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陌微微向前倾身,脸上的表情也终于不再保持着风轻云淡的笑容。她双手交叠在一起,轻轻握紧,“在哪儿?”
看到苏紫陌有些急迫的样子,林穆之的心里反而升起了几分戏虐的心思,他笑嘻嘻地说道,“明日,等你见了我父皇之后,你直接管他要就是了,你是神女,他岂会空留着那东西,却置你的性命于不顾呢?”
“你父皇给不给我,是他的事。但现在你告不告诉我,却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交易了。”苏紫陌此时有些吃不准林穆之到底是在跟她开玩笑,还是真的准备放弃他们之间交易,所以她只好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林穆之点了点头,他手中拿着苏紫陌刚刚递到他手里的那本薄册子,摩挲来摩挲去,然后他站起身,来到苏紫陌的身边,俯身在她的耳边说道,“你想要的东西,就在……”
苏紫陌听着林穆之在她的耳边吹着气儿说话,她一边强忍着让自己不躲开,一边细细听着林穆之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慕容兮在一旁看着苏紫陌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心中也知道她必定已经得到了她所需要的消息,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林穆之终于离开苏紫陌的耳边的时候,她的耳廓已经染上了些许红色。苏紫陌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林穆之说道,“多谢。”
林穆之摆摆手道,“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啊。”
慕容兮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心中想着,谁跟你就“咱俩”了?却听见苏紫陌冷静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姐妹二人还是先会房间休息了。”
“看我,光顾着说话,却忘记了时辰了。”林穆之笑着扬声道,“来人呐,送两位姑娘回去休息。”
苏紫陌和慕容兮两个人跟在一个小太监的身后,来到了偏殿,林穆之安排给她们两个暂住的房间里。
“二位小姐,过会儿奴才就差人送水过来给两位沐浴。”
苏紫陌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挥手让那个小太监先行退下。那小太监极有眼色地退出门外,又把门关好。
慕容兮待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凑到了苏紫陌的身边,低声问道,“姐姐,你真的把那个册子交给林穆之那混蛋?”
“混蛋混蛋,你怎么老叫他混蛋?”苏紫陌不回答慕容兮的问题,反而问道,“他怎么招惹到你了?”
“他!他……”慕容兮哼哼唧唧了半晌,她一时冲动开了个话头,却打死也不敢继续说下去。她还记得轩辕诺的吩咐,苏紫陌此时已经忘记了关于独孤绝有关的一切,她切不可再次提及到任何有关独孤绝的事情。她若是一时冲动,说出了林穆之曾经下了媚药给她,那么苏紫陌必定会问及到后来她的药性是怎么解的,以及林穆之为何现在还会安然无恙地站在她的面前,与她们说笑。更有甚者,苏紫陌好不好怀疑,这种事情为何自己会不记得,然后顺藤摸瓜地开始探查自己的失忆及其原因……
慕容兮想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寒蝉,更加“他”了半天,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怎么啦?有话就直说,你我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苏紫陌看着慕容兮一脸为难,笑着打趣道,“看你那一脸难受的样子,跟便秘似的。”
慕容兮听了苏紫陌的话,脸色更加为难,就是因为跟她苏紫陌是好姐妹,所以她才不敢说下去啊!等到她听见苏紫陌的后半句话,慕容兮的脸色就更加臭得可以了,什么啊居然就说她便秘?!慕容兮心里不爽,终于开口道,“他没怎么样,我就是看他不爽!我就是看他不像好人!怎么了?我就要叫他混蛋,混蛋混蛋!怎样?”
“好好好,不怎样。”苏紫陌见慕容兮有些急了,也就不再逗她。正巧这个时候,刚刚领路的那个小太监带了人来送水供两人洗浴,于是苏紫陌和慕容兮两人便默契地同时住了口,不再说话。
几名太监放下浴桶之后,便出去了,接着几名宫女就鱼贯而入,说是要帮两人沐浴清洗。苏紫陌看着慕容兮一副坦然受用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默默接受了那两名宫女的服侍。
待沐浴完毕,绞干头发,换上干净的中衣,苏紫陌和慕容兮两人便上床歇息了。等太监宫女们收拾好浴桶,又熄灭了灯烛,都退下去了之后,两人才换了个姿势,在床上相对侧卧,低声交谈起来。
“明日我就要随林穆之去见西凌皇帝,之后,我应该会被西凌帝留下,不会再回这里了。兮兮,你还是暂且先住在这里,总比跟着我,行动要方便一些。”
“这个我晓得。姐姐,你放心,我就留在坤西殿。反正我若是想去看你,这都在一座皇城之中,应该也很方便。”慕容兮点头应了,心中却想着,她当然不能同苏紫陌一块儿走。且不说苏紫陌身为神女,必定会被西凌帝牢牢看住,所以呆在她身边,她之后的任何行动都会变得极为不便。就说轩辕诺曾经告诫过她,等她们到了西凌之后,在苏紫陌拿到回转丹之前,一定要防着林穆之去见国师,以免那个国师使了什么手段,破了她的催眠。虽然慕容兮足够自信,自己的催眠术在这个时空当算得上是独一无二,无可破解的,不过多加一份小心总是没错的,不是么?所以,她当然是要留在林穆之身边,才更为方便一些。
苏紫陌不知道在这短短的瞬息之间,慕容兮的心中就已经转过了这么多的弯弯绕。她听着慕容兮应声,继续说道,“想必西凌帝会迫不及待地让我去替他翻译那本所谓的天书。刚刚林穆之告诉我,说回转丹就和那天书藏在同一个地方。我便要去试试,看能不能让西凌帝准我直接去藏宝阁,我也好假公济私一番,看看能不能顺便让我找到那颗回转丹。若是等着西凌帝自己把回转丹给我……怕是还有得日子等呢,”
“嗯,如此的话,姐姐可要小心呐。咱们早点儿找到,也好早点儿离开西凌,去御辰找轩辕诺去。我这几天也多在皇宫里面转转,尽快选好离开这里的路线。”
“兮兮,你也要多加小心啊。”
“放心吧,姐姐。”慕容兮抬起胳膊撑着脑袋,然后再次问道,“不过,姐姐你就这么把那本独一无二的手写字典给林穆之了?”
“给他又怎样?他只能对着字典去认一些单词而已,古希腊文的句子结构都和中文不同,光是语句不通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头疼上好一段时间了。”苏紫陌话语中全都是幸灾乐祸,“所以无所谓,就算把那本字典给他,他也什么都读不出来。不过我算计着他就算拿到我的字典也读不懂天书,他又何尝不是在算计我,就算得到回转丹的保藏地点,我也拿不到。”
慕容兮想着在来宣平城的路上,林穆之几次来到她们姐妹的马车上,试图让苏紫陌教他如何读懂那本天书,苏紫陌不胜其扰,最终干脆和他做了个交易,她把那本天书上让他看不懂的符号都翻译成中文,编出一本字典给他。相应的,到达西凌皇宫之后,林穆之也得把回转丹的所在地告诉苏紫陌。那时二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真诚无比的,哪里能想得到如今虽然明面上看,两人是都按照交易的内容,完成了自己的许诺,可是暗地里,却又都给对方下了好几道绊子。
慕容兮叹气,心里想着果然一涉及到皇室,什么事情就都要多加好几分小心。“咱们还是早点儿找到回转丹,之后离开这儿吧。”
“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便有宫女推门进来,叫苏紫陌起床了。苏紫陌看着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慕容兮,低声道,“兮兮,再睡会儿吧。我去见西凌帝了。”
“姐姐,一切小心。”
在宫女的服侍下,苏紫陌换上了西凌这边的宫装,又简单地梳妆打扮了一番,这才出了门去。
林穆之看到只有苏紫陌一人出来,问道,“慕容兮呢?”
“她还在睡。”苏紫陌挑眉说道,“横竖你父皇想要见的人就只有一个我而已,带着兮兮去干嘛?”
林穆之玩味地笑了笑,“也对,那咱们便走吧。”
并没有步辇,穿过大半个皇城走到上书房也让苏紫陌觉得腰酸腿软了。因为西凌帝在上早朝的缘故,她只能跟着林穆之在上书房等待西凌帝下朝之后在去觐见。
因为早上起得太早,苏紫陌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打呵欠。林穆之看着苏紫陌像一只瞌睡虫似的,不由得咳嗽了两声,掩去了嘴角的笑容。然后他吩咐道,“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都不要进来。”
“三皇子,可是……”
“嗯?”林穆之冷哼一声,声音不怒自威,“我的吩咐都不听了么?”
“三皇子息怒,奴才们这就退下。”
看着太监们鱼贯而出,林穆之看着苏紫陌轻声道,“行了,你先睡会儿。等我父王下了朝回来之后,我再把你叫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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