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蔷薇哪里会想到父子之间,兄弟之间竟有着这样大的嫌隙,她想了想,轻声说:“三公子,不瞒你说,我嫁到苏家,有一半的心思是为了要报复苏笙白,可我明白,自己是他手里的棋子,哪一步他让我走,哪一步自己又会变成弃子。我想摸着石头过河,可却探不出水有多深,你是他的儿子,他是个怎样的人你最清楚,想要推到他并不容易。”
苏子虞点点头,“我知道,现在最紧要的倒也不是他,而是他那些棋子,你下过棋没有?就是那个道理。”
两人正说着,就见苏芳菲掀了帘子进来,“真是不好意思了三哥,占用了你的包间。”
沈蔷薇朝门边去看,就见乔云桦站在门口,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容,“妹妹,几日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病好些了么?”
苏芳菲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哥哥是不是太不靠谱了?蔷薇病了可有些日子了,你现在才想起来慰问?我看你是成日里插科打诨惯了,半点正经都没有。”
沈蔷薇听她这一番指责,就说:“我已经好了,多谢哥哥关心。”
乔云桦说:“我这个做哥哥的虽然不称职,但补品肯定是不会落下的,今儿早上我就托人送到督军府去了,妹妹可别忘了吃啊。”
沈蔷薇看了他一眼,就见他轻佻的扬了扬眉,她了然的点点头。就听苏芳菲说:“我倒是忘了,从前蔷薇与乔少爷就是相识的吧?”
沈蔷薇生怕她吃醋吃到自己头上,想着那时候幸亏没有与乔云桦订婚,他们相亲的事也是只有两家的人知道,如若那时公之于众,现在还真不好收场。她淡然的说:“我的父亲和乔伯伯是故交。”
她这样说,倒不是故意隐瞒什么,只是这样简洁的说出来,可以省去不少不必要的误会。
乔云桦笑起来,“那时候我就说要收蔷薇做妹妹,现在她真成了我妹妹,我倒是有些不习惯。”
苏芳菲听他打趣,就说:“真是半点正经都没有,蔷薇,咱们走。”
直到上了车,苏芳菲才小声的嘱咐,“蔷薇,今儿我带着你出来找乔云桦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父亲说。”
沈蔷薇点点头,苏芳菲就热络的抓起她的手,“我和乔云桦的事家里人都还不知道,你也别跟老七提。”
沈蔷薇见她面上带着掩藏不住的甜蜜喜悦,不由说:“六姐,乔云桦那个人很是花心,有许多女朋友呢。”
苏芳菲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就说:“那些女人怎么能和我比?他自然要选择一个最好的,我注定就是那个最好的。”
回到正房后,沈蔷薇就唤过刘妈,“乔云桦送的东西呢?”
刘妈就命人将几个大箱子依次搬了进来,因着过府之前听差都检查过,所以木箱子都是开着的。沈蔷薇拿过礼单,见上面全是些珍稀的补品。刘妈说:“小姐,送东西的听差特意嘱咐了,说这里头的燕窝,全是上好的血燕,大补的,我已经命人去挑毛了,一会儿就给你炖一盅。”
沈蔷薇胡乱的恩了一声,将箱子里头的东西都挑拣了一遍,果然在木箱的夹层里头翻出一张小纸条,她展开细看,上头写着--助眠的香料。
沈蔷薇将纸条藏在了身上,又翻了翻箱子,找到了一包香料。她想着二姨太最喜欢燃一些胭脂香料,凑近仔细一闻,便是一股馥郁花香,她想了想,不觉就有了主意。
原本二姨太的病情稍缓,只是近日操劳太过,又病倒在了床上。临到了晚上,沈蔷薇就换过衣服,将香料抹在衣袖上,去了二房。二姨太见了她过来,就说:“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沈蔷薇坐到了一边,说:“听说姨娘又病了,我过来看看您。”
扑鼻而来就是一股极淡雅的清香,二姨太就说:“真好闻,是什么香?”
沈蔷薇说:“是沉香掺的别的香,都是助眠的香,我最近睡得不好,晚上都要燃一些,还真的挺管用的。二姨娘喜欢?那我明日送一些过来。”
二姨太对香气很是敏感,她见沈蔷薇自己都燃着,并没有往其他的心思上面想,就说:“好啊。”
沈蔷薇和她又说了几句话,就见喜儿进来报,说:“姨奶奶,七少的副官在门口等着您的,直说要找您。”
沈蔷薇想着应是出了什么事,就匆匆与二姨太话别,快步走出了院子。见林宁等在门口,面上神情有几分凝重,她问:“出了什么事么?”
林宁朝前走了几步,沈蔷薇明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安静的紧随其后。直到了游廊上,林宁方恭敬的说:“夫人,顾宣清的肩头中了一枪,并无生命危险,现在需要留院观察。七少已经将消息压了下来,只是北边的态度还未明确,七少走不开。还请夫人明日代他出席,接待其他北地特使。”
沈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她知道顾宣清遇刺这事非常棘手,处理不好就会挑起两方的内乱。苏笙白这几年在国内的声望过高,早已引起了北地的不满,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北地会借机发兵。
她想着苏徽意如今的处境,只怕这次遇刺没那么简单,原本随行都是高度防护,地点更是极为隐秘……如今想来只能是内部出了奸细。
此刻也由不得她多想,就点点头,“七少怎么样?”
林宁说:“顾宣清遇刺时,七少也受到了枪击,潘青延为七少挡了一枪,七少很安全,请夫人放心。”
沈蔷薇哪里能想到事态的走向会变成这样,她想着林宁身为苏徽意的心腹,还有诸多杂事要处理,遂并未在开口询问,只点点头,说:“你快去吧。”
到了第二日,林宁过府来接沈蔷薇,原本这样的接待不过是些简单的应酬,一同看看人文风物。沈蔷薇并不觉得什么,只是心中惦记着顾宣清的伤势,略觉不安。
天气较之前和暖许多,积雪逐渐融化,风却仍旧冰凉,隐隐夹带着雨丝,衬得天色也灰蒙蒙的。
汽车从督军府开出来,沿着郊外行驶,出了安全区,没行多远就见着岗哨。待到了街面,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整条街都戒严起来。
一路开到国府饭店,门口把守着成排的卫兵,负责接待工作的城防参谋长刘泰然早已在外面等候,见了汽车开过来,忙就开了车门,恭敬的行了一礼,说:“夫人。”
沈蔷薇见他刻意省掉了二夫人,直接唤她夫人。想着这些下属碍着她的面子,倒是在言辞上很注意。她点点头,刘泰然就说:“夫人,七少的意思是只要露个面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沈蔷薇恩了一声,自己心内犯起嘀咕,不知今天这一出唱的是什么戏,只是主角不在,戏自然没多大看头。
刘泰然引着沈蔷薇进去, 国府饭店历来是接待国宾的,因此装修的很是华丽,厅里面富丽堂皇,精雕玉器中既有中式的大气婉约,又有西式的格调独到,更显匠心独具,浑然天成。
二楼的中式餐厅内间隔着几个独立的包间,一路行进去,就见一色装饰极为典雅,如同进入旧式古楼,颇有几分古韵雅态。
包间内挂着几张名人法帖,内里的屏风绘着江南水色。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对汝窑花瓶,插着几株颜色各异的冬菊。
刘泰然说:“夫人,约定的时间是十一点半,现在才刚过十点,您要不要出去走走?国府饭店的后花园风景不错。”
沈蔷薇想着时间还早,索性就起了身出去。她此行并没有带丫鬟,只有范子承随行,刘泰然自然是极力的巴结,沈蔷薇一向不看重这些,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国府饭店后面是偌大的花园,其间皆是中式的风格,只是因着面积有限,布局上面格外讲究,假山湖水应有尽有。更有大片的红梅竞相绽放,红蕾碧萼缀满枝头,风光旖旎,冷香扑鼻。
在梅树间,一条铺以信石的小径蜿蜒通向六角亭,供游人欣赏梅花远景。沈蔷薇见亭中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他手拿相机,对着这边暗响了快门。
沈蔷薇见他身后立着两个穿着便衣的男子,显见身份不一般。刘泰然说:“这位是北地一省督军的公子,陈穆扬。”
沈蔷薇听了,少不得要去打招呼,就见陈穆扬缓步走了过来,直到近前,未语先笑,彬彬有礼的同她打招呼。
沈蔷薇见他态度十分谦和,就与他随意攀谈起来,陈穆扬留过洋,见识广博,与她说起许多国外的风物,言谈举止都是典型的绅士做派。
两人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因为站的地方不背风,清清凉凉的吹过来,沈蔷薇只觉得头痛,就抚了抚额。
范子承疾步走了过来,问:“夫人,您没事吧?”
沈蔷薇摇了摇头,自手袋里掏出怀表,眼见着时间还早,想要回去又怕怠慢,只得强忍住难受,勉强的笑了笑。
陈穆扬眼尖,一眼就认出她手中的怀表是百达翡丽的限量版,他来之前就听说苏徽意为人冷漠,却对他的二夫人很是温柔体贴,如今见着她通身的气派,左右随行又都是苏徽意的亲信,显见她的重要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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