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萍儿不是个自恋的人,不奢望会被所有人喜欢,所以在她见到周夫人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或者被喜欢、或者被讨厌,她都能接受。
但现在这个情况显然超出了她的构想。周夫人这个惊呆了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肯定不是喜欢,但也不像是讨厌。
是震惊,周夫人被自己给震惊了?安萍儿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惊悚。她又没长三头六臂,十八年的人生里还从未遇到被自己给震惊成这样的人呢。
难道是现在的发式、衣服有异?脸上脏了?安萍儿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能求助地看向周远良,用眼神请求周公子给点明示暗示什么的。
周远良此刻也正纳闷呢。他母亲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然后又嫁给了常年为官的父亲,达官显贵的见得多了,何至于被安萍儿这样一个虽然出挑但显然算不上如何精彩的人给震惊成这样呀。周远良快速回忆了一下,从他记事起就从未见母亲如此失态过。
因为安萍儿长得丑?不,即使是这世上最挑剔的人也不可能歪曲事实说安萍儿长得丑。
因为安萍儿长得美?母亲时不常就见到各家高官的夫人、小姐、宠妾,偶尔的还能见到宫中的皇后、妃子、公主,什么美人没见过,周远良还不至于认为安萍儿会比皇帝后宫中的女人更漂亮。
因为安萍儿的装扮?不,安萍儿的衣服是很普通的年轻女子所穿的颜色和款式,不如何出彩但绝对安全,毫无可指责之处。
因为安萍儿忽然登门拜访?也不对,刚刚母亲的态度很慈爱的,只是在安萍儿抬头后才震惊成这样。
看来是跟安萍儿的长相有关了。周远良得出结论后就更茫然了,安萍儿的长相犯什么忌讳吗?没听说母亲学过相面呀。
这是要闹哪样呀?
周远良轻咳一声,轻声呼唤周夫人:“母亲!”
周夫人毫无反应。
“母亲!”周远良的声音加重了一些。
周夫人终于回过神来了,可周远良和安萍儿宁愿她还像刚才那样呈惊呆状,因为回过神来的周夫人眼中噙满泪水,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
安萍儿和周远良对视了一眼,俩人都从对方那里看到了茫然无措,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周夫人忽然微微抬起了双手,冲着安萍儿的方向伸出,声音颤抖着说:“孩子,你过来,过来,让我看看。”
安萍儿很想转身就跑。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初次见面而已,要不要搞得这么压力山大?这是想给未来的准儿媳一个下马威?你成功了,本姑娘真的被你吓到了。
周远良也被母亲这个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他赶快走去了,伸手攥住母亲的手,关切地问:“母亲,你怎么了?”
周夫人看都没看就拍开了周远良的手,继续眼含热泪看着安萍儿,期盼满满。
这下子安萍儿是真的不能躲开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让周夫人好好看看了。周夫人急切地抓住安萍儿的双手,安萍儿立刻感觉到了周夫人双手上传来的颤抖。先前时安萍儿一直觉得周夫人是震惊,但接触她双手的这一刻安萍儿发现周夫人在震惊还有强烈的激动。
这有什么可激动的?安萍儿猜不透。
周夫人将安萍儿稍稍向自己拉近些,仔细地看了看安萍儿的脸,然后急切地问:“孩子,你姓什么?”
刚才进来通禀的丫鬟没说我的名字?没说清楚?不能吧。安萍儿满腹疑惑,但还是规规矩矩回答说:“回周夫人的话,我姓安,我叫安萍儿。我是周大人,呃不,周少爷辖下的一名捕快。”
“安?”周夫人轻声地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字,仿佛很不满意的样子。片刻后,她的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问安萍儿:“你父亲姓什么?”
“……”安萍儿无语了刹那,然后尽量平静地回答说:“我父亲也姓安。”
“哦。”周夫人失望极了。
安萍儿偷偷看了周远良一眼,想知道姓安这件事为何会令周夫人伤心失望。周远良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吗。
周夫人抓着安萍儿的双手,低头沉思了片刻后抬头,问:“孩子,你是何时出生的?”
“景祠十五年。”安萍儿停顿了一下,把具体的月份和日期也告诉了周夫人。
周夫人的眼神再次闪亮。“对了,日期对了!孩子,你出生在哪里?是京畿府吗?”
安萍儿果断摇头。“夫人,我之前从未来过京畿府。我出生……”安萍儿犹豫了,她知道在自己一岁左右时搬家去的福阳县,至于她是在哪出生的这事她还真就不知道,好像是昭临州来着,但也不是很确定。不是她不想知道,而是每次她提到有关于她出生前后的事情安母就特别伤心,搞得安萍儿不敢再继续问。于是她此刻只能回答说:“我不是在京畿府出生的。”……吧。
周夫人再次失望了,但依然不死心,继续盘问安萍儿:“孩子,你家可有姓楚的亲人?”
楚?安萍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真没有吗?”
“这个真没有。”
周夫人想了一下,做出了决定,稍稍歪头对身边的丫鬟说:“小红,去请老爷过来。”
“是。”小红应声出去了。
这是准备要放大招了?一想到周家的老爷是户部尚书,就算是大胆的安萍儿也有些肝颤,只能用眼神向周远良求助。
周远良轻叹一声,爱莫能助的气息不要太浓呀。娘!我的亲娘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能不能先给您亲儿子透个底?我只是带了个姑娘回来见您,您搞出这么浓厚的悬疑氛围真的好吗?
在安萍儿的不安和周远良的疑惑中,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位相貌刚正且不失仁厚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父亲。”周远良赶快打招呼,顺便偷眼观察一下父亲的表情,以图判断父亲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
周培明没啥表情地看了儿子一眼,应了一声。“嗯,回来了。”当爹的不是不喜欢儿子,但他表达父爱向来是这般淡淡的,今天也不例外。
刚才丫鬟过来说夫人请自己去后宅时周培明很是诧异了一下。先前时他已经听管家周顺说周远良回来了,还带来了那个福阳县的捕快姑娘,俩人去后宅见自己的夫人。所以夫人派人来请自己去后宅这事着实怪异。
见儿子?儿子回家应该来拜见他老子,没听说当爹的还得主动去见儿子的。见那个姑娘?周培明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对人家姑娘有意,所以这姑娘应该算是有待确定关系的准儿媳。未来的婆婆相看准儿媳,这很合理,但未来的公公见没过门的儿媳妇就不太好了吧?
周培明不是个迂腐的人,但还是觉得这事不靠谱。但他还是跟着丫鬟过来了,因为他信任自己的夫人,知道夫人是靠谱的人。
于是周培明在见过儿子也没在意,继续往屋里走,准备听听夫人想说什么。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被夫人攥着双手的姑娘,那姑娘正略有不安地看向自己,然后周培明就愣在原地。
安萍儿快要抓狂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震惊什么?!激动什么?!敢不敢给本姑娘个理由!
虽然很抓狂,但安萍儿面对周尚书的震惊时已经不似刚才面对周夫人的震惊时那般无措了。不管周大人他们两口子在那震惊什么吧,安萍儿的礼数必须做到位,晚辈对长辈、客人对主人、下属对高官的礼数等各种礼数吧。本来应该还有准儿媳对未来公公婆婆的礼数,但安萍儿现在已经不敢想这个了,她觉得能活着离开周府就已经是她满意的结果了。
安萍儿想施礼,但周夫人明显是不会放开她的双手的。虽然安萍儿可以很轻易地甩脱周夫人的双手,但这样做显然很失礼,于是安萍儿只能冲周尚书微微颔首,说:“福阳县捕快安萍儿拜见周大人。”
周培明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刚刚他在看到这姑娘的容貌时就觉得她很像一个人,所以震惊得很。此刻看安萍儿的动作、说话时的神态觉得更像了,他简直能透过这姑娘看到那个他相识多年的异性兄弟。
像,真的是太像了!世上竟有这般想象的人?!若说他们之间毫无关系的话,周培明绝不相信。思至此处,周远良声音略微有一丝颤抖地应道:“好,免礼。”他向着主座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住了,扭头问安萍儿:“你姓什么?”
安!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姓安!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地就姓安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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