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年,新编练的十五个营正式入列,拥有二十九个营实力的北方军,按照北京中央政府在去年底颁布的军制改革方案,正式调整部队编制。
但是因为不可能得到中央政府承认,陈安也不想让北京可以趁机插手甘肃事务,北方军的新编制干脆撇开了需要得到大总统授权才能获得的师一级编制。
在以镇守地方为主要任务的背景下,北方军军务司正式发布命令,组建三个混成旅,镇守渭川道也就是秦州和阶州的秦阶混成旅,镇守泾原道也就是泾州和固州的泾原混成旅,镇守兰山道也就是兰州与河州的兰山混成旅。
宁夏道暂时由二个步兵营镇守,待下半年新兵补充后,再行组建宁夏混成旅。
每个混成旅下辖二个步兵团,共六个步兵营,混成旅直属一个75毫米山炮营和一个105毫米加农炮营,全旅共八个营,近五千二百人。
剩下的五个营中,驻守宁夏道二个营,转隶新成立的军法司总部一个营还要兼保卫兰州机器局和兰州陆军总医院的任务,转隶刚迁移到兰州的情报司总部一个营,最后一个营是直属大本营的122毫米榴弹炮营。
北方军总司令陈安兼任秦阶混成旅指挥官,柳石任泾原混成旅指挥官,林玉山任兰山混成旅指挥官。
真正的作战部队减少到三个混成旅加三个营,共二十七个营,一万七千五百多人。
但北方军政府的真实战争潜力,远不是这么点人手。
赵四担任总监的军务司下面还有驻守在北寨训练大营的十五个新兵营,虎子担任总监的军械司拥有脱胎于铁路警卫营的二个后勤输送营。柳石担任总监的军法司除了兰州总部的一个营,还有编制在军法司,却相对独立的陈家庄护卫营、北方集团护卫营。
在碧口还有王洪巽任指挥官的水师一个营兵力,甚至陈安自己兼任总办的阶州武备学堂,在大规模扩编后,始终保持二个不满编的士官生营驻守在中寨训练大营,足足近千名北方军最精锐的士官生队伍。
除了战斗兵员看上去略少于其他省份疯狂扩军的部队外,实际上即使北洋六镇全力来攻,估计要讨不了好去。
彭英甲第一次向陈安提出了年度预算的概念。
陈安拿着茶杯听了半天,愣是没有听懂,他来钱来得快,已经有点想不通还要量入而出的计划安排了。
然后,挺着大肚子的林月儿无奈接过了北方军政府和甘肃布政司的协商事务。
民国初年全国厘金收入不过三千六百万元,而甘肃仅九十万元,约占了全国的四十分之一,富庶省份浙江则有四百二十多万元,江苏更有五百七十多万元。
光绪年间正常年份,全国岁入大约八千一百多万两银子,约合民国初年银元一亿一千多万元。甘肃岁入至今亦不足四百万银元,差的年份不足三百万元,也大约是全国的三十分之一或四十分之一。
彭英甲根据阶州突飞猛进的经济发展推断,只要有庞大的经济刺激计划支撑,甘肃也可以在五年内赶上江浙一带的富庶程度,将岁入水平提高四倍以上,达到一千六百万元。
至于所谓庞大的经济刺激计划,任谁都知道彭英甲提出的肯定是铁路。但是这位北方军政府自己任命的甘肃布政使提出来的计划,让陈安差点被侃晕了。
彭英甲提出从民国二年开始,每年在甘肃建设五百里以上的铁路线,连续五年左右,基本上可以建成从静宁到兰州,再经古浪到甘州,最后过玉门到安西的主干线。末了,彭布政使还意犹未尽地说,如果有余力,应该尽快在宁夏道建设千里铁路线,便于宁夏府的粮食运输,或者在西宁道建设千里铁路到星宿海,加强对青海一带的实际掌控。
陈安拿着计划哭笑不得,虽然经过全力施工,盐关至秦州的铁路总算通车了,陇南铁路可以说是基本圆满了,但是秦州至静宁还有近四百里路呀。
而且按照陇南铁路的施工情况来看,西北铁路建设每里需要投入二万三千多银元,要修完这五年新增铁路里程至少需要投入六千万银元。
钱从哪里来?难道去北京国库抢钱吗?陈安无比郁闷,估计袁世凯看着空空如也的国库也在发牢骚吧。
陈安知道,彭英甲是希望借助陇南铁路商股募集的形式,继续举债建设,毕竟年息一成五的收益,还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但是陈安更加清楚的是,民力毕竟不是无穷的,陇南铁路公司募集商股,基本上已经吸收了绝大部分的甘肃民间游资,剩下的已经不多了。而采取利转股方式,只可一不可再,大家都是要吃饭的,你不能年年拖着不分红,让股东先饿死吧。
陇南铁路盐关至静宁段,至少需要三年不分红,这也让陇南铁路公司总股本超过了三千五百多万银元,今后每年的分红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占了六分之一强股份的北方集团,年收益虽然也达到八十七万多银元,但是对于其庞大的规模而言,只是毛毛雨了。
陈安暮然又想起,和北京政府的协议里面,还有昭化到汉中的铁路线,是许可给北方集团进行商办了的,只是现在没钱去办呀。
林月儿递过来的表格,更是让陈安彻底傻眼了。
按照集团财务的计算,陈安要养活手上已有的将近五十一个营的老兵和新兵,每年至少需要四百一十多万银元,而为了给新兵武装起来和保证老兵五个基数的弹药,还至少投入六百多万银元。
如果下半年还要继续征召十五个营的新兵,那么就还在人员饷银和装备供给上分别投入一百二十万银元和二百七十万银元。幸好陈安当年提出的每日消耗十颗子弹的荒唐建议,早已被终止,否则还更加不够。
一句话,没有一千四百万银元扔进去,北方军根本动弹不了。
而陈安沾沾自喜的军火收入,民国元年不过七百二十多万银元而已,要是今年也是如此水平,那么大半年过去后,就可以宣布北方军破产了。
陈安原本的北方军政府执政方略中,军事行动都是依仗军火收入支撑的。单凭贫瘠的甘肃,是无力支持任何一个庞大的军事集团。
林月儿和彭英甲谈下来的基调是,甘肃布政司每年不少于百分之三十的岁入提供给军政府充作军费,从民国二年起始五年内的这笔费用,由军政府返还给布政司用于铁路线建设。同时,布政司除了每年一百万银元的人员行政开支外,同样每年保证百分之二十的岁入投入铁路建设,百分之二十投入卫生事业,剩下的投入教育民生等事业。
这样一来,按照彭英甲承诺每年岁入增长三成三的计算,布政司每年投入铁路建设的钱会逐渐增多,而集团的投入则越来越少。
只是陈安看到民国二年需要集团投入的铁路建设资金仍然高达九百二十多万时,眼睛亦是一片昏黑。
林月儿咨询了克劳泽后,给出的解决方案是,除了保证每年三百万银元的铸造外,剩下的军火收入连同布政司岁入都继续充作本金,增发北方银行卷。经过计算,在保证去年发行银行卷资本金的基础上,剩下的银两兑换成金子,还可以按三倍发行量增发一千三百万银元价值的银行卷,从而使北方银行卷的发行额度达到三千四百万银元价值。
通过增发所获取的一千三百万银元价值的资金,其中拨付九百二十万给布政司,从而正式启动五年铁路建设,剩下的近四百万拨付给北方军。至于今年的巨额军费,剩下的一千万银元就需要陈安的军火生意来支撑了。
整一个繁复的数据交换过程。
陈安额头上的汗水,马上豆大般冒了出来,要完成今年一千万银元的军火交易,怎么可能呀?就是有交易,也没有时间完成呀。难道北方军自己的军械弹药不用生产?
思考了三天,陈安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继续升级军火库。
狠狠一咬牙,陈安当即砸下继续欠债搞来的三百万银元,按照一百五十银元每千瓦的投入成本计算,准备在白龙江上游也筑渠引水发电。陈安发电报给尼森伯姆,让他紧急采购两套上万千瓦的水力发电机组。增加近一倍的电能,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继续升级,再不济也要满足生产能源。
彭英甲也是非常郁闷地来到阶州,现在幸好秦州到陈家庄的火车已经通行,否则实在受不了这个车马奔波。
民国元年欠北方银行的债务已经还了,但是民国二年还要继续举债三千四百万银元,其中有一小半是以布政司的名义借的,另外一大半则是以军政府的名义借的。这不,他还要来一趟阶州的北方银行总部,签字画押呀。
北方银行承担了巨大的金融风险,一旦发生挤兑,绝对是立即会倒闭的,但是幸好北方银行的主要客户,不是自己的员工,就是集团内部的交易商,或者就是布政司。
布政司衙门有了钱,马上就接手了静宁到兰州的铁路勘探设计和建设工作,北方铁路公司总办徐士远又要在山里颠沛流离了。
春暖花开时节,磨刀霍霍的北方军,整合完内部势力后,又伸出了自己的獠牙。没钱也要先打下来。
柳石的泾原混成旅中,抽调了一半兵力,由邓宝珊和高桂滋带领,组成北上集群,准备进军甘凉道和安肃道。
林玉山彻底掌控河州后,兰山混成旅也抽调了一半兵力,加上从渭川混成旅抽调过来的一半兵力,由胡景翼和赵寿山带领,组成西进集群,逼向西宁道。
两名在河州战役中崭露头角的优秀指挥官,也开始受到北方军高层的关注,董振堂和孙蔚如。身为队官的董振堂,在李虎臣麾下坚守太子寺前哨无名高地,死守高地未曾退却一步,现在和倒霉的李虎臣一起躺在了兰州陆军总医院。
孙蔚如则是一营管带,正是他提出两个步兵营前后掩护出击实行近迫作战的战术,在他的设想中,应该是大兴土木工事与铁丝网相掩护的策略,胡景翼认为马安良没有炮兵,省去了其中一步。
但是孙蔚如的战术受到了极高的重视,被当做今后进攻重火力高机动对象时的参考战术,下发到所有营一级指挥官。如今,孙蔚如马上就被提拔到宁夏道,负责二个营的宁夏集群。
也算是代有新人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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