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二人刚回到华清宫,乐菱就迎了上来,“娘娘,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啊?是没见到皇上的人吗?”她刚开口就好奇地问。
赫连心雅与墨兰对视一眼,咬咬唇没有回答,她总不能说她去这一趟碰了一鼻子的灰吧。
“娘娘,快些准备准备吧,皇上不是说待会要来吗?”墨兰知道她正为刚才碰上独孤绝的事苦恼,就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道。
对啊,元忻还要来她这,她真是引火上身。
赫连心雅叫苦不迭,直接一挥手吩咐乐菱去泡杯茶来,就自顾走进内殿。
“对了墨兰,你还记得在御书房门口时元忻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边走边问,忽然想起刚才元忻好像对她说过一番话,但因为独孤绝气场太强压得她一时没注意听。
好像说要她——
“皇上说娘娘甚得他心。”墨兰开口便道。
“不,不是这个,是下面一句。”赫连心雅摇头,伸手托住下巴。
“下面的?”墨兰再次仔细想了想,不到半会就猛然想起来,“他说等一位冷姑娘进宫后,娘娘可以照应不少。”
冷姑娘?
对,就是这个!
赫连心雅在软榻上坐下,眉目间浮现几分疑惑,“皇上是要纳新的妃嫔了吗?”可是他纳妃子,为何要叫她去照应?她自己也就一才进宫没多久的,而且不仅没能得到照应,还四处被人暗算。
她正想着,乐菱已经端着新沏的碧螺春走进来,乐菱听见她说的话,立刻大惊小怪地“啊”了一声。
“你叫个什么劲?”赫连心雅瞅瞅她,从她手里接过紫玉茶杯。
乐菱赶紧捂住嘴,眨巴着大眼知道她失态了,见赫连心雅没有怪她的意思,她才放下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娘娘,皇上已经有这么多花容月貌的妃嫔了,为什么还要再娶别的女人啊?”她不解地问。
听言,赫连心雅哼了一声,“这后宫的女人就跟花似的,每年会有落的,自然也会有新开的,旧的永远也赶不上新的好。”
什么旧人新人?乐菱大致也没听明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赫连心雅将茶杯移至唇边轻轻吹了吹,漂浮在面上的茶叶上下翻滚,就如在这深宫里,有沉有浮,祸福难料。
冷姑娘?她微微蹙眉,心里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怪。摇摇头,她低头抿一口茶。算了算了,还是等元忻来的时候,再探探他的口风吧。
……………………
当独孤绝和呼韩邪再次经过神武门时,方震业正在那里严阵把守,在看见那抹烟青色身影后他双眸一眯,大步走上去双手抱拳。
“老臣见过独孤王。”
“方将军真是劳苦功高,连把守宫门这种小事也亲自上阵。”独孤绝瞥他一眼,话里含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方震业眸里划过一丝危险的神采,但很快就被他强压下去,转为客套地扬起笑脸,伸手捋捋胡须,“独孤王说笑了,只不过我们为人臣子的,若想要大名的江山固若金汤,自然是需要多费点力气,老臣若不费心那岂不得夜不能寐,有愧先皇的临终遗训啊!独孤王,您说是吗?”
他有意无意地拉长语调,这一番话说的是肝肠义胆,只是从眼睛到唇角的肌肉全都紧紧绷住,看起来心头似乎憋着一股邪火。而就在他捋胡须的一刹那,受他命令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也悉数摁下脑袋,因为这个手势在告诉他们,这次的围猎计划——取消。
“有劳方将军,告辞。”独孤绝勾唇浅笑,眸光不经意间扫过墙角,躲藏在那的几个弓箭手见状立即屏住呼吸,不敢移动分毫,以为被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但独孤绝的视线只是停留了一瞬便不着痕迹地移开,英俊的面容依旧云淡风轻。他冲方震业微微颌首,停顿片刻后旋而大步离去,弯身走上守在外面的轿子。
轿帘垂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方震业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罩上几层阴霾,浑浊的双眸暗沉如墨,心头仿佛被千斤重的石头压住。他取消计划不是因为他信任他了,而是皇上那边一直没说过要动他,所以他不敢轻易动手。
毕竟……方震业在心底里叹息一声,毕竟如果当初没有独孤绝的支持,皇上也不可能登上皇位,如今皇上还不知道当初他利用慕心雅设计独孤绝的事,恰恰这件事他也绝不能让皇上知道。
否则,依照皇上对慕心雅的恩宠之深,若是知晓她和云廷的旧事,只怕到时就算有太后力保,他方家照样是岌岌可危……
确定离开神武门的视线后,呼韩邪左右看看四周,确定无异后把脑袋凑近轿帘,粗哑着嗓子道:“王上,方震业那老匹夫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居然安插那么多杀手!”黑压压的一片,连他都发现了,王上也肯定发现了!
“恩,回去再说。”独孤绝淡然的嗓音飘出,呼韩邪本还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又咽下去,讪讪地闭上嘴巴。
“叩见王上!”
轿子刚在驿馆前落定,大门前的侍卫就几步跑下来跪拜行礼,独孤绝缓缓走出轿子,呼韩邪也跟在他身后。
“王上,您要去房里歇息吗?”
“不,我去见凝霜。”
呼韩邪脚步一顿,想起冷大小姐后脊背立马僵住,乖乖地没有再跟上去。王上去见冷大小姐,从来都是单独去,不需要任何人陪同。而他还不知道,上回赫连心雅曾一道前去过。
冷凝霜依旧住在驿馆的后园,当独孤绝再次踏足此地时,桃花已经谢了,不同与上回他们两人来时的落英缤纷,如今桃园里就只有干巴巴的枯枝落叶。
“桃花谢了吗?”独孤绝凝眸低吟,凉薄的指间轻轻扫过枝头。他似乎,有一段日子没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飘落,他拂袖,大步朝厢房走去。
在看见房门上结的几处蜘蛛网后他眉心蹙起,伸手一推,门“吱呀”开了,一股潮湿的霉气扑鼻而来,房里静悄悄的。
侧首朝角落里的摇椅上望去,冷凝霜鲜红的衣角进入他眼帘,证明她依然在那里。
独孤绝顿了顿,抬步缓缓走去,直到在她面前停下。记得上回他来时,她正在孤单地唱歌,现在的她却是双眸紧闭,蜷缩着身子躺在摇椅里。
他垂眸凝望她,黑瞳慢慢收缩,过了不知多久,低低呢喃出她的名字。
“凝霜……”
原本正气息不稳地浅眠着的冷凝霜,在听见这声呢喃后,大脑像是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促使她瞬时清醒过来,努力地睁开眼睛。
她看见一袭烟青长袍的他静静地站在背光里,完美的侧脸忽明忽暗。
“绝……”不同与凤眸里的清醒,她愈加稚嫩的嗓音暴露她的毒症正越来越严重,她还能记得他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绝,你、来了。”冷凝霜咧嘴吃吃笑起来,见到他是一如既往的开心。这是自从他上一走后她头一回笑,缓缓抬起手伸向他的身侧,似乎想拉住他。
“血、血红梅。”
“抱歉,我今天没有带血红梅来。”独孤绝淡淡地解释,稍微前倾身子,将她正费力抬起的手握在掌心里。
听言,冷凝霜凤眸里浮现浓浓的失落,她的怀里还有已经枯掉的桃花枝。
“凝霜——”
“你、你来就、可以了。”独孤绝刚想唤她的名字,她忽地摇摇头,冲他扯起一抹明艳的笑容。就算没有血红梅也没关系,有他,就够了。
独孤绝沉默片刻,寒眸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过了很久,他缓缓开口,“凝霜,你想不想出去?”
其实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拒绝他,再者就是她的拒绝没有任何作用。但凡是他决定了的事,从来都没有人能改变。
“想不想、出去?”冷凝霜费劲地重复一遍他的话,歪起头,似乎在努力思忖什么,“去哪里?”她问道,凤眸里闪起好奇的光。
他轻柔地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墨发,从前她的发间总是有各色珠翠罗玉,自从被关进这里,她就只是终日披散着墨发,不施粉黛。由于长时间不见光日,她的皮肤也变成不正常的白皙。
“离开这里,去皇宫。”
冷凝霜微微一愣,她的脑海里对皇宫没有任何概念,迟疑了好长时间,她张张唇,脸上布满期待,“那、你会、来看我吗?”
她被握在独孤绝手心里的小手已经出了细汗,看起来很紧张他的回答,独孤绝寒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俯身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后背。
“我会去。”
他一定会去皇宫,有了你,他就能更光明正大地前去,只可惜凝霜,他想见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好,好。”冷凝霜兴奋地直点头,她说不出什么更复杂地词语,索性就一直说‘好’。
独孤绝弯唇,松开她的手,将她拦腰抱起,看见她吃惊的眼神后他低声解释,“我现在就带你走。”冷凝霜乖巧地“哦”了一声,便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欣喜地哼起歌来。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不由紧了紧,低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大步朝外走去。
凝霜,等他亲手结束这一切后,他就会接你出宫,还你安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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