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贝这一天无事,从九幽宫告了假出来,直奔大梁国龙舞山而去,许久没见绮霞了,心里惦得慌。
走到龙舞山脚下一个镇子里,看见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便停下来驻足观看。
却是一个大户人家给五谷丰登神上供,这一路敲敲打打就到了五谷庙。姚贝瞧这庙不大倒是很精致,那五谷神像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红色眉毛,披着一身红衣,今天倒把翅膀遮起来了。
待到那大户磕头上香已毕,祭上各色瓜果贡品,姚贝以为这祭祀就算完成了。不料大户吩咐了一声:“把人祭带上来。”
姚贝心里一惊:“怎么还有人祭?活人做祭么?”
不一会儿,抬上来两个蒙着红布的东西,看形状大小样子是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小孩也不知是被喂了什么药,既不叫唤,也不哭。
大户吩咐人把孩子一边儿一个放在香案两旁,又安排了家奴守护,不停的添油上香,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看样子也是惴惴不安的。
待那人带着随人走了以后,殿内就剩七八个在那蹲守的家奴,姚贝悄悄的近前,问一个年纪大些的老者,“请问老伯这员外爷上的是什么供?可是童男童女?”
那老头正是管家,他见这女子看出来了,也不好再隐瞒,就道:“是两个童女。”
“为何拿童女上供啊?难道是这五谷神的吩咐不成?”姚贝知道许多精怪神祗为了急于求成、快速提高修炼的等级往往做些丧尽天良的事,用童男童女或炼成丸药、或吸其精血、或用少女初潮之血服食修炼,总之,就是想少费些功夫,早日得道。
没想到这玉皇天帝钦点的正神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是我家员外前日做了一个梦,梦中神人谕示:要一对儿童女进献给五谷神,不然就让一家的土地都遭灾,来年一粒庄稼也收不上来。我家员外是这县城里的种粮大户,庄稼都包给佃户租种。如果一粒粮食也收不上来,家主手里有存粮银钱,还能撑得几年。可是那些佃户就惨了,拖家带口,全家都要饿死啊!”
“••••••。”
“是以员外爷愁眉不展,最后有两个佃户曾得老爷大恩,便把自己小女儿献了出来,那大的不足五岁,小的才三岁。”
“啊~,这两个小娃娃如何这般安静,竟安心做哺么?”
“嗨,她哪知道什么呀,是神人留下一包药,叫喂与娃娃吃,说是吃上了就甘心做供。”
这一下把个姚贝气得呀!五脏六腑都炸了!五谷神这个鸟厮!枉你还是一等天神!竟然做出这等腌臜事来!
我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了,说不得得管一管!
想罢,姚贝便悄悄离了五谷庙,隐身于庙后面那片竹林子里。这个位置好,不管五谷庙有什么动静,她都能看得到。
等到天傍黑,林子里才走过一个人来。借着天光,姚贝看见那人着一身五彩的羽衣,步子甚是轻快,再往上瞅唇红齿白、好一个俊秀的美少年!关键是那一对儿赤红的眉毛,不是别人,正是五谷丰登之神青霍神君!
姚贝斜剌里窜出来,手里一对儿鸳鸯刀寒光闪闪、上下翻飞,她要杀他个措手不及,先下手为强,制住这鸟厮再说!
青霍神君刚从绮霞那里回来,一个人翻了半个山头的砂石地,累的够呛,看着天也擦黑了,是以现了神体在树林中行走,没想到林子里竟然杀出一个刺客!
他一闪身避过了姚贝的刀花,向后一退噌一下就站到一根竹梢上:“你是何人?竟敢行刺本神君?活的不耐烦了么?”
“我看你这鸟厮才是活的不耐烦了!”姚贝一边骂,一边追上去就打。
青霍本不爱与女人动手,何况他与这女人无冤无仇,向来也不认识,怎么二话不说,劈头就砍,还是玩儿命的打法。
为什么是这种打法?因为姚贝知道这青霍神君的来路,他当年是女娲娘娘的守护神,因为协助娲神补天有功,才被天帝敕封为五谷丰登之神。他是个有本事的,但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所以姚贝自知不行,上来就做亡命之徒状,打的就是让他措不及手。
唰唰唰又是几百刀砍下去,初时青霍还一味的躲,后来就急了,他一伸手翻出一对银钩来,几下就把姚贝手里的鸳鸯短刀划拉到自己手里了。
姚贝见失了兵刃,又从身上祭出一条红菱来,她把那条缎带嗤嗤的往青霍身上卷。青霍见她这条红菱很是漂亮,桃红色儿的,想是平日姑娘家的披帛,做装点用的。因此也不忍心给她撕破了,他把钩子一收,一只手攥住缎带这一头,微一使劲,那条带子就如是他的东西一般,只听他的话,忘了自己主人,这一下就把姚贝缠卷起来了。
姚贝被自己的披帛缠的紧紧的,动弹不得,忍不住气急攻心,破口大骂:“你这鸟厮!长得一副人面目,却不干人事儿,枉你还是天帝钦封的正神!竟然做出这等腌臜勾当!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不然我就去天庭告御状!非要把你的罪恶行径告与天下人知道!你这个披着人皮的兽!你就是一只毒枭!”
青霍蹲在一边儿等她骂完了,喘口气,心里真是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哪门子的事?
“请问姑娘尊驾芳名?是何方人士?我又是怎么得罪姑娘你了?为何言语如此狠毒?”
“哼!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西海碧玺宫姚贝是也!”姚贝气咻咻的道。自己技不如人,但是气势不能丢了。
“哦,西海碧玺宫••••••,听说那碧玺宫里住着一位与天地同寿的龟元仙,不知你可••••••认识?”
“哼,那正是本姑娘的义父!”
“那姑娘是从海里来••••••,这万里迢迢的,怎的又••••••?”青霍想说你在海里,我在陆上,我又碍着你什么事了?这万里迢迢的,你不在你西海好好呆着,跑到这林子里对我破口辱骂,得亏是我脾气好,不然早在这里烤海鲜了。
姚贝看他一副懵然无辜状,嘿嘿冷笑道:“你这厮真会装蒜!枉你还曾是女娲娘娘的近侍,索要童女做祭这等腌臜事你竟然也干的出来!想来你这千年万年的修行也是骗人的了?!娲神如若神灵有知,必不会放过你这衣冠禽兽!“
“你说什么?”青霍奇怪问道:“什么童女做祭,你倒是说清楚?不要冤枉了好人?”
姚贝和他交手了几个时辰,看他前后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行事也还井然有礼,看来不是装的。
难道他真不知道这事儿么?可是那祭祀的两个童女已然正在他庙里,难道这里有蹊跷?
她用力拧了拧被缎带缚紧的身子,只好沉下声儿对青霍说了日间她在庙里看到的事。
青霍听后一拍大腿:“坏了!最近我日日往龙舞山去,叫坏人钻了空子!快去!只怕已经晚了!”说罢用手一指姚贝,缚着她的带子立马松开,两个人撒腿就往庙里奔。
到了正殿,却看见殿堂里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一个人了,那桌上的童女也已不见,只有一堆瓜果点心在那里明晃晃的供着。
空气里有股湿漉漉的味道。
“难道••••••女童已被妖人带走?”姚贝转动着心思:“还是那孩儿的父母舍不得,又被带回去了?”
青霍身形一晃又化作一个俗家俊俏少年的模样,对姚贝说:“走,到那大户家去,问个明白!”
两个人出了庙宇,正走到半道上,姚贝见着前面有一群人,抬着两乘极小的红轿子,一行人垂眉丧眼的往回走。
白日间问话的那个老管家正在其中。
两个人忙赶上去拉住老者问:“老伯,可是祭祀完了么?”
“是啊,姑娘你没瞅见啊?”
“瞅见什么?”
“适才一阵黄雾,五谷神显灵了。”
“啊~,”青霍一阵急怒,嘶声问道:“那五谷神长什么样?“
“没见着啊,只是一阵黄雾,我等都睁不开眼睛,孩子就没了。”
“他••••••,”姚贝颤声问道:“把孩子••••••吃了?”
“没听见声音,就一忽儿功夫,两个孩子都没了。可见老爷梦见的是真事儿。哎,只可惜••••••这两个女娃娃。”老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可惜女娃娃的话儿,不敢乱说。如果惹怒了神灵,那还得吃不了兜着走。
青霍和姚贝两个打听清楚了,不由的焦急万分。青霍知道这是着了妖人的道儿,有妖怪借他的名义弄这童女只怕是要炼丹用,那这厮定然就是在附近修行的,离这肯定远不了。
两个人又回到庙里,检查那妖有没有留下什么行迹。
殿前屋后仔细勘验了一会儿,姚贝说:“这人定是个水怪。”
青霍点点头:“是从水里出来的,屋子里湿气很重。”
“那就好办了,咱们去找有水的地方,水井,水涧,湖塘、大河,这些都有可能。”
青霍思忖片刻道:“这个妖看来已道行不浅,井水河湾的伏不了他。附近又没有深湖、大河,只这龙舞山后面有一条极隐蔽的山涧,涧下有一个深潭,据说潭深数丈,即使那些樵夫、采药之人在酷夏也无人敢去摸鱼戏水。说是里面藏了一条巨龙,这也是龙舞山的由来。我在这里也呆了多年,从未见过什么巨龙,有时去那山涧上瞅瞅,也是如一潭死水,并无波澜,所以这许多年来,也不甚在意。”
姚贝道:“那**就是这潭里有古怪,咱们赶紧去,去早了孩子还有救。”
青霍点点头,两个人展开神功,顷刻就已站在水潭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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