男子缓步走来,冷眼瞧着不远处僵直的身影,嗤笑出声。
那面向明月,盘腿而坐的少年,终于是身形颤抖了一下,“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眼瞅着地上那一团乌黑的血渍,男子眉头皱得更紧,便是站在身后的那一位也是面带讽意。
“强行逆天而为,你倒真是出息。”
男子逆着光线缓步走进,步履略微蹒跚,神色却是发狠:“与你无关。”
少年轻微喘了口气,瞧见石桌上摆放着的羊皮卷,眼底倏然腾起火焰,挥袖一扫,便将那羊皮卷轴扫入一旁的寒潭之中。
“诶。”男子想要出声阻止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寒潭水将羊皮卷轴尽数淹没,左思右想,还是咬着牙把卷轴给捞了上来,“你千辛万苦得到的,就这么扔了?”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眼底翻涌的情绪不甚明了,只是那张无害纯净的脸庞此时竟是一片阴狠之意,透着彻骨的寒。
“无用的东西,留着作甚。”
“这话可说得不对,这可是魔帝亲手绘下的魔族卷轴,这般毁了也是枉费你的一番折腾。又是装痴又是色悠,不过能同那人如此亲密,你当是欣喜不已的。”男子好整时暇的将卷轴打开,仔细端详了少倾,只见上头是一片空白,万般无奈道,“卷轴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眼见少年不予理会,男子追上少年的步伐,不依不饶的问道:“这魔族卷轴只有魔族才能看得懂,我乃妖族,便是同魔族同源,也是不能窥探一二的。”
少年嘴角溢出一声冷笑:“看了又有何用?画着的是我的女人,算得上他魔帝的什么秘密?”
想起卷轴中那一男一女亲密无间的状态,以及少女眼角眉梢间荡漾的情意,少年银牙暗咬。
“是她?莫非魔帝的软肋是那人?”
“是与不是,早在万年前便作分晓。何况这卷轴另有一卷,不知所踪。”
这份卷轴上全篇记载着二人的恩爱黏腻,到少女有孕而戛然而止,显然还有前卷。只是他自洞中出来,未曾寻到那前卷。
“那用以克制魔帝的东西,记载在前卷上?”
少年神情冷漠如冰:“多年不见,明流,你被魔帝关傻了吗?”
明流气怒,拂袖道:“我同你这不人不鬼的东西计较什么。”
少年眼色倏然阴狠,明流侧头,风刃已至,险些伤了他的面皮。
“他魔帝的软肋素来只有那一人,枉费了我的一番的心思,倒是把我们坑得不清。”
明流眼底闪过寒芒,神色如常的问道:“不知被心上人捅上一刀的滋味如何?”
无邪“呵”了一声,身形微动,瞬时便到了明流的身边,指尖已是抵上了明流的脖颈,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说呢?”
话音落时,指尖已是划破了明流的脖子,霎时便留下一道血红的印记。
明流眸光微闪,抬手握住他的指尖,手上用力,将他的手禁锢住:“你又发什么疯,赶紧滚进去治治你的疯症。”
无邪神色微变,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怔怔地发愣。
明流见此,脸上的笑意更甚:“快去吧,瞧瞧这血都变了颜色。”
无邪注视着指尖的黑色血迹,眸子里闪过烦躁之色,转身进了密室。
眼见明流闪身便跟了进来,无邪心头更是一片烦闷:“你来干什么?”
明流斜睇了他一眼,再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十名男子,语气玩味道:“小弟见识少,特意跟过来见识一番失传已久的换血术。”
无邪未搭理他,径自抓过一名男子,口齿大张,正欲对着男子的脖子咬下,才恍然发现獠牙已是伸不出来。
明流闷笑出声,递过一把匕首:“终归不是魔族中人,便是换血之术也抵不了几日。”
无邪一把抢过匕首,对着男子的动脉划下去,近似饥渴的吸食着那处的血液。
浓浓的血腥味在室内弥漫开来,无邪不着痕迹的皱眉,越发握紧了手中的胳膊,指尖深深的嵌入血肉之中。
血液混着着生命之力逐渐流逝,男子从一片茫然中醒来,拼死挣扎。
然而整个人被无邪控制在手中,再多的挣扎也只是徒劳无功。
男子绝望的瞪大了一对瞳孔,咆哮出声,露出尖利的獠牙。
室内哀吟声不绝,墨绿的血液四处流淌,弥漫到明流的脚下。
明流眉头紧蹙,避开流成一条线的鲜血,定定的看着一身狼狈的无邪。
墙边堆着的十人,已是毫无声息,只有瞪大的双眸,以及落露而出的獠牙显示着来人死前所受过的非人折磨。
无邪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缓缓的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嘴的血腥味,却是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振奋起来。
明流抬脚踢了踢已经死透的男子,弯身摸上他尖利的獠牙,手上用力,将獠牙摘了下来,冲着无邪扬眉笑道:“就这么个东西,值得你连自己的血脉都要放弃,甘愿堕入魔族。”
无邪冷着脸色看着堆积在一起的尸体逐渐萎缩变成一堆枯骨,脸色带着似笑非笑的莫辨神色:“没有尝过魔族的力量,自然是会知道蚀气之强盛。”尝过了,便是再也停不下来了。
明流不屑道:“好好的人族不做,偏要去做那恶名昭著的魔族,想要收拾那人的法子千万种,也不缺这等蠢法子。”
无邪神色有些痴迷的欣赏着指尖墨绿色的血渍,感受着膈住下唇的长牙,不怒反笑,用眼角瞟着面带讥讽之色的明流:“所以你注定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他。”
明流愣了片刻,方才明白他的意有所指,蚀气是只有魔族才能够修炼的,眼下无邪一口咬定蚀气较于他们修习的灵力要强上许多,那他便拭目以待。
“咱们三个当中,独你最喜白袍,最爱做那教书育人的勾当,如今……”
无邪不甚在意的笑道:“攻心又有何用,咱们便是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败在他的拳头底下。”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句话不管是在何时都是适用的。
明流嗤笑出声,手上噌的燃气一团红色的火焰,极为纯正夺目的红色,看得无邪心头一喜:“你也有所成了!”
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
“为何今日的太阳久不下山?”
“这里是魔界,日照之力乃是魔族一脉的根本,怎能让它轻易结束。”
少女恍然大悟,侧着身子靠在男人怀里:“所以,这里无昼夜之分?”
男人低头亲了亲她的额际:“若是太阳落山了,便是魔族大难临头之时。”
彼时少女并未将男人漫不经心的话语放在心上,毕竟强大如斯的男人又怎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困境。
直到那一日,一轮妖月高悬,红日早已消失无踪……
莫轻云猛地惊醒过来,一个踞蹴,直愣愣的撞上了木板。
司湛忙凑过来揉着她的额头:“魇着了?”
嗅到男人熟悉的气息,莫轻云脸色微白,掀开车帘感受着冬日里暖暖的日光,这才心下安定了些。
身边传来男人的嗤笑声,莫轻云回眸,这才发觉马车里另外还有一人,遂微微蹙着眉头问道:“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司湛给她整理好衣襟,柔声道:“在回宫的路上。”又把玩着她的肤若凝脂的手指,打趣道,“你一上马车便睡着了,可是睡得不安稳?”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可怜见到,醒来便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莫轻云深深吸了一口男人身上清冽的冷荷气息,瞬时靠在他胸前,乖巧得不行。
司湛心下一片怜意,握着她冰凉的一双手安慰道:“我在你身边呢,天塌了都不用怕。”
莫轻云低低的“嗯”了一声,只是心中的寒意悸动却是仍未消减一份。
她担忧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视她如珠玉的司湛。
自那日从天邪山回来后,便时常梦见那轮妖月,只是梦境从未如此清晰过。
记忆里的那一男一女,背影如此熟悉,由不得她不多想。
或许是由于今日无邪再次出现的缘故,勾起了她的记忆?
侯生垂眸看着少女攒着衣裙的手指,扯了扯嘴角,心生不屑。
噩梦罢了,值当怕成这样?
他这是把莫轻云的一番心悸当作是邀宠献媚的手段了。
糟糠而已,偏偏得了司湛的如此爱重。
她是有何德何能?
侯生自觉再也无法忽视那两人越发黏腻的动作,到了府门口便径自下了车,竟是连个招呼都忘了同司湛打。
司湛微微扬眉,只可惜满眼都是惊魂不定的莫轻云,哪里顾得了喜怒不定的侯生?
眼见莫轻云半响不语,司湛有意要逗她开心,拨弄着她腰带上系着的银铃,笑着说道:“这银铃同你倒是极为相配的。”
此话不是作假,在司湛手中平淡无奇的银铃,沾了莫轻云的身,却是隐隐流转着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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