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莫轻云突然从梦中惊醒。
司湛察觉到小姑娘起身坐了起来,抬指点燃了床角的明烛。
“怎么了?”司湛边说,便轻轻吻着她,试图安抚小姑娘那颗跳动不安的心。
明烛的火光微颤,轻风拂过,掠下莫轻云遮眼的白绸,司湛想要阻止时已是来不及。
莫轻云下意识的捂住眼睛,避过昏暗的灯光。
“有人,阿湛,那里有人。”
宽敞的内室内除了他们二人还有谁,司湛静默的注视着微微颤动的烛花,出其不意的抬手。
一道风刃随风而至,烛光颤动得厉害,室内所有的烛火在一瞬间被点燃,总算是显出了那人的影子。
这是,用念力侵入了他们的寝房?
这事司湛也曾经做过,莫轻云施法的时候还被他借故调戏了一通,只是此人侵入,他竟是丝毫未曾察觉。
司湛在莫轻云耳边低低的问道:“是无邪吗?”
能让莫轻云如此敏感惊厥的,除了无邪再无他人。
莫轻云点头:“你来干什么?”
落在窗纱上的人影晃了晃,莫轻云红唇微抿,将无凰玲握在手中,指尖已是染上了灵力。
司湛不着痕迹的将莫轻云挡在身后,回头低声说道:“这只是念力,他的肉身不知在何处,伤不到他的。”
莫轻云自然是知晓这个道理,只是想着他又来窥视她,心头的怒火便怎么也掩藏不住。
叮。
无凰玲轻响,下一瞬,一道银光便杀向那处的黑影。
让人意外的是,黑影竟是被这股灵力直接打散,消失无踪。
两人俱是松了口气,莫轻云回过神来便软在了司湛怀里。
怔怔的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小姑娘的一双明澈的杏眼都亮晶晶的:“阿湛,阿湛。”
小姑娘慌不择言,只一位的唤着他。
司湛在她的额顶落下一个轻吻,将人抱得更紧:“嗯,我知道,我知道。”
“我能看见了,阿湛。”
小姑娘在他的怀里激动不已的说着话,转而又开始哽咽起来。
天知道这些只能与黑暗作伴的日子,是多么的让人绝望。
万一洛湖神医研究不出丹药,她便是一生都只能同黑暗为伍,看不见光明,看不见眼前的一切。
她唯一后悔的便是没能多看司湛几眼,纵使那人的眉眼已经深深的刻在她的心上,依旧是不够的,远远不够的。
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司湛抬指拭去她眼角的泪,一下接着一下的吻着她,心底软成一片。
便是在外如何嚣张跋扈,到了他的身边,莫轻云还是一个矫气又矫情的小姑娘,
两人这一晚当然是再也睡不着了,得亏六个时辰已过,无邪掀开了她的白绸并未对她的眼睛造成损害。
如今莫轻云一朝得以重见光明,兴奋不已,自是拉着司湛絮絮叨叨的说了整夜的话。
这厢的两人是柔情蜜意,那头无邪却是突然起身踢开了身边的小几,小几上已经毫无温度的饭菜自是泼洒了一地。
有人轻轻的推开门扉,躬着身子进来收拾。
待看到来人那一袭白衣,此刻却是坐着最为卑微的事情,无邪的眼底闪过嗜血的笑意。
碎片割伤了那人的手指,来人却不敢怠慢,轻手轻脚便要收拾完退下。
眼尖的看到那人指尖鲜红的血珠,无邪的眸光越发深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怒火。
“人族,人族,人族……”
每说一声,无邪眼底的恨意便越胜,最后逐渐多了几分挣扎之色。
来人被他这般状若疯癫的模样吓坏了,膝行上前抱住他的小腿:“院长,院长。”
无邪怔愣的看着此人,突然生出了嫉恨。
他变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而这些人却是在他的庇护之下安然处世。
“凭什么?尔等竖子,何德何能,让我为你们耗尽心血!”
“院长,不,陛下,陛下大义,我等子民生死不敢忘。”
无邪“呵”了一声,眼底是一片冷意,黑白分明的一双杏眼都染上了阴霾之色:“是吗?”
来人怔怔的回答:“是,是啊。”
“你们倒是活得潇洒,我却被困在石像之中数百年,只能在暗夜之中行走。”
“陛下,您若是表明身份,定是万民臣服,我等……”
无邪单手将人提了起来,对着摇曳的月色,唇齿微张,露出一对尖利的獠牙。
来人大惊:“你,你,你不是……”
无邪挑着眼角邪肆一笑:“后悔吗?来不及了。”
话落,无邪已是低下头一口咬住了那人的脖子,温热的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进无邪的嘴中,满嘴血腥。
“喂,你可不要贪多,污了你体内的魔族之血可就不好了。”
无邪犹如扔一块破布一样将人扔到墙角,抹了一把嘴角,不甚在意的说道:“污了又如何,大不了再找三十个魔族过来为我所用,总归是贱民一群,死了也无甚可惜。”
明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深以为然,目光落到墙角的死尸身上,语气已经转为深沉:“云长跟了你许久,你就这般将他杀了,云泥学院那边怎么办?”
无邪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衣角上沾上的血渍:“区区一个学院而已,成不了气候。”
“你这是要舍弃所有?”
无邪退下外袍随意的扔在一旁:“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复又将魔族卷轴展开,几经变故,如今他已是能够平下心来彻读卷轴了。
“卷轴上画的什么?”
无邪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魔帝同他抢来的女人,柔情蜜意,日日笙歌不停歇。”
明流眼见无邪神色平静,眼底却是火焰更深,眸光微闪:“你何苦如此折磨自己。人人皆道你最是心善之人,殊不知你那满腹深情只为那一人,可惜,可惜啊。”
那人并不领情。
这话似是刺到了无邪的死穴,无邪猛的将卷轴掀开覆在桌面上,突兀的站起来。
明流早已在情形不对之时便夺门而走。
无邪定定的看了卷轴良久,卷轴上所勾勒的一笔一画早已牢牢的刻在他的心底,无法抹去。
他这般日复一日的看着,也不过是为了……
“夺妻之仇,不敢忘,此仇此恨,生死不休。”
莫轻云信步走在书房中,心中突然一阵心悸,直到扶住书架,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般状况已是数次了,便是有无邪的影响,如此长久下去也是不行的。
一本古籍从头顶落下,擦着莫轻云的额角而过,司湛眼疾手快的将人拉过来,仍是心有余悸:“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莫轻云回眸看着落了一层灰的古籍,咬着下唇看着司湛不说话。
他这般委屈的姿态,司湛便是有一肚子训诫的话要说,此时也说不出口了,只余满腔的心疼与担忧。
将人圈在身前,司湛语调深沉:“那日在无痕荒泽地中,你曾实力大增,却认不得我,轻云,我很担心你。”
再多的话,也不过是浓缩成一句“我很担心你”,莫轻云又是如何不知司湛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护着她。
那日的情形来的莫名,她也不知,何时便会再一次变成那样。
“在北关的时候,你也是差点失手掐死我。”
司湛脸上的神色顿了片刻,怅然道:“当时我体内的魔族之力在逐渐苏醒,我控制不住它,在怒极之时,便会失去理智,被欲忘控制,横行霸道。”
莫轻云在后面给他默默的加上一句:“何止横行霸道,还杀人如麻。”若不是这人当时还有点良心,心里记得她,否则她也要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所以,若是我不再情绪失控,那日的情况兴许便不会再发生。”
那日是莫轻云眼见司湛失血过多,险些死在她面前,这才红了眼睛杀了过去。若是她同司湛是一样的征兆,那她便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想来也能避免此事再次发生了。
“只是,我是由于体内的魔族之力不甚稳定,你是纯正的人族后裔,又怎会同我一般?”
这才是司湛心底最为介怀的,找不到病因,便无法将症状从根本处摘除。
谁也不知道莫轻云下一次出现这种症状是什么时候。
他知道,莫轻云已是无故失神过多次了,甚至这些日子,说是噩梦连连也不为过。
每每都从睡梦中惊醒,便是她不欲让他知晓,只是她紊乱的呼吸依旧泄漏了她不安定的心绪。
“轻云,你在梦中梦到了什么?是我们的前世吗?”
莫轻云垂眸,吞吞吐吐的问他:“你相信我们前世也是在一起的吗?”
司湛将他揽紧:“我信,我怎么舍得将你让给别人呢?”
为了心中的执念,他不甘心就此堕入轮回,借了孙辈的身子还魂,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心里残缺的一块总算是补全,他怎么会放手。
司湛相信,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只要他们能够相遇,他定然不会让她从身边放走。
他的女人,一定要紧紧的绑在身边,不给任何人觊觎的机会。
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她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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