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萍儿的心理素质很过硬,没被冲过来的村民们给吓住。手持能用作武器的农具和渔具、快步跑来什么的都仅是表象而已,安萍儿更看重的是那些人的表情和眼神,那才代表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慌张、恐惧,外加一些茫然,这就是安萍儿能从那些村民的脸上和眼神中能读出的东西。
为什么村民们会拎着武器冲过来但有满眼都是惊慌和恐惧呢?安萍儿稍加思索就明白他们的想法了。
小孩子们往回跑时喊的是“海盗来了”“杀人了”,被大人询问后他们至多能再说明一下船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陈漂哥、另一个是租了陈漂哥他家船的那个姐姐,还有一个陌生人不认识;虽然安萍儿不确定孩子们能不能把陈漂的惨象描述清楚,但从他们喊杀人了就知道他们已经看到陈漂的状况很不好了,想来总能有个别孩子向大人说明此事的。
有人从河面上划船归来,此人嚷嚷海盗来了,船上多了个陌生人,陈漂受伤以至于不能划船,这是村民们目前能知道的几条信息。安萍儿根据这几条信息想了一下,明白村民们这是迫于同村亲情的压力来查看陈漂的伤势如何的,如果他是被人胁迫的话可以考虑救一救。
虽然手里握着武器,虽然有同伴在旁边,但对海盗的恐惧不是那么容易就克服的,此时有多少村民的腿是在发抖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快速地分析完村民的想法后,安萍儿就有了应对措施。她半举起捕快腰牌,冲着村民们大声问:“哪位是里正?我是福阳县捕快安萍儿,到贵县办案,请里正出来答话。”
捕快?这个职业平日里并不受人尊敬,但比海盗还是要可爱许多嘛,于是村民从急冲变成了小跑,气势顿减。
领头的人比村民快了几步到河岸边,对安萍儿说:“我是本村的里正,我姓张。”
“张里正好!”安萍儿急慌慌地说:“赶快帮我找辆车来,我得带着他们俩去县衙报案!海盗凶悍,得让县令大人提早做准备,晚了就来不及了。”
“啊?”张里正有点被安萍儿忽悠到了,但还是心存疑虑。“陈家大小子这是咋的了?”
安萍儿根据张里正的视线判断他问的是陈漂,于是按照预先想好的内容回答说:“我们去出海口那边查看,正好遇到一艘海盗船,亏得陈壮士勇敢迎敌,这才打败了海盗、救了人,他也负伤了。我带他去县城除了报案,还要治伤。他伤得太重了,不去城里找个好大夫我怕他撑不住。”
张里正听了安萍儿这套充满真情实感的说辞后已经信任了大半,还剩下一小半。“那人是谁?”他指了指牧风。
“这是我们福阳县的一名捕快,赵小四。前几天我们县令得报说有可疑人潜入福阳县,可能意图不轨。周大人派他去查这事,结果事还没查清呢人就没影了,大人又派我来找他。我听说有人在笔文县这边看到过他,我就过来了。多亏着我去出海口那边找人,晚一步的话他就被海盗给扔海里喂鱼了。哦,对了,多亏陈壮士把他给救了。陈壮士是我们福阳县捕快的救命恩人,我们必须把他的伤治好。”
虽然张里正打心底里不相信陈漂这人能如此英勇正义,但既然人家捕快都这样说了,他也愿意相信村里的后生。于是疑虑又去了大半,仅剩最后的一点点:“陈家大小子这咋还绑起来了?”
“陈壮士跟海盗搏斗的时候被伤了肋骨,哦,对了,胳膊也被棍子打了好几下,听那声八成胳膊也骨折了。我怕他疼得乱动,这就把他的胳膊给捆住了。骨折可不是小事,他要是乱动的话骨头就错位了、对不上了,御医来了都治不好。”
好几个村民很有经验似的附和着:“就是,就是,骨折了可不能乱动,骨头对不上可就一辈子都残废了。”
陈漂的耳朵没被安萍儿打伤,自然听到了她跟里正的这番对话,气得不得了,但他又无可奈何,只能忍受着安萍儿以他为道具在那胡说八道。
其实陈漂现在最在意的不是安萍儿骗村民们,而是他想给同伴报信但做不到。他眼睛被安萍儿完全打肿了,眼角现在还在往外淌血呢,根本看不清周围都有谁。虽然他能听到刚才出了张里正以外还有别人在说话,但乱哄哄的,他根本听不出具体都有谁。
真是急死他了。
陈漂喊不出声、起不来身,只能躺在船板上扭动着,企图引起乡亲们的注意、并根据他的扭动猜出他想说的话。
这个要求太高了,村民们显然都没理解,只当是他疼得厉害呢。虽然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但乡里乡亲的,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那硬挨着疼痛,于是众人纷纷说赶快找车让他们进城去治伤吧。顺带着赶快给县令大老爷报信,甭管捕快还是民兵啥的多拍点过来,海盗太可怕了。
安萍儿的这个海盗借口可不是凭空想出来的,据福阳县的县志记载,在二十多年前福溪沿岸确实闹过一次海盗,其中尤以笔文县这里最严重,谁让他们这离出海口最近呢。
就在村民们哄嚷着找车时,不知谁喊了一声:“陈大叔来了。”
安萍儿已经站在河岸上了,她本来个子就高,还特意寻了一个比较高的地方站着,于是人群里、人群外的事她都尽收眼底。一听到这声喊她就抬头,果然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向这边小跑来,身边跟着浮仔。
这小子根本没去借车,而是回家找爸爸去了。
陈大叔跑得挺快的,震得头上、身上直往下掉土。他冲到河边往船上看了一眼,顿时被陈漂的惨象给吓得不轻,一叠声地问:“这是咋的了?这是咋的了?”
张里正赶快把安萍儿刚才的话给陈大叔转述了一边,添油加醋地表示陈漂很勇敢、为笔文县的安定团结立了大功、福阳县来的捕快姑娘准备送他去县城里治伤、顺便去县衙报个案。
陈大叔在听了张里正讲述的过程中表情变了几变,在听说要进城去治伤时表情有异,小声地跟张里正说:“这点小伤还进城治啥呀?来,乡亲们搭把手,帮我把老大抬回家去。”
安萍儿眉头微蹙,这是她先前时就预料到的比较糟糕的一种情况。她要带陈漂进县城治伤,别的村民没有立场反对,但如果他的家人出面反对的话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怎么才能让陈大叔心甘情愿地允许一个陌生人带走他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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