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球打到十点多,皇甫说他要累虚脱了,我问他要不要买盒肾宝片给他,他啐了我一口,一杆清了桌上剩余的十一个球,鄙视地看我,“小爷不给你秀罢了。瞧瞧,实力。”
这是他今夜发挥最好的一次。我看出来他有心事,因为前几把他打得心不在焉。
“明天有课没?喝酒去。”我提议。
他没有立即答应我,灌了口桌沿上放的苏打水,盯着球杆看了一会儿,“你说,我如果辍学会怎么样?”
我愣了。虽然这家伙看着痞里痞气,可正儿八经的坏事没干过几样,学习成绩据我所知也是中上游的那种,要不也考不上市一高,怎么突然想辍学?
“怎么了。”我随口问。我们之间不常过问彼此的事,我怕他介意。
“我爸妈被人打了。”他一口气喝完了苏打水,把瓶子捏地变了形状。
我心一惊,听说他爸妈是开超市的,怎么会被人打?难道是顾客买到过期产品?
“随心,你说我要不要加入黑=社会?”他极为正经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怎么样,但我感觉不会好看。
这小子,想什么呢?
“好端端地,说什么加入黑=社会,到底是谁打了你爸妈。报警啊。”
他摇摇头,凝视前方,“不,这件事,报警也没用。”
“嗯?”我不懂。
他拍拍我的肩膀,站起身笑笑,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但浑身透着疲惫,我突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喝酒走,你请客。”他甩起外套扎在腰间,十足古惑仔的架势。我有点担心,毕竟那个世界有多残酷他根本不清楚。
但他不愿意说,我也没法问,只能祈祷一会儿喝完酒他能酒后吐真言,或者睡一觉忘掉这些冲动的想法。
我俩到了维多利亚酒吧,定了个包厢,点了两杯开胃酒,一瓶苏格兰四次蒸馏威士忌,一瓶牙买加朗姆酒,一打黑啤,决定不醉不归。
我故意喝得少,想要套些他的话,但这家伙人小酒量大,半瓶威士忌下肚还有力气提出叫两个漂亮妹子的要求,我真想抽他,老子掏钱好吗!
但他心情不好,我都一应照办,叫了一个舞女陪她。
他笑着说我真够义气。
只是舞女不停地抚摸他,贴着他,他仍无动于衷地喝着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喝撑了,整个人后仰靠在沙发上,朝着天花板,悠悠叹了一声长气。
他今年才16岁吧,这副模样,到底是父母被打成什么样?
终于,他醉了。开始哭。
我叫舞女出去,关上门,往他侧面的沙发上一坐,默默地喝起酒,等着他开口。
只是他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我都醉了他仍是只言片语都未透露。
“随心。”
“嗯。”我迷迷糊糊地应着声。
他的手把住我的腿,往我身上就是扑,“你说我这世道究竟要我怎样!”
他哭得毫无形象,我被他一压,不慎滚落在地。一刹那,他的眼睛忽然清澈,站直了身子,“不,我绝不会再让别人爬到我们头上。”
我手撑着地愣愣地看他,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究竟醉了没醉。
“自然,你……”
“我要辍学。”他的脚步开始踉跄。
唉,真是醉了。
“好好好,辍学。”我站起来扶他,“我先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我要辍学。”他晃悠着,哇地吐了。
“呃。”我能说我有点洁癖吗?
“服务生!”
我打电话叫了商若水来接我们,我驮着皇甫上了车,对商若水说:“回家。”
她看了眼后视镜,我有点惭愧地躲开眸子,因为我和皇甫现在的醉态扔到大街上应该没人能想到我们一个是某某集团董事长,一个是高二的优等生。
是有点丢脸了。都喝吐了。
我不知道商若水是怎么把我们弄进屋子的,我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人呢?”我走到客厅,看到商若水正在拖地,问道。
“哦,那个孩子吗?他上学去了。五点多就起来了。”商若水擦干了手,走向我,“少爷,我熬了点鸡汤,您喝点吗?”
我点点头,空腹感伴随着疼痛,我确实需要进点流食。只是这个皇甫,真的是去上学了吗?五点多就起来,到底睡了没有睡啊。
我摇摇头,在餐桌边等着。
鸡汤香浓金灿,看着就有食欲,我道:“蒸点米饭吧,饿。”
商若水笑笑,转身进了厨房。
忽然我觉得有个保姆也挺好,起码不用亲自去订外卖,更不用等着那所谓迅速的上门服务。
不对,立场要坚定。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妥协了呢?万一她真对你有什么想法可怎么办?两个价值取向不同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幸福?
和谢韵蓝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随心,清醒点。她是长得清丽脱俗又耐看,会干家务会做饭,不吵不闹性子慢——可,那又怎样。
你不也是个有长相有家世的高富帅吗?
一碗米饭端上来,我放下手机,一言不发地吃起来,满脑子都是皇甫的家事,或许我该动用一下私家侦探去查查,替他父母报个仇。
商若水又端上两盘小菜,我看看她,“你吃了吗?”
她点点头,笑着。
这个人到底会不会生气?
“嗯。”我低着头吃饭,还是打算把皇甫的事搁置起来,如果他应付不了的话会自动来找我,我还是不要打破平衡了。
正愁没事做,张秘书就打电话说让我去和某某客户走走形式吃个饭,房间她已经订好了,地址发到了我手机上,叫我务必赶到。
我无奈地耸耸肩,找了身还算喜欢的西装扔到床上,穿着拖鞋就去客厅看电视,商若水来回地在楼上楼下游走打扫屋子,搅得我都不知道自己看得是什么节目。
她不会累吗?
歇会儿吗,我想说,可是没说。
她也是蛮拼的,这么大一间屋子,里里外外亲自收拾,就为了一年十万块,值得吗?
她到底图什么呢?
“少爷,您电话响了。”
我一惊,才留意到她手里的手机正放着熟悉的旋律,是我的电话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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