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人她恨了整整七十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连自己都认不清了。现在看着苍老风霜的老人,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采和纯真年少,所剩的仅仅是遗憾和沧桑,已经变得不再是他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下不了手,他已经不再是他了,而她恨了怨了那么多年也足够了,该放下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李子彤摊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她歇斯底里的号啕大叫着,将内心的苦楚全都发泄出来,她身上的怨气和煞气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面容又恢复了正常。
“你走吧,我还是下不了手,你终究不再是当年我所爱的那个人了!该放下了,是啊,该放下了……阴差阳错,你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中,恩怨已了,情深彼误……”她说完,强自背过头去,不让人看到她的脆弱和泪水。
白无常谢必安喃喃的念着那句“终究还是该放下了,再痛再不舍也都该忘掉了”,一阵失神,目光迷离,他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呢?
“既然事情完了,该走的还不赶紧走!”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们之间的恩怨,或许谁都没有错,错的是那流年,造化弄人。
黑无常推了一把失神的谢必安,说道,“我们该走了!”
白无常谢必安呆呆的点了点头,哭丧棒横扫过后,收了李秋南和李子彤的鬼魂,锁了大师傅李秋水的手脚,沿着来时的那条阴路越走越远,只是一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留下一团飘忽不定的迷雾。
山岭村事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发誓以后再也不去装逼,再也不来这样偏僻荒凉败落的山村了,这一路的惊险,半条命都留在了那里,身上似乎还多了一个鬼东西,好处一点都没有落着,还搞的自己这么凄惨!
只是令我奇怪的是已经离开山岭村将近七天的时间了,还是会在某个瞬间觉得自己依旧处在危险的边缘。
这段日子里,我经常被噩梦惊醒,迷迷糊糊之中来到一个满是浓雾的所在,那里被一层暗黄色的雾气笼罩,四周很静很荒凉,除了漫天的风沙竟是没有一个人烟,地面上堆了一堆堆白骨,一个活人都看不到。
眼前只有一条小路,其他地方全是迷途和浓雾,路上时不时的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咒骂声。我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路向前走,越走越觉得心慌,我想要回头,可却似乎有种奇怪的能量在限制着我,仿佛有人在强自控制着我的头不让我回头,我越想反抗,那股能量越发的强大。
我只能一直往前走,看不到来路,也不知道哪里是去路,隐隐间我听到一声狗叫声,眼前的画面变换,迷雾散去之后,眼前多了几只三头狗,青色锋瑞的利牙,抬起鼻子不停的嗅着,接着便汪汪的仰天长啸起来,不停的舔着长长的舌头,口水流了满地。
我颤颤唯唯的往旁边躲,生怕被那三颗头的大狗冲上来撕碎,那几只狗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眼睛里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将我团团围住,发出低沉的吼声,用后爪蹬着地面,似乎是在酝酿力量一举冲上来。
我搜遍了全身,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地上连几块碎石都没有,我只能一味的躲避,拼尽力气,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向前跑去。
可是还没有跑出几步,那些三头狗便飞一般的冲了上来,只是不知道为何,当它们把我再次围住,一张嘴就能将我撕碎的时候,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支支吾吾的低着头,发出“嘤嘤”的唧唧声,逐步的后退,最后退到了山谷的边缘,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继续向前走,路上逐渐的有了人影,说是人,事实上我更觉得那些都是鬼,他们的脸色很苍白,连一点血色都没有,要么是少了一只胳膊,要么是少了一只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远方,像是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的。
他们好像没有看到我,或者说根本没有在意我,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的。路的尽头,多了一个高台,好多人在排队往下张望,台下还有两个瘦骨嶙峋的小鬼,面容恐怖,手中拿着尖叉,对那些人群吆喝着。
我挤过人群,他们似乎很怕我,立即让出一条路来,我迷迷茫茫的登上那座高台,可我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透过一层层的云雾和浓烟,我朝身后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似乎有一块明镜照出了阳世的一切。我看到外婆他们围着一块棺材痛哭,屋子里摆满了花圈,白色的惟帐挂满了整个厅堂。
我似乎看到了很多人,棺材旁边站着的那个人正是二十年前为我卜命的老瞎子,他那双满是皱纹的手不停的摩擦着我的棺材,眼睛里满是叹息,他摇了摇头,将那半块镶玉古钱取了回去,之后便离开了,只是几步而已,便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我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似乎是死了,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阴司冥地里的画面,依次是黄泉路,饿狗岭,以及现在的望乡台。
我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落泪,便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给打下了望乡台,台下的那两个恶鬼一个鞭子甩下,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样,那鞭子并没有落到我的身上,他们怒声的呵斥道,“过了这望乡台,想要再回阳间,那是痴心妄想!望乡台上回头望,一眼看破辛酸泪一场……”
我继续向前走,很快便看到了阴司冥地的大门,门口排着长队,脸上面无表情的鬼魂摇摇摆摆的走进了阴司的大门。
那条路一直延伸到深处,里面变得更加的阴暗鬼异,歇斯底里的狂叫和求饶声,以及无数的鞭打声传遍了整个阴司。
我跟着人流一直往前走,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流,河流里满是枯骨,还有人在挣扎呐喊,只是那声音却被流水阻断了,无法传到外面。
这里便是忘川了,忘川之水在于忘情,忘掉所有的恩恩冤怨,一朝生,一暝眼,这一生便已经完了,再如何放不下,再怎样舍不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忘川两岸开满了红色的曼株沙华,红的如血,像是一捧腥红的鲜血淋漓尽致的被涂抹在地上,染成了这地狱之花,归阴之花。
火红妖艳耀眼,却是绝情忘情之花。彼岸花,花落忘川情彼岸,情早已殇不愿念,滚滚红尘点不沾。
这里只有这一点红色的暖色,是这地狱冥界除了灰色黑色之外,唯一的色彩。也有人叫它死亡之花,静静地开在这忘川迷途之河的两岸,指引着新亡之人到达自己该去的地方。
彼岸花,花开彼岸,花落千年,花开千年,花叶用不想见,多少痴情人在这彼岸花旁怅然落泪,彼人仍在,那人却无,阴阳早已相隔,不知道还能否有再见面的时候,痴情执念深依旧,看不尽多少清流泪。
忘川尽头,一个小小的简陋草蓬,像是古代的酒厮,旗杆上面的旗子无风自动飘荡,那个斗大的“孟”字,桌子旁苍老的女人一身布衣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眼睛里满是凄凉,手上端着一个粗磁大碗,不知辛苦的念着,“再喝一杯吧,喝完一切就都忘了,没有执念,没有痛苦,没有遗憾,好好的去过下一世。”
孟婆汤,一杯下肚,以往放不下的,忘不了的,就全部都忘掉了。忘了该多好啊,没有痛苦,没有绝望,甚至连自己都忘了。
喝过孟婆汤,走上那奈何桥,人生无奈何,事事无定落,桥头便是正反阴级旋风,轮回之后便是新生。
一觉醒来,一切都是那么恍惚,时间定格在午夜十二点,之后便再也睡不着觉了,又是一夜失眠,这种情况已经是第七天了,我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面色也越发的差劲。
早上的时候,老妈打来电话,非要让我回去一趟。我总觉得她是知道些什么,我刚刚从山岭村回来,她便问我有没有发生什么鬼异的怪事。
我思前想后,决定回去一趟,等到我回到家的时候,老妈看到我此时的面容,吓得魂不守舍,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他们说的是真的,是真的,都是真的……不行,走,我们去找你外婆,她肯定有法子救你的……”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那脸色却是特别的难看,也顾不上让我休息,就急匆匆的带着我往外婆家赶去。
天已经是泛黑了,月亮半掩在浓雾当中,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时不时传来的阴风还提醒着我们这一路的不自然。
我隐隐约约的听到脚步声和鬼异的嘻笑声,可是回过头去寻找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周围是一片庄稼地,魂墓葬在其中,远处还有几点幽蓝色的鬼火不停的闪动着,你听,它们在笑,它们在叫,回来吧,回来吧,外面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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