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至尾,元轩只是纹丝不动地蹲在那里,鹰眸里什么感情也没有。他旁边的粗莽大汉呸了口恶痰,松开手里的鞭子,扭头扫扫四周骚乱的人群,怒吼道:“你们吵什么吵,全都给我安静下来!”
他的声音洪亮粗犷,眼睛里闪着凶光,周围的汉子听了,竟不约而同地噤了声,纷纷安静下来。
这个差役死了,很快还会来新的差役,而且算起来很快就会来官兵了。
这时,人群深处的那个中年男子缓步走出来,元轩看见他后,沉静的鹰眸里闪过莫名的情绪。
此人正是原本一直支持他的兵部侍郎——赵棋赵大人,草莽大汉正是他的部下胡成,可惜他被废后,连累他们一起被元忻抄家流放。
他那个精明神武的三弟,不可不畏是手段够狠。
赵琪在差役面前站定,即使他被流放,但花白的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眉目间满是浩然正气。左右扫视几圈四周,赵琪在元轩身边停下。
“太子殿下,趁现在官兵还没来,您快些走吧,有胡成护送那些人拦不住你们的。”他低低叹了口气,忧心地劝道。
元轩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走?天下之大,我一个废人,能走去哪里?”而且他一走,只怕这里的所有人都得给他陪葬,他已经连累够多的人命了。
更何况,亡命天涯,一辈子畏畏缩缩地做人,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痛快。
“可是殿下,官兵们马上就要来了——”赵琪眉目间担忧更浓。
“他们来就来,赵大人,有我保护太子,你怕个甚!”胡成突然打断他,粗声粗气地冷哼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看见他们全心维护他的忠心,元轩心里阵阵隐痛,大手攥紧。过去在他还位居太子之时,赵琪根本不得他的重用,这个胡成更是连名字都记不清。想不到,如今他沦落如此囧境,他们竟然还忠心耿耿地守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再来悔恨,根本为时已晚,想到这元轩痛苦的闭上眼睛。
“驾!驾!驾!”
正当几人僵持不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鞭打声,放目望去,只见一群骑在悍马上的官兵正挥鞭急速驰来。
“啊!他们来了!”
“太子这回肯定要受苦了!”
“哎呀呀,咱们还是躲远点好,免得引火烧身。”
几个汉子赶忙灰溜溜地溜走了,不过还是有几个人硬着头皮留在原地。
“他娘的!”胡成怒啐了一口,抄起手边的木棒,“老子上去干掉他们!”
他说完就要冲上去,不料元轩胳膊一伸,硬生生拦住他,鹰眸直挺挺地定格在地面,“不用,随他们吧。”
“太子!”胡成大惊,“太子,您这么尊贵的人,怎么可以被那种烂人欺负!”
尊贵?
元轩眼底充满讽刺,语气清冷无望,“胡成,现在的我,根本连个平民都不如,你和赵琪还是尽快离去,不要受我波及了。”
闻言,赵琪悲痛地连连叹气,就在他准备张嘴说些什么时,只听一声震天马啸,一只棕毛野马呼啦啦停下他们不远处,马上正骑着一个头戴盔甲的士兵。
长腿一跃,士兵就利落地跨下马,挑起傲慢的眸子扫了眼四周,在看见躺在地上的差役的尸体时,他脸上浮现浓浓的震惊,旋即被惊天的怒气取代。
“这是谁干的!给我站起来!”他大声质问,眸光四扫,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应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离差役最近的元轩三人身上。
“是不是你们!”他阴沉着脸走到元轩面前,在看清他的脸时面上闪过一丝阴鸷,“我在问你话,听见没!说是不是你!”
他厉声问元轩道,元轩只是缓缓站起来,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根本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士兵脸色骤变,恶狠狠地咒骂一句,作势要抽出腰间的佩剑。
“刺啦”利剑出鞘,顿时叫人心生寒凉。头顶上,骄阳正艳。
“你个罪囚好大的胆子,胆敢杀朝廷的人!老子今个弄不死你!”士兵手持长剑,狠声骂道,在他挥起长剑冲着元轩的头颅直直劈下的一刹那,出乎意料地,元轩竟然缓缓闭上双眸,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躲避。
他已经……生无可恋。
“太子!”“殿下!”
顿下,四周响起一阵抽气声,在一片错愕的目光中,胡成和赵琪全都嘶声大喊。
“擦!砰!”
就在利剑快落在他头顶的那刻,几十米开外,一支羽箭急速飞来,划破长空,砰地打掉那把长剑。虽说这剑来得出奇,但总算让胡成和赵琪吊在嗓子眼的心立刻松下来。
还好还好,吓死他们了!
羽箭经过元轩的头顶,陡然袭来的呼啸声令元轩的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冰冷的目光射向远处马上驾弓的黑袍男人——呼韩邪!
手中的剑被突然打断,士兵身子不稳,差点没跌倒在地,左右晃了晃重新站稳后,他勃然大怒,扯着嗓子就是大吼,“奶奶的!谁?是谁敢打掉我的剑?”
顺着元轩的目光看过去,在看见马上的浑身寒气的呼韩邪后,他眸光一狠,头脑早已被怒气冲昏。挥手示意停在一边的其他的士兵,“弟兄们,上!把他给我拿下!”
此话刚出,顿时轰声四起,所有士兵们皆士气高涨,“哗哗”抽出佩剑,驾马冲向呼韩邪。呼韩邪寒眸微微眯起,眼里腾起浓浓的杀气,松开手里的长弓,同样抽出腰间的宝剑,勒紧缰绳驾马极速冲上去。
哐!
哐!
哐!
瞬时,莽原之上黄沙四起,刀光剑影之间,人影交错,很快就血溅一片,响起阵阵哀嚎声。
元轩沉稳地站在原地,原本死气腾腾的鹰眸里闪烁起莫名的光芒,他旁边,胡成正观望那通混战,震惊地瞪大眼睛,“太子,赵大人,那个男子的功夫真是绝了!”
就连久经沙场的赵琪也是应声点头,“不错,以一敌众,他反而处于上风。”说完,他扭头看看元轩,沉声道:“就是不知道,此人来这边荒之地,究竟意欲何在。”
元忻黑眸中瞳孔慢慢地收缩,视线定格在正举剑厮杀中的呼韩邪,“我相信,他自己会来找我。”
果然,一炷香功夫后。
呼韩邪潇洒地将剑收回剑鞘,周围是一具具横躺着的尸体。将目光转向元轩,呼韩邪跃下马,大步朝他直直走去。
他浑身的气势震得周围的汉子们纷纷自觉排开,为他让出一道路来,呼韩邪在元轩三步之外停下,抱拳拱手,低沉的嗓音沉稳有力。
“拜见太子殿下。”
元轩眼波微动,负手而立,鹰眸仔细盯紧他的脸,“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太子。”
呼韩邪只是一笑,但他的笑却是严肃认真,抱着的拳依旧没有松开,“在我心里,太子永远是太子,任谁也无法取代。”
闻言,元轩眉心微皱,一字一顿地问,“你这个谁,也包括元忻?”
“包括天下人所有人。”
“你到底是谁?或者,是谁派你来的?”
他审度地盯紧他,呼韩邪不紧不慢地放下胳膊,迈开大步上前,在胡成见状准备拦下他太靠近元轩时,元轩眸光一横,示意胡成退下。
呼韩邪看他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欣赏,继续向前,压低嗓音,“我家王上——大漠独孤王,有意与太子合作。”
元轩的鹰眸猝然卷起风云。
边疆,变天了,天下将乱!
京城,丞相慕府。
自从元忻上位后,丞相府就变得冷清萧瑟许多,在慕落柔进宫后才刚从元气大伤中走出不久。此刻,门口的两个侍卫,正百无聊赖地守在两侧。
直到一个头戴斗笠,全身黑衣的男子进入他们的视线,并且踏上相府门前的石阶。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他们立刻犹如打了鸡血,又重新精神起来。
男子伸出手,扶了扶头上的斗笠,露出阴沉的黑眸,“我家主人,有封信给慕丞相。”话音刚落,男子身形立即消失在原地,两个侍卫不由看傻了眼,过了好久才愣愣地反应过来,低头,只见地上正躺着一封没有拆开的书信。
“快!拿进去交给丞相大人!”侍卫赶紧弯腰捡起来,蹬蹬蹬推门跑进府里。不远处,隐藏在暗处的黑影,满意地看见那封信被送进去后,便转身隐没进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他离开的方向,正通往独孤绝的驿馆。
正在内堂和赵玉陵商量什么事的慕承天,听见有人送信来后脸色变了又变,仓皇之中接过信来,便毫不停顿地拆开。
“老爷,这是什么信?信上说了什么?”注意到他神色的不对劲,赵玉陵眉头微皱,连声询问他道。
此时,看完信的慕承天已经手抖起来,神色难掩激动。
“夫人,有人,有人愿意帮我们慕家重回巅峰!”
“什么?是谁!”
“独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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