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周逸毅对苏紫陌和慕容兮二人说了昨晚格可儿的担心,苏紫陌洒然一笑,“本来就是见到可儿开心,想多留几日。既然她也担心我的身子,那我们还是早日启程吧。可儿说得对,以后,我们相聚的日子还长着呢。老周,照顾好可儿。”
“那还用你说?”
于是,苏紫陌和慕容兮去跟格可儿道过别之后,便坐上了周逸毅准备好的马车,离开了西凌。
虽然一路上苏紫陌明显感觉到通关的检查都很严,不过好在周逸毅国师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们两个借用国师府丫鬟,打着帮国师到偏远之地采集珍稀草药的名头,一路安然无阻地到达了御辰的地界。
“看来,老皇帝还是不相信你已经葬身火海。你看着一路上的层层关卡,一看就是不想让你离开西凌国界。”
“他不想让我离开有什么办法?我现在不还是离开了?”苏紫陌的语气有些低落,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慕容兮叹了口气,“你……又想起萧一了么?”
“没有……”苏紫陌口是心非地否认,她闭上眼睛,道,“兮兮,我有些困倦,让我再睡一会儿。”
在离开周逸毅的国师府之前,苏紫陌就在三个人的注视下,服用了那枚回转丹。那颗回转丹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大糖豆,可吃起来却一点儿都没有糖豆的感觉。苏紫陌表示,这神秘的回转丹吃下去的时候,居然什么味道都没有。不过从第二天开始,苏紫陌便觉得自己每日的精神都开始不济起来,开始时只觉得自己每日昏昏欲睡,发展到每日都要睡到午膳时分才能清醒,用过晚膳之后,便会再次睡过去。到最近,苏紫陌每日里便只能保持一两个时辰的庆幸时间,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昏睡中度过去的。
虽然如此,慕容兮还是知道,此时苏紫陌所谓的困倦,不过是推脱之词。她在逃避这个话题,她在逃避萧一的死亡这件事。若是才短短相识数日的萧一都会让苏紫陌有些神伤,那将来,若是独孤绝再次出现在苏紫陌的面前,那……
离开西凌边界之后,马车的行进速度快了起来。本来花了二十天才到了西凌和御辰的边界,可之后不过走了十三天,她们便来到了御辰的国都,上京。
进入上京之后,苏紫陌和慕容兮两个人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然后,慕容兮看着陈叔说道,“陈叔,既然已经到了上京,那您便赶紧回去吧,这一个多月来,感谢您的照顾了。”
陈叔,周逸毅派来给苏紫陌和慕容兮两个人赶车,一路上照顾两人的车夫。他憨憨一笑,“两位小姐客气了。国师交代下来的事情,我老陈当然是要一丝不苟的完成好的。既然二位小姐已经到了上京,也不再需要我老陈了,那我便回宣平去和国师复命去了。”
“多谢陈叔,一路小心。”苏紫陌和慕容兮两人一起说道。
“两位小姐不用客气,那我老陈就先走了。”
看着车夫老陈离开,苏紫陌和慕容兮两人回到了客栈房间中。关上门,慕容兮坐下给自己和苏紫陌各倒了一杯茶,道,“倒是真没想到,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当时的御辰二皇子,如今竟然变成了御辰新帝了?”
不错,轩辕诺已于三周前登基为帝了。
苏紫陌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笑着道,“既然当上了皇帝,若是他肯给我火灵芝,必定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不过,我们也不容易去找他了呢。”
“不过好在姐姐你这几日身子有了些起色,我们再休养几日,便直接进宫去找那轩辕诺不就好了?西凌我们都进出自如了,何惧她们御辰的皇宫内院呢?”
“不行,”苏紫陌却摇头道,“多少,我们都要给阿诺几分面子,再等上几日,我们便传个消息进去,让他来接我们吧。”
“好吧,只要你心里有数就好。”慕容兮点了点头,“走之前光棍周还说,让我们到了上京之后,便去找他安插在上京的探子,他说他之后有消息,便都会通过那探子传递过来。我今日便去看看他可曾有消息给我们递过来。”
“嗯,你去吧。我就在客栈中安歇。”
“我去去就回。”
慕容兮出了客栈,便按照周逸毅所给的信息,想要去找他安在上京的人,一家绸布庄的老板。刚出了客栈,仿若有所预感似的,慕容兮扭头向着自己的右手边望去,随机她神色一变,突然闪身到旁边的买珠钗的小摊前,装作在挑选购买的样子。身后,三男一女一行人正骑马而过,正在她刚刚出来的那间客栈门口停下。
慕容兮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口道,“尊主,我们便在这里住下吧?”
“嗯。”男人淡淡应了一声,翻身下马,龙行虎步地进了客栈中去。
慕容兮手握一根珠钗,看似是在细心挑选,实际上她的神色复杂,注意力全然不在手中之物上。她眼角的余光看着那正迈步进入客栈的一行四人,手中紧紧握起,尖锐修长的指甲在她手心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虽然那个女人她不曾认得,但另外三个男人她都还是熟悉的。一个是独孤绝,另外两个却是常侍奉在她身边的冥夜和嵇多。
独孤绝为何不在锦穹,而是来了这御辰呢?
一个多月前,踏雪楼安插在西凌的探子已然回报,西凌建宁宫一夜失火,宫人救火不及,里面的人被烧得渣都不剩,尸骨无存。
接到密信的嵇多拿着信笺来到了靖安殿外,交给了冥夜。冥夜接过密信,无奈地看了嵇多一眼,知道这信最后无外乎就是被撕碎,然后被他们重新拼好眷写一遍,然后不知何时才能被他们王爷看到的结局。
不过这次,冥夜接过信来,却有些不安的感觉。他目光凝重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密信,犹豫再三,缓缓开口,“我有种感觉,嵇多。这封信很重要。”
“怎么,你会透视么?光拿着这封信,你就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冥夜摇摇头,他深深看了嵇多一眼,突然做了一件让嵇多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冥夜竟然拆开了那封信。
“冥夜,你?”嵇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冥夜看着自己手中的信,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打翻了的染缸,五颜六色,六味陈杂。
“竟然……”
嵇多看着冥夜微微颤抖的手指,心中竟也有了些不安的感觉。
“冥夜,究竟是怎么了?”
冥夜却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神色忐忑地推开了殿门,双手将信笺奉上,“王爷,西凌的探子又传来了密信。”
独孤绝冷笑着,接过了那信笺,掌心内力暗吐之间,这封信就如同前七封信一样,如纸片版散碎落地,“我说了,以后西凌传来的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都不要再送到我这儿来!”
“王爷,这封信……”冥夜跪在地上,狠狠在地上磕了个头道,“王爷恕罪,冥夜刚刚逾矩,已然看过这封密信上所写的内容。”
“冥夜,你好大的胆子!”独孤绝怒不可遏地一掌挥开了跪在地上的冥夜,语音震怒。
冥夜被独孤绝一掌打翻在地,他顾不得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重新跪到了独孤绝面前,“王爷,紫陌小姐的居所三日前失火,紫陌小姐……生死不明。”
“什么?”
冥夜看着独孤绝手中的茶杯忽然被捏碎,头更低的埋下去,沉声道,“王爷,前七封信虽然都被您撕碎,但冥夜也都讲信拼好,重新撰写过一遍。您若是想看……冥夜这便给您送过来。”
“冥夜,你好。你好得很。”独孤绝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声音中都带了几分疲惫。他揉了揉自己眉心,曾经被刺穿的那个伤口此时虽然早已恢复得连一个疤痕都找不到,但仍旧因为冥夜得一句话而重新开始作痛。
他之所以不去看任何有关苏紫陌的信息,一方面是知道,轩辕诺必定会照顾好苏紫陌,另一方面却也是知道,虽然苏紫陌决绝然地离开了他,但在他心中,苏紫陌仍旧是一块儿柔软的不可触碰的存在。他担心,若是他知道苏紫陌如今身处何地,也许总有一日他会忍不住,放下一切前去找她。这份感情从他小的时候便开始存在,一点点沉淀、发酵,到如今,已经成为了长在他心头的一把剑——不拔出来,便随着他每一次的心跳,让他体会何谓痛彻心扉;若是拔了,他将会在余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情无爱地过一辈子。
不过,如今,他终于听到苏紫陌的消息了——她葬身火海,生死不明。这就是轩辕诺照顾好苏紫陌的方式么?这就是苏紫陌被轩辕诺好好保护的结果么?!
独孤绝的手掌握紧,他犀利深邃的眼睛渐渐眯起,狠戾的目光透过低垂的眼帘透射出来。好,非常好。是他错了,终究还是他错了。把苏紫陌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里,恐怕是他至今为止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既然如此,他就要把她带回身边。
哪怕她对他自始至终都是同情,哪怕她不爱他。
对苏紫陌,独孤绝再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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