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霞身上的伤都结痂了,痒痒的很难受,也不敢拿手去抓,害怕抓掉了留下疤痕。
眉毛倒是早长出来了,淡淡的,像一湾新月。
耳朵上的水泡变成了一个大脓肿,晶亮亮、圆丢丢的附在左耳上,她没什么事,就喜欢悄悄的摸那个软包。头发勉强扎成两股辫,垂在胸前。脚上穿着紫翌的袜子,他也不教她下地走路,有时候在床上呆烦了就移到桌子边坐石凳,不然就背着她在山洞里来回逛游。
两个人整天偎着,有说不完的话。绮霞一边说话一边又忍不住摸耳朵。
“你不要动这个脓包,指甲很脏,会加重感染的。”紫翌拿开她摸耳朵的手。
“可是它热热的、沉沉的,好不难受啊。”她仰脸看着他道。
“记得你好像有火折?”
“对,要用吗?”
紫翌从头上拔下别头发的银簪,“用火烧一下,我给你刺破这个包。”
“好哎。”她欢喜的去小包袱里拿火折子,却看见师傅给的上清丹在里面,一并拿出来了。
他仔细烧好了银簪,叫她坐着别动,拿起簪子轻轻这么一扎,接着用一块白色的帕子慢慢的握紧了,不一会儿,包就小了,脓血都流到帕子上。
把血水都吸干净,他拿给她看,绮霞道:“这么干净的帕子,都弄脏了。”
紫翌笑道:“没事,一会我慢慢的接点水,把它冲洗干净了。你这个包明天又会肿起来,不过挤几次就好了。”他说接点水就是用绮霞那个药瓶接岩顶滴下的水。绮霞看着他接水,嘟囔道:“要是有个桶就好了。就可以一次多接点水。”
他摇摇头:“有了桶你又想要别的,没完没了。”
她咯咯笑道:“我会收敛自己的欲望,够用就行了。哎,你过来——,等一下接水,先过来。”
紫翌走过去:“什么时候我改叫做‘哎’了?”
绮霞一下子羞红了脸,不是她刻意这么称呼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好。叫神君吧,有些生分了。叫紫翌吧,又似乎不礼貌。就干脆含含糊糊的称他‘喂,哎,那个,你••••••,’反正词儿也挺多的嘛。
她把手背在后面,对他说道:“闭上眼,张开嘴。”
紫翌摇摇头:“你要往我嘴里扔沙子么?”
“你这人好不可气!”她生气了,“我只是找到一点好吃的。”
他干脆后退一步:“有吃的你别想着给我,自己吃。”
“不!”真生气了。
“我饿不到的,”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我会辟谷之法,你忘了我是大神。”
“我也会呢!”她眼泪掉下来:“你不吃我就都扔了。”说罢作势要扔手里的东西。
紫翌也不知她拿的是个什么东西,怕她丢在地上糟践了,就说:“我吃,尝一点就够了。”说完张开了嘴。
“闭上眼睛!”
只好闭上。
一个小丸子,有点苦味儿,慢慢的被口水浸软了,一股馨香的茶叶味儿在口腔里晕染开来。
他睁开眼睛:“是••••••你师父的上清丹!”
她笑了:“吃了管保不饿!身轻体健!过来,雀儿!”
那鸟儿还在睡觉,听见有吃的,赶紧扑拉扑拉翅膀飞过来。绮霞喂给它一粒,自己吃了一粒,还余下一粒。
紫翌看她晃着瓶子,说道:“就一粒了,留着自己吃。”
她咬着嘴唇摇摇头:“不,三人分吃!”
他看了她瘦巴巴的样子,又不忍心,劝道:“你在这里陪着我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你还是••••••。”
她盯着他的脸,皱眉道:“还是什么?你现在都快成老太太了,我受不了你!”
他苦笑:“我••••••。”
“不要再提让我走的话!”她走过去,抓着他手上的锁链:“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绝不能!所以,这是最后一次说让我走的话!最后一次!答应我!”
他的眼泪唰的流下来:“以前我拥有一切的时候,你走了。现在我一无所有了,甚至连一口吃的都没有••••••,你却跑来陪着我••••••,看你瘦成这样子,我••••••。”
她握住他的手,眼睛晶亮亮的:“我们就快什么都有的!你信我!”
他诧异:“什么都有••••••?你是要去那个水潭里么?”想了想他又说:“路上太难走,你连双鞋子都没有,脚刚才结了痂,再磨破就••••••。”
她赶紧打断他:“我出去了,才能买鞋穿啊!”
他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让她去还是不让她去,反正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样想着,便缄了口,默默的坐着。
她知他心里难受,便道:“你看我出去还可以买治嗓子的药糖,老是这样母鸭嗓子你也听的难受不是?!”
他看了她一眼,又要掉眼泪。
她用手捂着他的眼睛:“不许哭!从今往后,除了不许再撵我走,还有一条不许,就是不准哭!谁也不准再哭了!”
他默了片刻,终于点点头。
“你出去的时候,经过那个水潭,记得这次仔细看看,兴许••••••。”
“兴许什么?”
“兴许会有出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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