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苏紫陌皱着眉头看独孤绝,觉得他突然有点儿不正常,一点儿都不像平时那个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独孤绝。
听闻苏紫陌满是怀疑的问话,独孤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恢复了正常。
“我没怎么。”独孤绝转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窗外。
苏紫陌耸耸肩,既然独孤绝不想说,她也懒得再问。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冷场。不过这冷场也没有维持多久,苏毅启安抚完林琅就立刻又返回到她的房间里来了。
“哥哥,你怎么又来了。”苏紫陌看着一脸紧张的苏毅启,心中有些无可奈何,可是更多的还是感动。
“我不放心你。”苏毅启说得很直接。他担心他一个没注意,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还变得聪明漂亮了的妹妹,就会又香消玉殒。
“哥哥,我哪儿有这么容易死。你太紧张了。”苏紫陌当然也理解苏毅启的心思,可她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的哥哥。
“妹妹,你告诉我,你三年之前的死……”苏毅启到底也不是真的蠢笨,刚刚出了门去,他就反应过来,他其实是被自己妹妹用话给绕糊涂了。而自己一开始听到的,才是事情的真相。
她的妹妹,三年多前被赐婚给靖亲王的苏紫陌,真的就是被独孤绝这个混蛋给害死的?!
“与任何人都无关,哥哥,你就当我是自己失足落水的吧。这件事,你就别再追究了。”苏紫陌揉揉眉心,对苏毅启追究到底的一根筋表示无奈。
“妹妹,你放心,是不是他威胁你这么为他开脱的?”苏毅启怒目而视,“你放心,有哥哥在,你什么都没必要怕……”
见苏毅启越说越没边,苏紫陌连忙打断了他,“哥哥,你若是真的关心爱护我这个妹妹,这件事情,你就听我的,别再追究下去了。哥哥,没人威胁我,我说的,就是事情的真相。哥哥,我心中有数,你别再为难我了。”
苏紫陌说得言辞诚恳,苏毅启蹙眉牢牢盯着她,半晌,终于长叹一口气,“如果你非要如此,哥哥也不会勉强你。”
“谢谢哥哥!”苏紫陌也是抒了一口气,只要苏毅启不再追究下去,这件事情应该就真的能被压下去吧?
想想之前自己还想着要怎样才能不经意地让哥哥发现这个真相,如今真的不经意地让他发现了,她居然又开始帮着独孤绝遮掩起来了?
虽然是情势所迫,也是担心当时若是独孤绝被逼急了会对苏毅启造成伤害,但无论她给自己找什么理由,都并不能遮掩她到底是帮独孤绝掩盖了他杀了之前那个苏紫陌的“事实”……
所以,苏紫陌在心底深深地鄙视起自己来了。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苏紫陌起身下床,除了身体有些酸懒之外,倒也还觉得神清气爽。
前一天晚上就没有吃晚饭的苏紫陌此时果断感到腹中的饥肠辘辘,她回头,看着苏毅启,可怜巴巴,“哥哥,我饿了,让我吃个早午饭吧。”
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早午饭,但是苏毅启还是认命地出门去吩咐桃雾准备膳食去了。
苏紫陌低头看了看自己仍旧穿着昨天的衣物,想必是昨晚她回到客栈中毒昏倒之后,就立刻被抱到床上来了,连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苏紫陌扬声叫了桃雾,结果过了一会儿之后,却是梨烟进来了。
“哎?梨烟,怎么你来了?桃雾呢?”苏紫陌心中觉得奇怪。
“桃雾去楼下吩咐伙房准备饭菜了,我过来看看陌陌你有什么需要。”
“哦,”苏紫陌不疑有他,转而说道,“你来了也好,快帮我梳洗一下,一大早上就开始闹腾,连昨天的衣服都没人给我换下来。”
梨烟手脚麻利地走了过来帮苏紫陌收拾,手下的动作利索,嘴里也没闲着,“陌陌,一大早就听见少爷在你屋子里大喊大叫,说什么是独孤公子杀了你的……”
“他自己发了癔症,来我屋子里发疯,别听他的。”苏紫陌心头一跳,心说这梨烟没准儿是林琅遣过来问早上的情况的。
是苏毅启没有说清楚?还是林琅并不相信苏毅启一个人说的,所以也过来问问她是怎么说的?
“可我们都听得清楚……”梨烟欲言又止。
“是他自己听错了话,到我屋里就说是独孤绝杀了我,还把人给打伤了。后来我不是给他解释清楚了么?”苏紫陌不耐烦地看了梨烟一眼,梨烟便也不敢再说什么。
苏紫陌眉眼低垂,恐怕,桃雾也并不是单单去楼下吩咐他们做饭的。现在,她人恐怕就在林琅的房间里,正在被盘问呢。
苏紫陌猜的没错,此时,桃雾正被林琅叫去了她的屋子里,被询问早上到底是何情况。幸而桃雾被苏紫陌威胁得狠了,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听清,而苏毅启就是听错了。也终于让林琅相信了这个苏紫陌想让她相信的事实。
另一边,苏毅启出了苏紫陌的房间之后,又拐去了独孤绝的屋子,也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独孤绝看着破门而入的苏毅启,脸上神色不变,也不开口说话。
“三年前的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你心里自己清楚,我现在也心里有数。既然我妹妹她好心替你遮掩,有心放你一马,我也就先不追究。独孤绝,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打我妹妹的主意,想要伤害于她,我就跟你恩断义绝,然后杀了你!你好自为之。”
撂下这段话之后,苏毅启也不看独孤绝到底是什么反应,转身又出门去了。
独孤绝摇摇头,自己低头苦笑。
苏紫陌……在没搞清楚所有的疑问之前,他又怎么会再对她下手?
他最近倒是越发琢磨不透了。
他现在时常能在苏紫陌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是他太过思念以至于产生了幻觉,还是……她确实就是她?
可是,她当年与他同岁,苏紫陌却小他四岁。而且,苏紫陌完全不认得他,完全不记得独孤绝这个人。更遑论苏紫陌天生痴傻,他记忆中的她却是聪慧绝伦的。
可是,又要如何解释苏紫陌说的话、做的事,她的思维,她的睿智,都愈发得像他记忆中的她?
罢了,就算苏紫陌不是她,他看着苏紫陌,倒也能稍稍缓解他对她的思念之情。
“阿陌……”独孤绝逸出嘴角的叹息低不可闻。
苏紫陌此时刚刚换好了衣衫,心中突如其来的一下尖锐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陌陌!你怎么了?”梨烟着急地问道。
这疼痛来得快,去得更快,快得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苏紫陌定定神,说道,“我没事。”
吃过了饭,苏紫陌难得乖乖地待在了屋子里,泡了一壶茶,自斟自饮,颇有种浮生偷得半日闲的感觉。
直到,有人看不得她如此清闲,专门来打扰她。
“紫陌,真是好兴致。”林穆之倚在门框上,看着苏紫陌。
“你来干嘛?”苏紫陌扬扬下巴,示意林穆之进来说话。
“早上听见你屋子里闹得厉害,还一直在说什么死啊活啊的事情,我过来看看你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
“你不是都听到了么?”苏紫陌懒洋洋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同时又看了一眼林穆之,“小地方,没有好茶,你愿意凑活凑活就自己倒一杯吧。”
林穆之瞟了一眼苏紫陌倒出来的茶汤,笑着摇摇头,“我还是就算了吧。”
“哦。”苏紫陌也不勉强。
“三年前,独孤绝曾经要杀了你?”林穆之试探地问道。
“我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当他的靖亲王,我做我的傻郡主。我们的人生轨迹毫无交集,他杀我做什么?”苏紫陌看着林穆之,懒懒地笑。
林穆之看了苏紫陌半晌,也笑了,“看来,早上人声嘈杂,是我听错了。”
既然苏紫陌不愿意承认,那他就“相信”她的解释好了。
“那……你还有别的事情么?”
“没有了,”林穆之也很识趣,“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苏紫陌连站起身的想法都没有,只挥了挥手,就再不看林穆之一眼了。
林穆之笑了笑,也就离开了。
苏紫陌继续在喝茶。她就知道林穆之一定会过来问她早上的事情,而她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什么。而林穆之就算听了她明显是敷衍的解释,也不会继续追问下去,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两个人就像是在走个过场,只是要完成一个形式似的。而现在,这个形式走完了。
“桃雾!”苏紫陌推开了自己面前的茶杯。
“陌陌?”桃雾应声进了来。
苏紫陌站了起来,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儿头重脚轻的。
“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许进来吵醒我。”苏紫陌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床边,话音刚落,她竟是一头栽到床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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